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39、柳暗花明

　　只是黄豆大的两滴，已经完全够用。小乌龟和小红蛇有些遗憾地看了决明一眼，便化为一黑一红两道光，分别射到南烛和顾修身上，两人的周身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薄雾流转，现出淡淡的光华。薄雾虽然又薄又淡，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得烟消云散，但林中的瘴气却像碰见了对手一般，生生地在南烛和顾修的周围空出一片清静之地来，在两人周身一尺范围内，视线清晰，一片清明，而顾修和南烛的神情俱是一震，像是突然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重新变回平日里的轻松爽利来。

　　南烛和顾修重新走到了前面，走得很快，就像两道利剑，突然插进了一处幽暗的所在，硬是在一片顽固的黑暗中，刺出两道明亮的痕迹来。

　　决明又落在了后面，他一声不吭地跟着，尽量不要落得太远，如果有人在后面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脚步变得更虚浮，脸色变得更苍白。

　　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只要南烛和顾修能走出这片瘴林，找到苏木便指日可待。他只希望前面的两人能再快一点，越快越好。

　　走出瘴林的时候已是下午。

　　瘴林外是一片坦途，远处山影延绵，这里已是那片陡峭山壁的背面。看上去这里是一个鲜为人知的聚居地，所有的人都穿着长袍，决明一行三人倒像是身着奇装异服一样。

　　三人见到身着长袍的人，已是一脸哑然，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地方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寨子。而寨子里的人见到瘴林中走出来的这三人，表情更是难以置信，那样子就跟见到三个鬼魂从林子里冒出来一样。

　　长袍的人群围了过来，每个人的眼中都掩不住惊惧，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决绝而统一，这是他们的地盘，绝不容许外人轻易闯入。但能冲瘴林中活着走出来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又惊又怕，却无人退后一步。

　　斗争一触即发。

　　南烛最先镇定下来，他微微颔首，先施一礼，“我们只是来找人，无意冒犯。”

　　围着他们的众人互相看看，没有人说话，气氛仍旧紧张，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冒出来：“不管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擅自闯入，先拿下再说。”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声音洪亮，身材高大，看上去颇又威力。话音刚落，他已率先冲出人群，像一颗炮弹一样，直直地向决明这边冲过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颗炮弹，这是人群里威力最大的一颗炮弹，随便炸一炸，都能把十个大汉炸开花。现在让他去炸林边的三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其中一个看上去那么软弱，就算不用炸弹，就让在自己在林边多站一会，都能被风给吹趴下。

　　可这次炸弹射出去，却哑火了。

　　苍白得几乎要站不住的人没动，年纪大一点的那人没动，只有最斯文的年轻人动了，只一闪，谁也没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动作的，那颗炸弹就哑了火，咕噜噜地滚到一边，倒在草地上，半天没起来。

　　一个斯文人，应该在腋下夹着本书，弱不禁风才对，怎么能轻轻松松地就把炸弹给拆了？谁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炸弹本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三人就在眼前，可斯文的年轻人忽然就斜斜地挡在了前面，只伸出两根手指等着。他冲过去的速度太快，原本是想把年纪大些的人给撞翻在地，再乘着余力，将两边站着的两个人掀翻。

　　可就在他与斯文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那年轻人等在前面的两根手指，忽然在他的腰上和背上按了两下，手指按下的力度并不太重，但速度却极快，他刚刚感觉到手指力度的时候，全身的力气便像被针尖戳破的皮球，突然就泄了。

　　但他的速度还在，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控制自己的速度，中心偏斜，眼看着就要扑倒在那个面色苍白的人身上。

　　斯文人的手又伸了出来，在他的手臂上轻轻一带，动作很轻柔，却非常有效，他的重心移到了另一边，身体直直地朝另一边的地面上扑倒过去。

　　但他摔得并不重，那斯文人的手法很是巧妙，惯性的冲击在那轻轻一带的瞬间已被消解了大半，当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冲击力了，就地再一滚，虽然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倒地的撞击已不会伤他分毫。

