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4、药灵

　　沿着街道一直走，再往左拐个弯，药铺就到了。

　　药铺不大，店面细长细长，柜台里摆的大多是西药，百斗橱在最靠后的位置，橱柜斑驳，已是很久远的样子。抓药的是一位老先生，看了看方子，也不多话，转身抓药去了。

　　大概是年纪大了，老先生动作不快，抽屉轻轻地拉开，药香味渐渐散出来，决明忽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只觉得这药香闻着亲切，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如果这香味有实体的话，他真想一头扎进去，就陷在里头再也不出来了。

　　苏木看决明一脸享受的样子，轻笑到：“是不是觉得闻着特舒服？”

　　决明闭着眼点点头，道：“就觉得这味道闻着特安心。”

　　苏木叹了口气，道：“南叔说你是决明，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不信，完全看不出来啊。但现在我信了，可惜南叔又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那个陌生人，决明忍不住说到：“你那个南叔也挺奇怪的，他来找我，可话都还没说完又急着走了，好像突然又碰到了什么紧急的事一样。”

　　苏木沉默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了。

　　三副药，用三个纸袋分别包好，提着就回家了。

　　看着这些混在一起的草药，决明问道：“以前父亲也说过嗓子痛，吃点下火的药就好了，这次怎么不行？”

　　苏木看着决明，目光忽然严肃起来，连说话的语气都正经了许多：“伯父吃下火的药无效，说明药不对症，并不是上火。相反，伯父饮水后胃部不适，后背发凉，看他舌苔黄腻，脉弦滑细，这是寒饮内停。之前吃了下火的药，又导致痰饮加重，时日久了，郁久化热。若痰不去，热证便去不了，伯父的咳嗽就停不下来。”停了停，又继续道：“其实这些你都知道的，你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

　　决明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正纠结着，一抬头，已经到家了。

　　第二天又是周一，决明早早起了床，父亲的药刚刚熬好，父母小妹都在，唯独不见苏木。

　　香茹打了个呵欠道：“她天还没亮就起了，说是要出去搞锻炼。”

　　晚上香茹和苏木睡一屋，她还头一次见到起床这么早的人。

　　决明出门一看，苏木正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站着。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光线明亮而柔和，苏木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额头处竟似有微微的光。

　　决明走过去，到树下的时候，苏木正收了手势，睁开眼睛，额头上的微光也消失不见了。

　　决明打了个招呼，道：“香茹说你很早就出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苏木道：“谷外的环境到底还是差些，出来的时间久了，再不练练，药灵都要不灵了。”

　　决明的认知又被刷新了，问道：“药灵又是什么？”

　　“我给你看样东西。”苏木说着，一边轻轻拉出系在脖子上的细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很精致的锦囊，打开一看，竟是一小根圆柱形的细木条，大概半指长，木条呈淡黄色，又杂着微微红色。

　　苏木将木条递给决明，道：“想不想摸摸看？”

　　决明接过来，木条质地坚硬，看上去是木质，可拿在手里却有一种玉质的触感，木条表面很光滑，一点棱角都没有，像是被长久摩挲过一般。

　　“这就是我的药灵。”苏木说着，把木条收回去，放在手心，她看着木条，就像看着一件心爱的宝物。

　　“可它只是一块木头而已。”决明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苏木点点头，道：“它曾经的确只是一块木头，但现在却不是了。它是我的半条命。”

　　决明惊讶地张开嘴。

　　“它是苏木。”苏木笑了笑，道：“我以前原本不叫苏木，三岁那年，我师傅把我带走，她嫌我之前的名字拗口，便想把名字给改了，可改成什么呢，她又定不下来。正好我的伴生仪式开始了，我一把抓了这截小木条，她一拍脑袋，对啊，就叫苏木好了。于是，我就成了苏木。”

　　“可它怎么又是你的半条命呢？”决明还是不解。

　　苏木想了想，道：“伴生仪式之所以叫伴生仪式，就因为仪式过后，伴生物选定，从此以后，药不离人，人不离药。你别小看这些药材，他们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好的药材，有灵性的，但一般人感觉不到，只有那些有特殊天赋的人才能感觉到。在长久的陪伴中，人的灵性跟药的灵性日益融合，时日久了，就成了一体。”

　　苏木把小木条小心地放回锦囊中，重新贴身放好，继续道；“人以精血待它，它以药灵养人，慢慢的，药的灵性渗入身体，便在体内重新活了起来，最简单的好处，至少可以驻颜美容，延年益寿，再复杂点说，人本身也就成了药。”

