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37、天寨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苏木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非常美丽的脸，脸颊饱满，自然地泛着红晕，眉眼微微向上飞起，自然便带上了一种勾人心魄的韵味。如果换一个地方见到这张脸，比如酒吧，一定会有数不清地男人排着长队过来搭讪。

　　可这里不是酒吧，这里的光线依旧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这张脸，因为这脸上的眼睛，冷静而克制，亮得仿佛在发光。她在看着苏木，一个软糯地声音在昏暗中响起：“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苏木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也许她曾经见过这个人，又或者她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但她偏偏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又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帮不上你了。”那张脸忽然冷下来，四周的光线强烈起来，昏暗不见，到处都清晰可见。

　　这是一间巨大的大厅，屋顶高耸，宽阔的大厅里就算容纳一千人也不会觉得拥挤，那张美丽面孔的主人就在苏木的面前，她穿着一件宽阔的袍子，她在大厅里缓缓地踱步，宽大的袍子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摆动，即使这样，依然可以看得出她的身材很好，身上的每一处曲线都恰到好处。

　　在她的身后左右，还围着许多的人，每个人都穿着袍子，每个人都在看着那个美丽的女人，眼神充满敬畏和尊敬，只要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立刻为她去赴命。

　　她已走到了大厅的另一侧，停下来，举起右手，手指微微动了动，立刻，那些看着她的人中，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行动，他们朝前迈出一步，向苏木围过去。

　　苏木就坐在大厅正中间的一把椅子上，椅背很硬，她坐得并不舒服。

　　穿长袍的人又齐齐迈出一步，向苏木围得更近了。

　　“是它带我来这里的。”苏木用手摸摸了，身上的盒子还在。她将盒子捧起来，打开，黄荆子躺在盒子里，胖白虫正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穿袍子的人群停了下来，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无数密密麻麻的声音细小地在大厅中飘荡。

　　那个美丽的女人也似乎受到了震动，她快步走了过来，盯着那块淡黄色的琥珀，眼中又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忽然抬起手，她的手指修长，当手掌竖起的那一刻，所有的私语声都停了下来，大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呼吸声彼此相闻。

　　“好了，这里没事了。”美丽的女人缓缓道。人群开始退去，很快，大厅里只剩下苏木和她二人。四目相望，她忽然冲苏木笑了笑，笑容妩媚若春花盛开，她笑着对苏木道：“请跟我来。”

　　她带苏木出了大厅，沿着走廊向前走，转了三个弯，来到一间房子的门前，打开了门。这扇门的门锁似乎很复杂，她花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才将门打开。

　　“请进！”

　　苏木并没有进去，她反问道：“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我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会有人来，带着黄荆子。”美丽的女人微笑道，“我并不急着知道，但如果你着急，我也愿意知道。”

　　她望着苏木，“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带着黄荆子来这里？”

　　“我是苏木。”苏木也望着她，“我来这里是为了清香子。”

　　“清香子就在屋子里。”女人说得毫不在意，“不论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都没有关系，因为圣物已经到了这里。”

　　她推门进去，苏木也跟着进去。刚一进去，房门就关上了。

　　屋子里很空，只在一面墙边放着一个高高的龛笼，一个精致的青色盒子摆在上面，美丽的女人将青色盒子拿下来，摩挲了一会，才抬眼看着苏木，轻笑道：“至于你，我并不担心，在这里，随时可以解决掉你。”

　　没有风，但苏木却忽然有了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轻柔地，带着丝丝凉意，从面颊拂过，掠过耳边，一阵酥麻。

　　宽袍女人的眼睛亮亮地，当苏木感觉到酥麻的时候，一个淡淡地影子正飞快地落到她的眼睛里，她盯着苏木，缓缓道：“将黄荆子拿出来，交给我。”