　　他心里清楚，这个年轻人是手下留情了的。如果对方真的想伤害他，手下的力道再多用半分，他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

　　要做到这样的结果，对手上力道的掌控必须极为纯熟，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其实功夫一点也不弱，整个寨子里，能在他手下打出平手的人都难得找出三个来。

　　他对年轻人的的身手感到震惊，但更让他心生畏惧的，却是站在中间年纪最大的那个人。倒在地上的瞬间，那人望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来，那眼神仿佛很深，又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压得他不敢再去多回看一眼。

　　他已能肯定，这个人比刚才出手的年轻人更加可怕。

　　耳边传来一阵喧哗。

　　是寨子里的族人们，见他倒地，所有人的情绪都激动起来。他们并不知道交手瞬间各种细节，只知道第一个冲出去的人倒下了，余下的人再也不能置之不理，这是族人的寨子，决不容许有外人撒野。

　　顾修的出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转眼，数不清的长袍人，呼啸着冲林边的三人冲了过来。
　　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只得不停地摆手，叫着“别过来”，他根本来不及起身，族人们便已经冲了过来。他的喊声淹没在众人的怒吼里，没有人听到他阻止的叫喊。

　　又一个人在身边摔下来，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每个人都像被卸去了力量一般，但他看得出来，没有人受伤，那个斯文年轻人只是自保，并无伤人之心。

　　场面一片混乱，他阻止不及。

　　混乱中似乎有个淡淡的影子闪过，他的眼中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她来了。只要她来了，这样的混乱就能得到平息。

　　“都退下！”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然后，长袍的人群开始退后，安安静静地退后，只听得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和身边倒下的其他人也相互搀扶着站起来，随众人一起退了下去。

　　长袍人群后退的时候，却有一个宽袍女人向前走了出来。飞扬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妩媚，但冷冷的表情却显出一种淡淡的疏离。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但这种矛盾却融合的恰到好处，让人觉得想亲近，却不敢亵渎。

　　决明看着她，只觉得眼熟，他在脑子里努力回忆，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闫曼终于来了。

　　顾修防备地看着她，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个美丽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他的脊背已经绷了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呈现出最紧张的状态。他对付女人的经验并不丰富，尤其是对这样的女人。他的脊背绷得更厉害了。

　　闫曼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你就是顾修？守灵顾家现在的传承人？”

　　她的声音曼妙温柔，没有敌意，倒是带着几分尊敬。

　　她已走到顾修的面前，连眼角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她向三人各施一礼，再向着顾修缓缓道：“圣女闫曼，见过顾先生。”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以为这是一场恶战，谁知此地尤有恩情在。

　　闫曼简短地描述了多年前的那场瘟疫，以及顾家先辈的义举，这段故事令南烛唏嘘，令顾修对家族的认识又深了一分，令决明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友非敌，那么苏木在此，便不会有危险了。枉他一路上都在担心着，担心苏木会遭受不利。

　　可接下来，却又是一个不利的消息——两件圣物都被抢走了，苏木已经追了过去。

　　决明的心又提了起来。

　　南烛在放圣物的屋子里踱了几步，又停下来，闭目凝神，像在感受什么，很快，他睁开眼睛，沉声道：“我们去追。”

　　身形一闪，南烛已追了出去。决明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他已明显感到体力不支，一路奔波，无法得到足够的休养，现在跟上去，已完全是咬着牙靠一股心力撑着，但他必须撑下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见到苏木，哪怕只见一眼也好。

　　顾修也追了出去，在出门的一瞬间，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闫曼在他身后紧紧地跟了上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眼里似乎带着忧伤，一种无法言说的浓重的忧伤。

　　南烛的身影已经很远，顾修加快速度，找到圣物找到苏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别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