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32、献身

　　夜色凉凉，山影憧憧。

　　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立在山影脚下，那是个男人的身影，高高瘦瘦，如果山风吹过，他再跟随山风摇摆一番，那就跟一根细竹竿没什么两样。

　　现在，真有一阵风吹过来，是从另一边的矮树丛各种吹过来的，风吹过的时候，又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被吹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矮树丛的阴影里。

　　这个身影娇小瘦弱，在摇摆的树影下，像一只颤抖的黑蝴蝶。

　　细竹竿朝黑蝴蝶走过来，在五米远处站定，双方无声地对视了很久。

　　细竹竿忽然转身朝山影中走去，黑蝴蝶居然也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山影里。

　　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沉重，因为她的翅膀已被折断，夜雾已浸湿了她的心，她飞不起来，也躲不开。

　　走近了，才发现山影里居然有一个隐蔽的山洞。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跟着来的。”瘦竹竿桀桀地笑着，是刘宝泰的声音。他站在洞口，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这地方可是块风水宝地，一般人我都不告诉的。”

　　苏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洞里很凉，她的肩膀忍不住抖了一下。

　　刘宝泰立即靠过来，左手环上她的肩，“有点凉是不是，靠近一点，不过没关系，活动活动就不凉了。”

　　苏木的肩膀向下让了让，想把那只恶心的手从肩膀上甩下去。

　　可那只手却抓得更紧了，刘宝泰用力扶着苏木的肩，半个身子都几乎贴在了苏木身上，低声道：“别动，既然来了，自然没有逃脱的道理。你最好乖一点。”

　　苏木转脸望着他，眼中尽显悲愤，“你信不信……”

　　刘宝泰却不让她说下去，接口道：“信什么？信你会不会再打我两巴掌？信你会不会再弄点药把我给迷晕了？……呵呵，我不信。”

　　他将苏木的身子扳到面对自己，又俯下脸来，凑到苏木的耳边，轻声道：“我不信，一点都不信，因为，你还等着我拿宝贝给你，去治你那个相好呢……那是你的相好吧，肯定是的。”

　　“你……”

　　“嘘——”刘宝泰的手指压在了苏木的唇上，“别说话，咱们也别浪费时间，我等得起，可你那位相好，他等得起吗？”

　　苏木的身子僵了僵。

　　刘宝泰感觉到了，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那就开始吧，记住，你的那位在等着你救命，就快等不及了，哈哈哈哈……”

　　笑声被放大了三倍，无处不在地在山洞中回荡，仿佛铺天盖地阴云，一股脑地朝苏木压过来。

　　苏木倒了下来，倒在潮湿的地上，泥土碎石摩擦着肌肤，道道红痕，遍地都是疼痛。

　　但这种痛跟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是出谷将决明带回去而已，这本是一件并不复杂的事情，她已经找到了他，他也答应了跟她回谷。

　　到这里，她的使命本已完成了大半。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件并不复杂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复杂，复杂得像一张网，起初还网眼稀疏，渐渐地网眼越来越密，直到把她也网在其中，挣脱不得。

　　不，她是可以挣脱的，她也可以当做不知道，就让顾修的秘密只是顾修的秘密，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做不到。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是她自己一路从树丛中摸黑走来，主动走到这个压抑而潮湿的山洞里。

　　只要决明能活下去，她愿意承受一切痛苦。

　　冲撞、啃咬、邪恶地笑……如波涛般一浪一浪地拍过来，她咬着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恍如海岸边的沙滩，波涛再汹涌，一旦上岸，便只能无声地消退。

　　“你装什么装！”刘宝泰咬着牙尖叫道，他讨厌苏木现在的样子，即使逆来顺受，却依然带着那股讨厌至极的傲气。

　　他气极，一掌朝苏木脸上扇过去。

　　苏木的脸偏向一边，脸贴在冷硬的地面上，她的手指忽然用力插入了地面，地面的泥土很薄，下面是坚硬的岩石，她的手指用力地抓在岩石上，指尖已出血。

　　她抬起眼，眼看了刘宝泰一眼，夜色中目光如星。

　　刘宝泰忽然有些索然，但下一刻又振作起来，苏木的眼神让他感到满足，一种征服者的满足。
　　在他面前，她再也翻不起浪来。

　　他忍不住激动起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苏木的眉头皱了起来，她闭上眼，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波涛不止，越发汹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到地上，瞬间无影无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更深，山林更静。

