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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NHX.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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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况不怎么好。”
太子叹了口气。
因为想要从贺渡洲嘴里问出长兄的下落,所以元奉帝并没有将他直接处死。但是这段时间,贺渡洲在黑牢里面受到的折磨,也让他身体极为快速的衰败下去了。
作为东宫太子,元鄣身边遍布皇帝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暗卫整理成册,然后递交到元奉帝的案头。
这种情况下,能救出贺渡洲都简直是一件奇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了伤”然后找太医过来,多疑的元奉帝非得把整个东宫翻个底朝天不行。
贺渡洲似乎像是必死无疑了。但是太子却是不信这个邪,也不想让自己的童年好友,生死之交就这么憋屈的死亡。他看着面前面带忧色的隽绮,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面。
“隽绮,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隽绮愣了,“我,我吗?”
她并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太子窝藏反贼,如果她告诉了皇帝,那么太子不但会被废黜,按照皇帝那个性子,想来连命都保不住。
可是太子就这么信任的告诉她了。
隽绮感觉心里热热的,又感觉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太子殿下虽然一贯对她很好,可隽绮从来没有摸清楚过他的心思。他总是懒散并且肆意的笑着,眼眸却是深不见底,内里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隽绮总是感觉自己虽然就站在太子哥哥的身边,跟他之间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一般,面上虽然总是笑嘻嘻的,还敢揪元鄣的耳朵,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隽绮自己知道了。
现如今太子如此的信任她,隽绮既高兴又惶恐,揪着自己的团扇,嫩生生软乎乎的小嘴巴张开又合上,然后又张开。
元鄣却是笑了,“我都没紧张,你怎么紧张成这幅样子。”说着,他走上前来,一把把隽绮抱起,抱进怀里,然后走向了卧室。
在寝室里面的一栋书架前,元鄣用力往后推了几本书,整一扇墙就漏出了一条小缝。元鄣单手搂抱着隽绮,单手推开这扇活动门,便带着隽绮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是一股浓郁的药味。隽绮紧张的揪住了太子整洁并且奢华的衣服面料,漂亮而干净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向了室内唯一的一张床。
那上面正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
元鄣抱着隽绮走了过去。而走的越近,药味遮盖不住血腥味。床上那人青白到如同死人的面孔也是出现在了隽绮的眼前。
隽绮不由得捂住了嘴。
原本应该是硬朗而又英俊的一张年轻脸庞,此时赤.裸的上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一层覆盖着一层的伤疤,隽绮甚至还能看到一层盐巴黏在他的身上。露在外面的半条胳膊似乎被用了剐刑,整条胳膊上的肉都要被削光了。就连那张英俊的脸庞也是消瘦的宛如骷髅,脸上甚至还被火烙印下了字迹。
那得有多疼啊。
隽绮眼眶里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连忙转头看向了没什么表情的元鄣,“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元鄣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床上已经没有救的贺渡洲,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就像是一朵娇弱的山茶花一般的隽绮,声音低沉,“那就要看你的了,德昭。”
隽绮一下子愣住了。
……
“不过太子哥哥。”隽绮牵着贺渡洲的手,含着眼泪用自己的手帕给贺渡洲清理身上的那层盐巴,“我并非是……要不然我还是找一个时间,偷偷把太医带进来……”
元鄣摇了摇头,目光沉沉。
他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的,虽然身边都是眼线,带进个太医来虽然十分麻烦,但是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但是偷偷带进来的那个太医只是看了两眼就断定贺渡洲活不过明天。还是他拔刀威胁,太医这才勉强给上了点药,留下了一个药方。而他毕竟行动受限,能偷偷摸摸带进来这么一个太医已经是极限。
如果真的借口受伤,这个节骨眼上,元奉帝肯定会怀疑他。身为太子却被当朝皇帝强制搜宫这种事情,元鄣都经历过两次了。如果真的引起了元奉帝的怀疑,要是再一次被强行搜宫,到时候不单是贺渡洲了,连他自己都保不住。
这种情况下,他要如何是好?
隽绮看着贺渡洲这幅凄惨的样子,忍不住就对元奉帝起了些芥蒂,“父皇……父皇怎么能如此残忍呢……”
元鄣嗤笑一声。
元奉帝做的残忍事情还不少吗?当时老臣们不愿意乱臣贼子登上皇位,以死明鉴,大殿上的血几乎流成了河。
可元奉帝是怎么做的?
