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16、拿刀的厨子

　　熊管事说得没错，那厨师的手艺的确不错，决明吃了日常标准翻倍的量，而苏木吃得比他更多。

　　她吃了两只鸭腿，半只鸡，一整条鱼，一盘牛肉，外加茄子煲蘑菇汤等各种素菜。

　　吃饱了，喝足了，她的脸色看上去总算稍微有了点颜色。

　　看来得早点休息了，明天还不知道这病人会是什么情况呢。

　　决明和苏木离开了五台路71号。可不知道为什么，决明觉得离开时的感觉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又或者是看着苏木。

　　他回头看了很多次，目光把身后的每一个角落都扫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

　　回到壶中天的时候，他对自己摇摇头，暗道：“苏木累了，难道你也累了？搞这么神经兮兮。”

　　可这神经兮兮的感觉似乎没那么容易被一句话就驱散。

　　第二天，艳阳当空。

　　决明和苏木在去往五台路71号的路上，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阳光满地，一切如常。

　　“别看了。”一直沉默的苏木忽然开口道，“你的感觉没错，身后的确有人。”

　　她的状态明显不太好，虽然经过了一夜的休养，但面色看上去还是很暗淡。

　　可即使是这样的状态，她依然能发觉身后的异常。

　　“这人是个新手。”苏木低声道，“动作虽然灵敏，但毕竟太年轻了些，有些沉不住气。否则，以我现在的状态，是发现不了的。”

　　她忽然伸手拉了决明一把，身子往右边一闪，躲进了旁边墙角下的阴影里。

　　“就在这等着，那人没有太大的耐心。”苏木沉声道,“我敢打赌，用不了二十分钟，那人就会出来。”

　　她高估了那人的耐心。

　　只过了十分钟，就看见有一个穿白衬衫的小伙子出现在了墙头的阳光下。

　　他的模样竟然很清秀，如果忽略掉他因为四处张望而显得有些慌张的神情，如果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后跟了那么久，决明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家境不错性格开朗的年轻人。

　　“这个人很面熟。”决明在心里说着，但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他打算问问苏木，却看见苏木已经从阴影里走了出去，走到了阳光下。

　　那年轻人原本是很焦躁的，是那种因目标不见了而毫无方向的焦躁，他想快点重新寻回目标，可正当目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却忽然像受了惊吓一样，跳着向后退了一大步。

　　苏木就在阳光下安安静静地站着，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可能是阳光照着的缘故，她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上去又像是很疲惫。

　　她的样子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可在那个年轻人眼里，看见她就像看见了鬼一样。

　　他忽然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把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戒备地对着苏木。他把刀柄握得那么紧，直到指关节都开始发白，直到双手都开始发颤。

　　决明想也不想，闪身挡在苏木的身前。

　　“你做菜的时候，手一定不会这么抖。”苏木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的厨艺不错，你应该拿着刀进厨房，而不是拿着刀对着别人。毕竟，这是一把菜刀，菜刀是用来切菜的，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决明想起来了，他见过这个人，就在昨天，就在五台路71号，当时，这个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带着白色的厨师帽，手里端着盘子，低着头走进大厅，再微微躬下身子，将最后一盘菜摆到桌子上。

　　“你拿刀，想怎么样？”苏木的声音轻轻地，但语气却冷得吓人，“杀了我吗？”

　　“不……”年轻人连连摇头，握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很快，他又改口了，“是……是的，我要杀……杀……”

　　他似乎连“杀了你”三个字都说不出口。

　　苏木不说话，冷冷地盯着他。

　　年轻人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她的目光了，他咬咬牙，忽然举起手，下定决心，朝苏木这边冲过来。

　　但他连一步都还没迈出去，手腕就已被人捉住。

　　有一只手紧紧地握在他的手腕上，那力道好像快要把骨头都捏断了一样，他的手被捏得没了力气，手指一松，刀掉在了地上。

　　决明再次被自己吓了一吓。

　　年轻人将要举刀的一瞬间，他的心忽然剧烈地缩了起来，强烈地痛感遍布全身，他像箭一般蹿了出去，蹿到年轻人身边，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直到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种紧张感，源于内心突然涌现的担心和害怕。担心苏木受伤害，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她。