　　她的声音也轻柔如春风，但说的话却很奇怪。苏木是来寻清香子的，怎么可能将黄荆子拿出来交给她？

　　可她却显得极有信心，她目光温柔地望着苏木，耐心地等着，等着苏木将黄荆子乖乖交过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的耐心似乎到了尽头，信心也似有了动摇，她眨眨眼，却听苏木轻笑道：“你要黄荆子，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拿，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宽袍女人脸色骤变，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苏木的目光比她更亮，“虽然我还不太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那是无影虫。”宽袍女人镇定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被无影虫吻过的人，都会被它所蛊惑，暂时丧失判断，不论我说什么，都会照做，我几乎从未失手过。”

　　苏木淡淡道：“但你刚才却失手了。我差点着了道，但最终，还是你失手了。”

　　“这的确令人意外。”宽袍女人皱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除非……难道你是巫回谷中人？”

　　“是的。”苏木点头，重新介绍自己，“我是苏木，来自巫回谷。”

　　宽袍女人神色放松下来，“巫回谷避世多年，鲜少在外界露面，最近这是怎么了。”

　　“你……好像对巫回谷很熟悉？”苏木试探着问。照现在的情形看，眼前这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算不上熟悉，但全族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宽袍女人顿了顿，眼神似乎飘到了远方，待她重新回过神来，才继续道：“你离开巫回谷，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帮顾家寻回圣物。”

　　苏木原本想说，为了将决明带回巫回谷，但话还未到嘴边，她就把这个说法给压下去了。眼前的人虽然看上去已无敌意，但毕竟深浅未知，不好将实情告知。也不多想，便用了其次的理由。她的确是为了寻回圣物而来，这样说也一点不错。

　　但宽袍女人却明显激动起来，“顾家？守灵顾家？”

　　“是的。不光是我，顾家现在的传承人也在四处寻找圣物。”苏木的神色微微黯了黯，“他叫顾修，也许，过一段时间，你都能有机会见到他。”

　　宽袍女人忽然笑起来，“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如果你早点说出来由，也不至于到刚才那个地步。”

　　她垂眼低头，向苏木微微一施礼，歉然道：“无影虫的事，是我冒犯了，还请见谅。”

　　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苏木一时反应不及，愣在原地。

　　宽袍女人见状，轻柔地笑笑，“你还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吧？”

　　“这是什么地方？”苏木问。

　　“这里就是天寨。”

　　这里就是天寨。跟巫回谷一样的避世之地。也跟巫回谷之间有着渊远的联系。

　　这种联系主要来自于顾家。

　　很多年前，寨子里突发瘟疫。疫情凶猛，几乎没有留下多少反应时间，从发病到死亡，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所有的死者，在临终之时皆疯魔不成形状，他们像猛兽一般，到处撕咬，不光咬活物，连草木花草都一样不放过。疫情出现不过两周的时间，一个寨子上万的人口竟锐减至一千人。

　　唯一能作出抵抗的，只有寨子里的圣女。

　　圣女所饲的无影虫，能摄人心神，但疫情太重，就算无影虫上阵，也不过是让染病之人的病情稍作延缓，也延缓不了太久，病魔又会占据上风，病人重新陷入疯魔。

　　到最后，无影虫劳损过度，晕死过去，而圣女催动无影虫，也因耗费了太多心力，一病不起。
　　眼看着寨子就要被瘟疫彻底毁灭，事情却在此时出现了转机。

　　有一个人，带着两个精致的小盒子，一青一黄，来到了寨子里。

　　他像是一开始就有备而来，到了寨子，也不多做耽搁，便从盒子里取出两个淡色琥珀，两只巨大的虫子在空中出现，恍若神物在天，它们在寨子里一阵扫荡，所过之处，乱咬的人停止撕咬，疯魔的人渐显清明。

　　一个即将消失的寨子，重新获得了生机。

　　族人们向他跪拜，将他奉为神明，可他却推掉了所有的感激，甚至连姓名都不愿意留下。

　　但族人们是不肯的，救全族性命于危难，让天寨续存于世，这样的恩德，怎能籍籍无名？

　　那人拗不过族人的盛情，最后还是说了，但他说得很简短，他只说——我姓顾，是守灵顾家的人，来自巫回谷。

　　说完就走了，一分钟都不再多留。

　　但那两个附着了神虫的小宝物，却成为天寨中的传说流传下来。在全族人的心目中，它们就像是图腾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