先是派人拦住了这些老臣,然后给他们精心的医治,这段时间任由他们说什么骂什么都一言不发。等到他们的伤势好了,便直接拉到大殿上,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把这些大臣一一的活剐。
当时就有几个大臣被直接吓疯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好,整天在家疯疯癫癫的,不是哭就是笑。
元鄣注视着隽绮,没有作声,把隽绮看的瑟缩了一下,偏过了头,接着含着一泡眼泪,咬着唇,颤颤巍巍的给贺渡洲清理。
那个时候,德昭公主还没有出生,整个国家都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之下。不过等到这位神奇的公主出生之后,那些恐怖和阴云似乎就全都被消散了。
在有意无意的忽略之下,还有多少人会记得那段时间元奉帝的血腥统治呢?
朝堂之上一派歌功颂德。虽然元鄣恨元奉帝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他管理不好国家,或者立刻一刀捅死他,但是真的国泰民安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百姓可是无辜的啊。
“啊太子哥哥!他醒了!”
隽绮欢喜并且松了口气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元鄣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真的看到贺渡洲睁开了眼睛之后——他屏住了呼吸,脑海里面一片轰鸣。
隽绮从东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大概十点钟左右了。出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宫女欣欣还提着一个很大很精致的食盒。一看里面就装满了隽绮喜欢的糕点。
但是隽绮完全不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己的宫殿吃糕点了,她的心情有些糟糕,还有些沉重,但是还有几分喜悦……很奇怪的复杂感。
在外面的时候她仍旧是端庄严肃的模样,但是回到了自己的小轿子里面,隽绮忍不住就耷拉下了脸。
那位……反贼将军虽然醒过来了,但是很快又因为疼痛晕厥了过去。不过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她不能在太子殿多呆,父皇同样会察觉到的。
虽然隽绮可以说是在皇宫里得到过一切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得到过几乎所有想要拥有的东西,但这却是她第一次亲手“救”一个什么人。
这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隽绮没有办法形容这种感觉。
既因为自己能够帮得上忙而欢喜,又因为未知而感觉到恐惧。种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堆积在心中,让隽绮整个人也茫然了起来。
她从未做过逾矩的事情,结果第一次逆反父皇,就是如此致命的问题……
隽绮坐在小轿子里,失神的望着围帘位置。细软的小手忍不住抓紧了细腻的裙料,把经不起折腾的丝绸裙子揉的皱皱巴巴。
“殿下,德昭宫到了。”
隽绮回神,在小宫女欣欣的搀扶下走出马车,回到德昭宫,进了内殿。
也许是因为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略微放松了些的缘故,隽绮的神色更加恍惚了。小宫女欣欣看到之后,皱了皱眉,忍了一会儿,还是轻声询问道,“殿下,可是有事烦心?”
隽绮一惊,放松下来之后蹙着眉,“我……还好。虽然的确是有事情挂怀,但是这件事情,怕是一时半刻无法得到解决。”
欣欣自然也不是瞎打听的。在这宫中这几年,没到德昭公主身边之前,欣欣受过很多苦,经历过很多磋磨,也看到过很多事情,深深知道明哲保身以及装聋作哑。
有些事情,不该底下人知道的,如果不小心知道了,那就是杀身之祸。
虽然欣欣笃定德昭公主不是如此行事的人,但是她太尊敬这位仁善的公主殿下了,又怎敢轻言询问殿下的烦心之事呢?
再者说来,德昭殿下一向是对她十分宽容,平时殿里面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此刻连如此仁善温软的殿下都不曾直言,自然也是异常要紧的事情了。
“殿下也不要过于忧心了。忧思过虑怕是要伤身的。”欣欣忧心忡忡的劝道,“既然是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那也只得暂时放下了。”
隽绮皱着眉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次波动的范围不要太大吧。”
说完这句,隽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对欣欣说,“欣欣,转告一下你身边的宫女内侍,尤其是父皇那边的,一定要小心行事……父皇这段时间的……恐怕不会太好。”
欣欣一惊。
她的弟弟正是在元奉帝身边当差。当时正是因为她在德昭公主身边作为首席大宫女,才被陛下注意到。她的弟弟也就被太监总管梁守德看中,留在梁守德的身边,认他做了义父。
虽然有着这一层关系,她的弟弟想来比别的内侍都能多一层护身符,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做好自己的本分……也不知道梁总管有没有对弟弟说最近的情况?
隽绮也是知道欣欣的亲弟弟就在父皇的宫殿里当差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此时也是十分体贴的说道,“与父皇用餐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一时恍惚没想到那么多,想来等会儿午膳还是要去父皇殿里,正好你也可以去找找你的弟弟,跟他传达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了想要更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