《没人说养龙要善后啊！》奚木亘

30、第 30 章

　　清风夹着零碎的树叶温柔地落在顾鹄发间，黑发黑眸的人被风吹的眯起了亮晶晶的眼，眼中的爱人身影被凝成一线，聚成压在眼底的温柔。
　　陈谂伸手捏掉他头上落下的几片叶，动作轻缓到像在保护易碎的瓷器，眼底失而复得的狂喜逐渐沉淀，深不见底。

　　顾鹄原本是只踏进森林外围，他原本只抱着来着走一遭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瑞兽麒麟的念头，却没想到这森林外围威胁比他想象的要大。但是威胁总抵不过惊喜。
　　可不就是惊喜。顾鹄侧头去看比他要高一些的陈谂。

　　阳光透过零碎的树叶枝桠星星点点地洒在陈谂脸上，鼻梁被阳光和阴影打的更加立体，上古神兽的脸看上去极度俊朗，却也十分温柔。
　　在陈谂也侧头看向顾鹄的时候，眼里的温柔控制不住一样地倾泻出来。

　　“看什么？”上古神兽倏地笑开，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灿烂的原因，他眼底亮晶晶的欢喜一清二楚。
　　“看你啊。我觉得我运气真的很好。”顾鹄摇摇头正了身，一边向前走一边说。他话说的模糊，但陈谂就是懂。

　　陈谂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上扬，最后勾出一个满足的弧度。他加快步伐跟了上去。他并不想离顾鹄很远，换句话说，他就是想和顾鹄耳鬓厮磨。
　　很想很想，几百年抓心挠肝。
　　但是他现在不敢太逾矩。

　　“为什么说你运气好？”陈谂明知故问。
　　“我出来了这么久还能体体面面的，多亏了清河给的盘缠够多，你说能交到这种朋友我运气不好吗？”顾鹄偏不遂他的意，磨磨牙摆出了晏清河。
　　“……。”上古神兽沉默了一下。

　　他不是不知道晏清河，他甚至很感激晏清河在他不在的几百年里将顾鹄照顾得妥妥贴贴。晏清河甚至迎来和送走过顾鹄许多次，比起他这个消失了几百年的人要靠谱得多。有时候晏清河对顾鹄好到他都有点怀疑晏清河是不是对他的人有什么想法。
　　所以在这种复杂的心理活动翻腾的时候，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上古神兽脑子一抽，问出了恋爱中的小姑娘才会问的问题：“那要是我和他打起来，你帮谁？”

　　话音刚落，顾鹄就停步抬头盯住了他，一言不发。树叶簌簌，森林里安静到有些尴尬。
　　陈谂悻悻地站住脚步，闭上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弱智一样的问题，他低下头偷眼看沉着脸的顾鹄，忍不住有点慌张。

　　“——噗。”顾鹄憋不住了，一口气舒出去以后笑得丧心病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玩哈哈哈哈——”
　　上古·沉默·好玩·神兽：“……。”

　　陈谂是想憋出委屈脸的，但是他看着顾鹄几乎要笑出泪来的眼睛不知不觉就呆成了一块木头。
　　顾鹄笑到得靠在陈谂身上喘气，老了吧叽的神兽长着张小青年的脸不知不觉就干出了小青年干的事——他下意识伸手搂住顾鹄的同时红了脸。

　　“哎，你等一下，我感觉你有点兴奋啊。”顾鹄喘过气来，拍了拍陈谂靠在自己腰上的手意有所指。
　　“从看见你开始就很兴奋。”陈谂假装听不懂。
　　“从刚刚到现在，那还挺久。”顾鹄点点头想从陈谂怀里站起来，腰上环着的手却不让，耳边陈谂的声音轻却认真地响起：
　　“不是刚刚，是很久以前。”

　　陈谂眼底的光芒在搂住顾鹄的时候越发耀眼。
　　是，是很久以前，从第一次见到顾鹄起，胸膛里那颗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心就开始不可遏制地躁动，血液奔腾向心脏又欢欣鼓舞地涌向四肢，热流涌过的心悸，一直到现在都从未停止。

　　顾鹄的神情突然僵住，他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入轮回时，三生石上陈谂的名字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和眷恋，可他却回想不起跟陈谂之间的一点一滴哪怕是陈谂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陈谂敏感地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有点疑惑地低头，正好对上顾鹄的眼。
　　顾鹄眼里的迷茫被他看个正着，陈谂后背一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风穿过树叶只一片簌簌声，阳光的温度仿佛被风带走，这片森林原本带给神兽的安心被怀里的人三言两语击碎。
　　陈谂有些艰难地出声：“……啊？”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多久以前？”顾鹄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要不是他对陈谂下意识的熟悉和依恋，他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时隔太久记错了人。

