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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五 ...

  •   五

      国主立后了。

      双锦在入秋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不能走动,于是也来不及旁观封后的仪式。树木一日日凋萎,满庭枯黄之后,又换上皑皑的雪色。

      入冬了。

      国主偶尔会来看望病中的双锦,擦身,喂药,执手依依。国主缠绵的情话常常伴着双锦低闷的咳嗽声,他总是叹息着,说,“快些好起来吧”,“快些好起来吧”,双锦顺从地点点头,沉默着灌下漆黑的汤汁。房中铺着厚厚的绒毯,炭火烧得滚烫通红,外面在下雪,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多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再无声无息地融化,最后一场大雪融干净的时候,双锦的病也转好了。

      纱窗外鸟鸣啾啾,翠色的枝叶上落一只翠色的鸟,那只翠鸟又回来了。

      双锦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汁,雾气烘在他脸上,苦涩的气味使人想要呕吐。双锦仰头将药汁灌入口中。

      为什么没有在冬天死去呢。双锦忽然这样想,这个一闪即逝的消极想法让他有点害怕,他钻进衾被里,婴儿一样将自己团起来。他在暗不见光的小天地里昏昏地推想了一遍死后的情形。国主一定会哭的,也许翻一翻旧物,也许去一趟昔年的旧宫室,见四下无人,才肯用衣袖揩一揩眼睛。双锦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继续想,国主在放下旧物时,依旧会揽住后妃们柔软的腰肢,在欢爱的间歇偶尔闪回一点记忆的片影,那种片影大约会断断续续地出现,但国主依旧会整理形容,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前朝有家国大事,后宫有粉黛三千,他拥有太多背负太多,留给双锦的只好是一条狭小的缝隙。

      真是可怜。

      双锦从衾被里钻出来,将药碗收起来放在桌子上。他初染病的那会儿,国主尚有空闲看着他把药喝完。国主一向巧舌善言,可惜双锦寡言,情话说完了,难过也吐尽了,往往只能脉脉地对视半个时辰。不知道为什么,双锦很不喜欢听国主诉说至尊高位的难处,甚至比听他说几月几日立后封妃更加排斥。双锦在心里谴责自己的倦怠与自私,为什么不肯好好为国主拭去眼泪呢,国主已经心力交瘁,给人一种玉石随时要碎裂的错觉,他应当温顺地将碎痕一道一道黏合牢靠,再轻柔地说,“我都明白,你辛苦了。”

      他明白国主的挣扎恐惧,可是那些沉重的情绪总是像山一样牢牢压在他心口,每当逆反的细枝试探地长出一点蓬蓬的嫩苞,巨大的山石总会将之碾作碎末,不动声色地告诉他,大势与情理之下,什么应当,什么不应当。

      琼花再开的时候,双锦终于痊愈。

      罗帐春暖,肌腻生香。双锦捂着嘴,一张芙蓉面蒸出两晕红潮,他仰头任由国主折磨颈间皮肉,后腰也被掐着,双锦想起身,然而国主一再压着他的肩膀,他觉得自己被牢牢掌控着每一寸皮肉,灵魂好似也被攫在手中,国主修长的手指揉着他的腰窝,一面按,一面将低低的笑肆意洒在他耳边。

      双锦被熏红了耳根,空着的右手狠狠探入软膏融化后湿热的内腔,换来一声颤抖的低吟,他感觉到国主跌在他腿上,险些将他的手指折断。

      他埋在国主的颈窝里笑了笑,指根蛮横没入内里,指甲刮破皮肉,落下一线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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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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