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21、守灵顾家

　　姬如的身子还在继续萎缩，一道淡淡的光芒从她的心口处溢出，在空中分成了色彩不同的光束，径直钻入了几样东西里。

　　正是她费尽心血才打造完成的那几件精品，就放在她的身前的矮几上，摆得整整齐齐。

　　她将自己分解了，一点都不留。

　　顾追扬只觉得怀中的分量越来越轻，抱着她的触感越来越不明显，有那么一瞬间，他知道，姬如消失了。

　　那道淡淡的光也消失了，完全泯灭在了那几件奇物里。

　　他在原地坐了很久，一动不动。虽然心里早就知道姬如并不会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愿意跟随着她，待在她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也好。

　　她过太强大，从来都是她救人，她给予，她承受。

　　他其实根本做不了什么，也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

　　一点也不需要。

　　不！

　　不是这样的！顾追扬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她需要我。”

　　如果没有需要，她不会将最后的事情交给他。

　　如果没有信任，她不会将最后的时刻留给他。

　　她不在了吗？

　　“她还在……还在！”顾追扬喃喃道，“她只是换了样子而已，这样，她就需要我的守护了，需要我了。”

　　他从地上起来，伸手将矮几上的东西小心地拿下来，一一放在盒子里。

　　姬如的心思细密，连哪个盒子里放哪件东西，都用盒底的凹痕做了标示，他不会放错。

　　将盒子重新收起来的时候，顾追扬的目光已变得刚毅无比。

　　他并不是个无用的人，相反，他体格强健，身手敏捷，力大无穷，仅凭一只手就能掀翻一只老虎。

　　姬如情愿牺牲满头青丝也要救他性命，自然也不会当他是个无用的普通人。

　　顾追扬的心里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从今往后，他的生命便只有一个意义。

　　守护那几件宝贝。

　　守护姬如最后的希望。

　　不光是他，还有他的子子孙孙，世代相传。直到千年以后，便是人尽皆知的守灵顾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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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守护圣物几千年，从未出事。”顾修苦笑道，“可到了我这里，却把圣物弄丢了。”

　　“顾家几乎个个都是好手，怎么会出这种事？”苏木不解，“能从你们手里偷东西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呃……”顾修挠挠头，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难为情，“这事……反正……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把圣物找回去的。”

　　“真是在你手上丢的啊？”苏木还是不信。

　　顾修叹了口气，道：“不光是你，连我自己都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由不得人不信。”

　　“你在哪里弄丢的？”决明问。

　　顾修的脸上又变得难为情起来，声音也变得像蚊子一样细，“在大街上丢的。”

　　“大街上？”苏木的眼睛睁大了，“你没事把圣物拿大街上去干嘛？”

　　“我可不是拿圣物去大街上玩的。”顾修辩解道，但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有人病重，我才拿着圣物去的，我也是想着能救一命是一命。谁知道，病治好了，圣物没了。”

　　“你……”苏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就别说了吧。”顾修哭丧着脸道：“我已经快被爷爷给骂死了，不光是爷爷，爹妈叔伯没一个人不骂我。”

　　“犯这么大的错，你都没有挨打？”决明不理解，他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人在家族里该是有多受宠。

　　“虽然没挨打，可我现在比挨打也好不了多少。”顾修的嘴唇抿了抿，“在谷里多方寻找，一点圣物的消息都没有。圣物很有可能已经流到了谷外。”

　　“所以……”他的表情严肃起来，郑重地说：“我已经立下了承诺，不找回圣物，绝不回谷。”

　　看他的样子，应该出谷有段时间了，身上的衬衣虽然穿得整整齐齐，但衣角已经明显有些破损。在茫茫人海中找那几样线索全无的圣物，绝不是件轻松的差事。他之前寻找追踪的日子也肯定不会太好过。

　　决明摸了摸下巴，接着问：“找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只有一个发现。”顾修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圣物已经在这世上出现了，情况很不对劲。”

　　“你这说的是废话。”苏木道，“意思其实就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不对。”顾修转头看了看南烛，端起茶壶给南烛的杯子里斟满了茶，南烛一口饮尽。顾修再斟满，南烛再饮尽。