　　神兽有些艰涩地眨眼，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和冷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有点不知所措却下意识地搂紧了顾鹄。

　　“嗨，别这么紧张。我真的只是想不起来，不妨碍什么，不然我早把你打开了。”就像陈谂能敏感察觉到顾鹄细微的变化，顾鹄也很轻而易举地发现陈谂的情绪不对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松开点松开点，我腰没你想的那么细，都要给你勒断了。”

　　可以说是老到成精的麒麟活回了三岁，他微微松开一点却还是环着，把头抵在顾鹄肩上声音闷闷：“委屈。”

　　顾鹄微微偏头，陈谂的发丝翘起了一些，弄的他有些痒痒，他有些哭笑不得：“我莫名其妙少了些记忆我还没委屈，你别给我嚎。”
　　陈谂脑袋动都不动：“你莫名其妙忘了我我就委屈，偏嚎。”

　　顾鹄心里沉重了一下。
　　能让对象现在就反驳自己吗？当然不能。

　　于是顾鹄一巴掌拍上陈谂的后脑勺，不容置喙道：“起来，不许哼哼唧唧，把话说清楚再说。”
　　陈谂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说完就能哼哼唧唧了是吧？”

　　……。

　　陈谂一手捂脑袋一手拉着顾鹄，一边往森林深处走一边念念叨叨：“果然，我们的爱情经过时间的考验和风吹雨打以后就……”
　　顾鹄似笑非笑地盯住他。
　　“……就更加稳定了呢。”

　　他俩刚刚经过的树枝猛地一抖，一只小松鼠从叶间目瞪口呆地探出了头看那个和森林老大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经病。

　　陈谂拉着顾鹄走的不快，闲庭漫步似的，如果陈谂没有兴奋地到处指。

　　“这！我们亲过。”

　　“这！我们抱过。”

　　“这这这！我们！那啥过！”

　　顾鹄有点无语地瞥了眼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一大群小动物，拽了拽他们拉着的手：“你注意一下教育小朋友行不行。”
　　森林老大兴奋地扭头和一众眨着眼的森林小朋友打招呼：“嗨！一起参观吗！”

　　顾鹄：……。

　　森林小朋友们扭头互看了一眼小伙伴，慢慢慢慢蹭到这个疑似他们老大的神经病旁边。

　　“崽！我们走！”

　　顾鹄捂住脸不想去看身后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们，他只觉得丢人。

　　稍微大些有点心眼没敢跟进来的其他森林公民看着面前一长串有点呆滞。
　　他看见他们有能力保佑祈聿一国安宁的神兽麒麟昂首挺胸幼稚无比地拉着一个捂着脸的年轻男子，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扑腾欢乐窜前窜后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顾鹄手指张开一道缝，看见了呆滞的其他森林小伙伴，忍不住又合上了手指。
　　到地方就好了到地方就好了。顾鹄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捂着脸往前走。

　　陈谂看了看不想面对现实的顾鹄，有些想笑地紧紧手，也不管会不会玷污后面小朋友们纯洁的心灵，冲着顾鹄没捂住的地方吧唧就是一口。
　　然后他好心情地扭过头去，他完全想象得到顾鹄的反应。
　　——捂着脸的手丝毫不动，但是红色慢慢地就从捂住的地方扩到没捂住的地方，一直漫到连耳尖都红遍。

　　身后的小朋友们有些惊奇地看着前面捂着脸的好看哥哥耳朵变粉再变红，忍不住地上窜下跳。

　　“你能不能给小朋友树立榜样？”顾鹄捂着脸好气又好笑。
　　“树了啊。”陈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在教他们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顾鹄从手指缝里看陈谂：“我开始怀疑我以前是不是傻了。”
　　“快呸！快呸呸呸！多大人了怎么还咒自己呢！你以前眼光多好都不知道！”陈·比顾鹄大了不知道多少岁·脸皮贼厚·谂有些着急。

　　身后的小朋友们点点头，确定了这就是一个跟他们老大长的一样的神经病。

　　森林很大，但是是本土神兽带着走，三两下也快到了最深处。
　　陈谂微微敛了笑意，招手示意一直远远跟着的大妖把身后的小妖招呼走。
　　等到最后一只小妖扑腾着不甘不愿地被自己爹妈不迭地抱走后，顾鹄才放下了一路上都捂着脸的手。

　　顾鹄甩甩手缓解酸痛，看向稍微严肃了些的陈谂：“到了？”
　　陈谂看着他，脸上的严肃土崩瓦解，笑容忍不住地挂上：“到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