　　他一脚把刀踢得远远地，放开年轻人的手腕，退到苏木身边。

　　年轻人呆愣在原地，他扭头看着远处躺在地上的刀，看了很久，就像看一件从没有见过的东西，等他回头再看向苏木的时候，眼神中已是一片空洞。

　　“我跟你有仇？”苏木冷冷道，“还是你跟我有仇？”

　　“没有……”年轻人喃喃道，他的眼神动了动，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但你们不该去救王老五。谁救王老五，谁就是我的仇人。”

　　“王老五？”决明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个名字，“难道是大伟说的那个钻石王老五？”

　　年轻人没有否认。

　　“可我们并不认识这个人，更谈不上救他。”决明不解，“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们不认识他？”年轻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们昨天治的人就是他。”

　　“他不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吗？”决明惊讶道，“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好人？”年轻人大笑起来，仿佛刚刚听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是好人？”

　　“他是哪种人？”苏木问道，她对王老五似乎很感兴趣，“你跟他又有什么过节？”

　　年轻人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变得出奇地平静。

　　决明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在这双出奇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泪光闪过。

　　“你知道他治病救人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吗？”

　　“你知道他根本就只是一个该死的小偷吗？”

　　“你知道他害死过人吗？”

　　苏木的眼睛亮起来，道：“他害死过谁？”

　　年轻人道：“他害死了宁庆云。”

　　苏木追问道：“你跟宁庆云是什么关系？”

　　“我叫宁枫。”年轻人的眼里布满了悲伤，“宁庆云是我的父亲。”

　　阳光正好，墙头的小草在风中摇摆，叶片伸展着，叶面的尘土也挡不住这种因为阳光普照而自然发生的欢欣的意味。

　　阳光下，这个叫宁枫的年轻人，却突然像个苍老的老人一样，缓缓地靠着旁边的墙面滑了下去。

　　如果没有那一天，也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时光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

　　那一天，大概是在半年前。

　　宁庆云的心情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心情过了。推开家门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哼点小曲。

　　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响，是儿子在里面捣鼓。

　　他向来都不喜欢儿子在厨房里转悠，他希望儿子能像他一样从商，赚很多的钱，管很多的人，
　　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围在身边说好听的话。

　　可儿子却一点也不随他，不仅对经商毫无兴趣，反倒成天扎在锅碗瓢盆里，捣鼓着那些他看不上的菜肴和糕点。

　　没出息！

　　他常常这样呵斥儿子。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以后大概也只有伺候别人的份了。

　　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很好。

　　好到即使听到了厨房里的声音，他也没觉得生气，相反，他忽然从这些最简朴的碰撞声中感受到了某种生活的趣味。

　　他忽然很想进去看看儿子。

　　他悄悄地走到厨房门口，宁枫正背对着他，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水池里的鱼已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儿子的状态很专注，那专注于手中食材的样子似乎带着某种让人安详的力量，他忽然觉得，儿子现在的状态其实也不错，不点也不像没出息的样子。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

　　宁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立刻僵在了原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低低地叫了声“爸……”。

　　宁庆云并不介意，他的心情很好，看着儿子有些慌张的样子，他甚至在心里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自己对儿子要求太多了？是不是自己不够理解儿子了？

　　他走到宁枫身边，尽量让语气和缓些，拍拍儿子的肩膀，微笑道：“我打扰到你了吧，呵呵，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你忙吧，我……我先出去。”

　　他转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冲儿子笑道：“你做的东西很好吃，我一直都很喜欢。”

　　宁庆云走了，留下宁枫怔在原地。

　　这样的父亲，实在太不正常了。

　　但这个不太正常的父亲，忽然让宁枫红了眼眶。

　　宁庆云回到卧室，将门反锁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通体漆黑，似乎比最深的黑夜还要黑，只有在迎着光亮的时候，才能看见那漆黑的表面上还有一层流云般的暗纹，做工繁复而精美，仿若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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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初，忙忙忙忙忙~~~~~
只在国庆当天出去了一趟，大清早出门，还是在长江大桥上慢慢游了半个多小时才下桥。
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班。
其实上班也挺好，忙中偷闲还能码几个字。
不论码字多还是少，没停下来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