　　结束了，风平浪静。

　　“东西在哪里？”苏木已穿戴齐整，身体上痕迹犹在，但总会慢慢褪去，直到恢复如初。

　　“就在这里。”刘宝泰双手在地上摸了摸，摸到一样东西，轻轻一按，一束光亮起来。原来是一个应急电筒。

　　光束向山洞内照过去，明晃晃，似乎还在荡漾。

　　洞内不远处居然有一口深潭。

　　见苏木神情警惕，刘宝泰轻哼一声道：“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白骗你一场，东西就在这里，跟我来。”

　　他提着电筒向潭边走去，走到潭边某处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伸手在水中摸索着。

　　潭水很冷，哪怕只是站在谭边，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寒意。洞中有风，风从潭面上吹过来，立刻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刘宝泰从潭水中摸出了一根细绳，将绳子一点点往外提，很快，绳子的另一头，一个小巧的盒子从潭面冒出来，“找到了，就是这个。”

　　苏木伸出手。

　　盒子被放在苏木的手心。打开一看，盒子里已经完全被潭水浸湿，一颗淡黄色的琥珀湿淋淋地躺在盒子里。

　　这里已是山洞较深处，除了电筒的光束照亮一方，其他的地方全是黑暗。但这颗琥珀却是可见的。

　　即使在黑暗的山洞里，它也清晰可见，因为它正发着微微地荧光，淡淡地黄色荧光，像萤火虫一样微微地闪烁着，又像是颤抖着，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它熄灭掉。

　　定睛细看，琥珀里封着一只小虫子，浑身雪白，姿势奇特地蜷成一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觉得这只虫子在发抖，如果没有琥珀的禁锢，她甚至认为这虫子一定会四处打滚，它一定很难受，才能蜷成这样一种奇怪的样子。

　　就是这个了，心里突地跳了跳，苏木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直到手里实实在在地拿住了，她的心才稍微踏实了一些，之前的痛苦都不算什么了，屈辱也好，不堪也好，只要决明能好起来，那些便都是可以承受的了。

　　苏木将盒子盖好，头也不回地朝洞外走去。

　　刘宝泰赶紧跟上来，一边跟着一边说：“你别走这么快啊，要不，你再多留两天，我再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苏木不理他，脚步加快了。

　　“我真的还知道一个秘密，你不想知道吗？我愿意告诉你的，只要……”刘宝泰急急地说着，一边又涎着脸笑道，“刚才不是挺快活的嘛，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也太绝情了。”

　　苏木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身盯着刘宝泰，死死地盯着，那目光如寒潭般泛着冷光，她没有说话，但这样却比不说话更可怕。

　　“好，不说，不说。”刘宝泰连连改口，却仍不死心，继续道，“你不是要找这些宝贝吗？你知道这宝贝分公母吗，你又知道另外一个宝贝在哪里吗？”

　　苏木不答。

　　“我就知道你不知。”刘宝泰舒心地笑起来，“所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刚才的提议，不会让你吃亏的……”

　　苏木打断他的话，“你从哪里知道的？”

　　“老板娘告诉我的啊。”刘宝泰又眯起眼来，“那老板娘是真漂亮，可惜跟了那样一个差劲的老板。”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老板娘。”苏木冷冷道，“你的秘密，还是留给你自己好了。”

　　苏木转身就走，刘宝泰正要跟上，却见她又停了下来，警告道：“不要跟着我。如果你再跟着，我就把你弄晕了，扔到那潭水里去。”

　　她忽然扬起手，刘宝泰立刻后退了两步，他还清楚地记得，前一天晚上，她也是这样一扬手，他便突然没了力气。

　　但这次，苏木只是装了装样子，见他退后了不动，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刘宝泰只能在原地等着，等苏木的身影完全不见了，才叹了口气道：“我也太实在了，当初就该把价码谈高一点嘛，装什么君子？”

　　他向洞外走去，也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这一晚上体力消耗很大，又在寒潭边上呆了这么久，衣衫单薄，实在有些难受。

　　刚走到洞口，他忽然“呀”地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淡淡的影子，正静静地看着洞口这边。

　　这样幽暗的夜晚，这样人烟稀少的山林，突然冒出一个幽灵一样的影子，换做谁都会吓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