　　决明问：“那这药灵会不灵吗？”

　　“当然会啊。”苏木点点头，道：“以前在谷里，山清水秀，天清地灵，自己不需要费太多功夫，药灵自己都可以得到滋养。可现在在谷外，没那么好的条件了，只能找相对好一点的时间，我比较喜欢清晨的时候，凝神贯注，用人的心血精神来滋养它。不然，它要是萎靡了，我的状态也会变差的。”

　　决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苏木说的话总在他的常识之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一切毫不怀疑地相信。

　　苏木道：“我才养了它二十多年，这还远远不够，我的资质也只是一般，这辈子想有大成，恐怕是难了。”

　　“哎呀！”苏木刚说完就大叫着捂起嘴，懊恼道：“说漏嘴了。”

　　决明这次听明白了，眼前这小姑娘可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听苏木的语气，该有二十八、九岁才对。好不容易听得这么清楚明白，决明忍不住笑起来。

　　苏木瞪了他一眼，眼珠转一转，忽然道：“你想不想也这样？要不跟我走吧！”

　　决明看也不看她，转身朝回走去，道：“不了。我该上班去了。”

　　苏木毫不意外地跟上来，大声说道：“行，你去，我也去。”

　　决明想了想，道：“你要去也行，但有个条件，不能影响我工作。”

　　“没问题。”苏木一口答应下来，“我只跟着你，保证不出声，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苏木真的跟着决明上班去了。

　　为了避开早高峰，决明提前出门了，到厂子里的时候，离上班还有半小时。苏木说话算话，一路上居然真没作声，只是紧紧地跟着决明，好奇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大部分人都还没来，厂里显得有些空旷，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热闹。见厂里静悄悄的，决明反而轻松起来，他可不想再被厂里的同事们用八卦的眼神再注目一回。

　　决明的办公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沿着走廊一直走，再拐个弯，就是办公大楼的大门了。

　　决明进了办公大楼，刚过拐角，就看见办公室门口有个人影。下一秒，决明已拉着苏木退了两步，躲在拐角的另一面。苏木不明所以，探出头去瞧了瞧，刚看清楚，又被决明给扯回去了。

　　苏木朝人影的方向努努嘴，小声说道：“好像有人在等你哎，你躲什么？”

　　决明没作声，四下看了看，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口，小声道：“我们先去那等等吧。”

　　现在上楼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坐电梯，走楼梯的人很少。决明在楼梯上坐下来，抬头见苏木还是一脸疑惑地表情，便解释道：“那人我知道，是包装车间的，叫程海，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苏木道：“他这么早就在办公室门口等你，肯定找你有事的，你干嘛还躲呢？”

　　决明苦笑道：“我知道他找我干嘛。上周他也来找过我一回，想在我这弄点原酒，我没答应。他现在这么早来等我，肯定还是为这事。我不会答应他，但又不想费太多口舌，就只好先在这躲着了。”

　　“明白了。”苏木点点头，又道：“他要是天天来找你，你不得天天躲楼梯间啊？要是我啊，就大大方方过去，他来找多少次都行，我不办就是不办，他能怎么样。”

　　决明叹了口气，道：“他这人脾气不大好。据说他以前追过厂里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人家姑娘没理他，却跟另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谈恋爱去了，他知道后，跑去把那个斯文的男生暴打了一顿，打去医院缝针了，那姑娘找他说理去，结果他连姑娘的账也不买，又把那姑娘打了一顿。”

　　苏木怒道：“这样的人，厂子里还留他做什么。”

　　决明摇摇头，道：“他家有钱，据说还挺有背景的，家里好像跟厂里的老板交好多年。他之所以在这里待着，也是他家里头的意思，放在熟人手里做事，也能帮忙盯着点，省得在外面惹事。”

　　苏木道：“估计你老板心里也不乐意，碍着面子又不好拒绝。”

　　决明道：“老板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反正大家都知道他的为人，平时多顺着他，只要不主动去招惹他，也能相处的太平点。”

　　苏木忿忿道：“都是惯的。”

　　决明不再说话，又等了一小会，看看时间，离上班时间只差几分钟了。

　　苏木道：“我先出去看看。”说完便闪身出了楼梯间。很快又回来了，冲决明招招手。

　　决明跟着苏木出去，到走廊的拐角处一看，程海已经离开了，走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