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在线祸国》软妹凶猛

54、夜色

　　梦里，孟良玉看着一个男人的手抓着她，拉着跌跌撞撞的她走向城门高处，她站在城门处，目光不由向下看去，城门之下，几个黑衣武士护着燕靖成被围在无数士兵之中，孟良玉的手扣住冷硬的砖石，她听到自己绝望地呼喊着：“燕靖成，你回去，你快回去啊。”

　　燕靖成闪过了一个士兵从背后攻来的槊，他一把抓住槊插进了那士兵的心窝处，他浑身浴血，抬头望向孟良玉。

　　“良玉，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了你的兄长，不是我，你快下来，我们有误会……”燕靖成的话尚未说完，他就被一个手持环首刀的人一刀砍在了肩膀上，燕靖成闷哼一声，颓然跪倒在地上。

　　孟良玉听到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不要，我信你，我信你。”

　　身后的男人在她耳边说话，孟良玉听得清清楚楚。

　　“良玉，别看了。”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孟良玉总觉得那味道那声音让人熟悉，那双冰凉的手覆在她的眼前，孟良玉疯了一样挣开她的手。

　　“是你，都是你对不对？”她喃喃自语，“是你利用平晏帝姬让我以为是燕靖成同何氏勾结，引匈奴人入关，是你让我以为我阿兄便间接死于燕靖成之手，是你利用我把他骗来这里。你是个无胆鼠辈，只敢躲在背后使这些阴谋诡计。”

　　那人一阵轻笑，“王姬从来都没真正相信过他，不是么，以王姬的性子，兵败献城何等屈辱，即便王姬现在同他有了孩子，看似心心相印两情相悦，可秦王的正妃还是平晏帝姬，王姬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他轻轻地在孟良玉耳边说话，语气中带着蛊惑，“王姬，我替你杀了他，这乱世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王姬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便陪着王姬好不好？”

　　他这样说着，孟良玉的全幅身心都放在燕靖成那里，只见他身边的三个武士全部战死，他即便力能扛鼎，勇武冠世，是十人敌百人敌却非千人敌万人敌。燕靖成身前已经累做尸山尸海，他一人手持钢刀站在尸山之上，此刻不过拖着一口气，早已精疲力竭。

　　但见身后一道残阳，天地都叫染成了血红色，孟良玉眼中发胀，万千胸臆心头翻滚，对这个男人的一起爱恨都变得无比深刻，他们的争吵欢愉与甜蜜都浪涌一般翻上心头，孟良玉泪流满面，口中不断重复，“别打了，别打了，他会死的，别打了。”

　　她拉住身边男人的手，轻声道：“放了他，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放了他，求求你，放了他吧。”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重复了一遍孟良玉的话，“放了他？王姬，我杀了他你一样要跟我走。”说完他挥手，朝着下面的士兵下令，“杀秦王者，为万户侯。”

　　底下的士兵本已被燕靖成垂死猛兽一般的气势所摄，都围在他身边，却无人敢上手，听到上面的命令，最前排的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拿着槊靠近燕靖成，燕靖成长啸一声，伸手折断他们的槊，将他们贯穿在地上。

　　他扯开上衣，露出满是鲜血的胸膛，大笑道：“还有谁，一起上。”

　　孟良玉惨嚎一声，她终于跪在了那个男人面前，状若疯狂，“别打了，他真的会死的，别打了，你放了他，求求你，你放了他，你要我我跟着你，你要张广明秘宝，我给你，求求你，放过他吧。”

　　那个男人只是唇角带着笑，伸手想要拉住孟良玉，孟良玉隐约看到他唇角的笑，她忽然明白，这个男人不会收手的，她低头一口咬在男人的胳膊上，乘着对方不备，翻身站在城墙上，血红残阳中，风卷起了孟良玉的长发，她听到自己说：“你若是杀了燕靖成，我也会死，我也好，张广明秘宝也罢，你什么都得不到。”

　　男人笑，轻轻击掌，只见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孩被人带了上来，孟良玉面色一变，那是她和燕靖成的儿子燕凛，小小的孩子被钢刀架在脖子上，他没有哭，只是看着孟良玉和城墙下的燕靖成，燕靖成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疯狂地想要跑到这里来，口中高声呼喊。

　　“良玉，不要。”

　　“你跳，我就杀他。”

　　孟良玉痛苦万分，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若死了，他就是蜀国唯一的血脉，张广明秘宝就在他身上。”

　　男人摇头，“良玉，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从来都不想要张广明秘宝。”

　　“杀了他。”

　　“不！”孟良玉狼狈地翻身下来，她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个孩子，而后冲下了城楼，身边的护卫想要阻拦，她身后的男人却道：“算了，让她下去吧。”