　　这样一连喝了三杯后，顾修忽然笑了，他看着南烛，微笑着道:“也不能说全无收获。”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南烛就是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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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和煦，清风拂面。

　　这本是个好天气，走在这样的阳光下，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不论谁的心情都会轻松起来。

　　但顾修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阳光下，像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八天，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的他既疲倦又焦躁，他只想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

　　路边就有树荫。

　　所以，他就在路边的树荫里坐了下来。

　　这里是农村，空气很好。

　　他在树荫里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是找错地方了，圣物是个宝贝，应该去人口密集的城市找，能找到的几率才会大一些，不该来空旷无人的农村的。

　　他的思路已经很清晰——休息好了以后，就离开这里，去大城市，越大越好。

　　风轻轻地吹过来，他迎着风，仰起脸感受着，村庄就在他的视线前方，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不到三分钟，就能到达第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的门口有个宽阔的大场子。

　　大场子是农户的标配，晒谷子晾衣服停车……反正是自己的地盘，想怎么样都行。

　　现在，那个大场子上只有一个老奶奶，正带着孙女晒太阳。

　　孙女活泼可爱，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穿着鲜艳的红裙子，手里拿着一个白馒头，在大场子上追着自己的影子跑来跑去，边跑边吃，开心得咯咯笑。

　　顾修也笑起来，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样的无忧无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顿时觉得不那么疲倦了，也不那么焦躁了。

　　这时候，大场子上又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流浪汉，头发一团糟，脸上身上都脏得要命，完全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小女孩一见到他，立刻尖叫着扑到了奶奶的怀里。

　　但孩子的好奇心是挡不住的，她虽然把脸埋在了奶奶的怀里，但还是忍不住偏着头，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去看这个流浪汉。

　　流浪汉也看着小女孩。

　　不，是看着小女孩手里的白馒头。

　　死死地盯着看。

　　他一定很多天没吃东西了，顾修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顾修开始同情那个流浪汉，这种同情让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某种悲哀。他现在其实不也是个流浪汉吗？

　　如果有人能给那流浪汉一点吃的，流浪汉一定会感激不尽。

　　顾修自嘲地笑笑，低头看了看已经开始破损的衣角。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流浪汉的心情了解得这么清楚了？

　　当他从自己的心情中出来，重新看向那个流浪汉的时候，却发现流浪汉正在吃馒头。

　　小女孩就站在流浪汉的面前，手中的白馒头已经没有了。

　　顾修忽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满足感，好像那馒头不是吃进了流浪汉的肚子里，而是吃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一样。

　　看着流浪汉把馒头吃完，小女孩拍拍小手，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获得是幸福，施与也同样是幸福。

　　流浪汉感受到了这种幸福，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掌心里，伸着手去给小女孩看。

　　小女孩立刻被吸引住了，她甚至朝流浪汉又迈出了一小步，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那个东西。

　　奶奶并没有阻止，在她漫长的生命中，碰到一个流浪汉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更何况，这个流浪汉看上去也并不可怕，他虽然外表邋遢，但似乎并没有恶意。

　　顾修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这样的距离，他看不清流浪汉手里到底拿了什么东西，但他依然为这个场景而感到欣慰。

　　孩子是最单纯的，她不在乎你的相貌，不在乎你是不是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只要她相信你没有威胁，便会用最大的勇气和善良去接纳你。

　　顾修的心里一片柔软，可他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但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已确定，圣物就在这附近。

　　圣物被家族历代守护，每一代人和圣物之间都已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联系。这是在千年时光中所沉淀下来的，人有灵，物也有了灵，人和物之间的联结已非其他人所能想象的了。

　　他看向那个小女孩，她已经完全卸下了防备，小手已经放在了流浪汉的手中，似乎正要拿起什么。

　　顾修突然就跳了起来，向小女孩冲了过去。

　　小女孩的眼前是一个颜色鲜艳的红盒子，盒盖已经被打开了，盒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手串，手串很简单，一根很普通的红绳而已，但红绳上却串着一颗红艳艳的小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