　　孟良玉怀中抱着那个孩子，一路狂奔跑到了城下，此刻燕靖成也跑到城下，只见四目相对，燕靖成确认母子二人并无损伤，蓝色的眼睛终于平静下来，孟良玉想要举步上前，忽见一只槊刺了过来，她大喊：“小心！”

　　燕靖成想要转身，无数的槊也都刺了过来，他身形一震，看向孟良玉，忽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没事就好。”这句话只是做出了个口型，并未发出声音。燕靖成暴喝一声，将他身边的人全部杀死，他身上插满了槊，直挺挺跪倒在地上。

　　怀里的燕凛口中叫着：“阿爹，阿爹！”

　　一个骑士奔来，在母子二人惊恐的目光中，挥刀斩下了燕靖成头颅，孟良玉发出了不似人类的惨叫，扑了上去，燕靖成的头颅落在了她的怀中，而后合上了眼睛。

　　孟良玉愣愣地坐在那里，抱着孩子和头颅。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她抬头，只见二人相携而来，残阳如血，孟良玉呆呆地说：“温羡，荀笙。”

　　秋天洛阳，天气多变，一场秋雨一场凉，入夜便下起了大雨，而后又有冰雹，冰雹砸在帐子上，声响极大，少帝帐中并未掌灯，他与荀笙二人坐在蒲席上，静默相对，少帝忽然道：“他们该动手了吧。”

　　荀笙看看外面的天色，道：“陛下放心，猎场四周已被我等团团围住，秦王插翅难逃。”

　　少帝面上略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在帐中走来走去，对荀笙道：“我若是杀了他，平晏就不能再得到阿姐的注意，然后我们把秦国那群人赶到边境去，让他们消耗匈奴的力量。从此以后，民心所向，朕就是真正的皇帝。”

　　荀笙拜下，“吾皇圣明，从此以后，陛下便是天命所归。”

　　少帝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美好的未来，而他并未注意到荀笙隐在暗处的面庞上，挂上了一丝莫测的微笑。

　　帐外，一群黑衣人正手持钢刀一点一点靠近燕靖成的大帐，领头的人赫然便是刘胜，他靠在大帐门口，侧耳静听里面的动静，终于就在冰雹砸下来的时候，他挥动小臂，打头手持钢刀冲了进去。

　　帐中一片漆黑，刘胜一鼓作气跑到燕靖成的床榻边，接着月光，朝着床榻上隆起的地方一阵乱砍，刀还未落下，便被一柄弯刀格挡开，刘胜心头一个激灵，他断喝一声：“杀。”

　　伴随着雨声之下的一声暴喝，无数钢刀在帐中挥舞，燕靖成起身，他身上还穿着轻薄的寝衣，手上拿着那柄弯刀，他闪过无数刀影，挥刀杀死了攻击他的人，他用刀挑起一旁的披风，口中打起了长哨，哨音在黑暗中异常尖锐，四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回应，大帐叫人从外面劈开，燕靖成带着的黑衣武士从外面杀了进来。

　　诡异的是，周围的大帐并未有丝毫动静，仿佛都在梦中沉睡，不过这个时候，黑暗雨声和梦境都不过是保护色罢了。

　　黑暗中一片混乱，燕靖成被围在最中间，外一层是刘胜带着的人，再外一层便是他的武士们，可四面八方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围过来，人太多了，场面十分凶险，燕靖成身上受了伤，浴血奋战。

　　外层的黑衣武士搏命杀了进来，他们护在燕靖成身前，对燕靖成道：“王上，还请王上先走。”

　　外面不知是谁放了马匹，燕靖成抬头，只见呼延云骑在马上，高声喊道：“快上马。”

　　马匹冲了进来，几人得空上了马，燕靖成在马上搏杀，那匹黑马终于突出重围，冲了出去，他们几人转头冲进了密林中，身后又多出了一队骑兵，呼延云见了暗道不好，真没想到这杀局一局一局，誓要灭杀燕靖成。

　　燕靖成等人在林中狂奔，身后追兵紧追不舍，呼延云也有些着急，他道：“王上。”

　　燕靖成手臂上有伤，神色却十分镇定，只是一直朝着林外奔逃，他们在雨中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人，呼延云心中大急，难不成这里也有埋伏，却见燕靖成径直而去。

　　身后追兵想要追上去，迎头便是箭雨，领头的人知事不可为，便当即调转马头离开。

　　燕靖成一行人停下来，只见打头的那个人从马上下来，在月光下露出一张细白娇美的面庞，燕靖成看着她，只见少女身上裹着披风，目光盈盈，朝他跑过来。

　　燕靖成一愣，立刻下马，接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轻叹一声，“良玉，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