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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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有士兵匆匆赶回太极宫，跪在刘丞面前，“殿下，应将军他，他中箭身亡了……”
刘丞惊住：“怎么回事？承天门失守了？”
“本来双方在承天门陷入了僵局，若拖得下去，等到西行的援军回来应该没问题，可，可对面突然调整了战术，把攻城塔搭了上来……”
刘丞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到了这个地步，任谁也不能再心平气和地接受。
那士兵接着道：“承天门守不了多久了，对面攻上来后咱们就失去了地形优势，殿下您看是否先离开太极宫避一避……”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先逃走。
“留一部分人在承天门御敌，其余的，能退则退，在宫门后进行伏击，”刘丞手心渗出了一层薄汗，“另外……派人备好马车，去颐春宫将苏贵妃先行送出长安，从开远门出去，你们到了普宁坊自会有人接应。”
士兵领命离去。
刘丞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应迟被谁杀了？裴劭？”
士兵一下有些迟疑，斟酌应如何回禀：“是，是昭王殿下……”
刘丞的猛然回头：“不可能！”
士兵被吓了一跳：“是，是昭王殿下没错，他从攻城塔上来后，直接将应将军射杀，咱们的人看到他，很多都降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如同拴了一块石头，直直地沉了下去。
如果说应迟的死只是让刘丞失去了主心骨，觉得有些慌乱，那这个消息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他的头顶。
怎么可能？他亲眼看着刘郢在他面前暴毙身亡，也亲眼看着他的手下将他的尸体和其他士兵的尸体扔进沟渠里，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积压了一昼夜的戾气如火山一样爆发，刘丞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见他作此反应，士兵只得仓皇告退，生怕波及到自己。
太极宫里响起了一阵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在门口值守的太监惶惶地对视一眼，又连忙低头，不敢往里看去。
刘丞将太极宫里的奇珍异宝尽数摔在地上，愤怒过后，满目狼藉。刘丞喘着气，跌坐在地上，脑中转得飞快，但早已涣散的精力无法让他再在脑中捕捉什么。
天下人皆负我……
天下人皆负我们母子……
脑中一幅幅画面转瞬即逝，像走马灯一般晃得他眼花缭乱。无数人的说话声传入他的耳中，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淹没，嘈杂不堪，沸反盈天。说话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那走马灯也越转越快，快到已看不清屏上光景，只剩一圈无法控制的霓虹在飞速旋转。
红的，青的，紫的，黄的……
就在它越转越快，几乎到了顶点的时候，刘丞霎时间闭上了双眼，画面戛然而止，耳畔只剩吹入大殿的风声，以及他自己的呼吸声。
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刘丞笑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值守在殿外的两个太监忽然听到殿内传来一声飘悠的呼唤：“来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弓着身，诚惶诚恐地行入殿中。
刘丞支着地盘腿坐起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太监道：“传我命令，派人去将皇帝老贼从中宫给我绑过来。”
那两人一听，心里皆是一惊，恨不能把头伏入地里：“小，小的不敢……”
刘丞似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抬了抬眉毛，登时便抽出腰间佩剑，砍向其中一个太监。
血光一闪，那个太监的脑袋便掉了下来。
另一个太监吓得惊叫了一声，面色惨白地往旁边挪了挪。
“如何，敢了吗？”刘丞将剑往地上一扔，俯下身问道。
“敢了，敢了……小的这就去……”一边说一边仓皇起身。
刘丞眼神阴狠：“若左右骁卫胆敢有不从的，告诉他们，本王亲自送他们妻儿一程。”
…
承天门。
刘郢带着军队攻上城门后，承天门很快便失守，城门的士兵逃的逃降的降，刘郢命人将宫门打开，指挥裴劭带着军队进去。
今日天气晴好，日光照耀着宫殿群，森严不可侵犯。远处的山峦此起彼伏，依稀可辨，山原盈视，川泽骇瞩。
刘郢站在承天门上，往右看去，是生生不息的长安城。他记得从前上元节，他与父皇一同登上过承天门，受万民朝拜，与百姓同贺佳节。彼时的夜晚，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无数条光河，贯穿了整个都城。墨色的天幕忽然绽开千树繁花，烟火纷纷，如雨洒落，燃亮了天际，燃亮了无数人惊艳的脸。
他自恃记忆甚好，对于那晚的情景，他记得父皇和皇后，记得有还未被罢黜的太子，记得天上焰火，甚至记得他那日穿的袍子袖口的纹样，唯独不记得刘丞在不在。
若他不记得，那应该是不在的。
那一年他十岁。
自他七岁母妃薨逝之后，他便整日整日地往裴老将军的军营里跑，跟着士兵一起训练，因此结识了裴劭，两人的情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因为每日苦练，不过两三年他便开始出类拔萃，得到了裴老将军的嘉许，父皇的目光也从太子身上分了一些到他身上。
从那时候起便开始有臣子亲近他，想要结党营私，扳倒太子。但他根本没有心思钻营权位，只一心想完成母妃遗愿，保卫大周疆界，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所以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忽略了一些东西，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比如从前父皇对他这个四弟其实多有忽略，上元佳节，父皇的三个儿子，只有刘丞没有能一同登上承天门，当时刘丞究竟作何感受？
之后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刘丞也开始崭露头角，小小年纪便对治国方略颇有见解，永徽帝大喜，又重新对刘丞多加关注。加之永徽帝本就重文轻武，对于刘郢这个整日只想着带兵打仗的儿子自然有些看不上，是以对刘丞的关爱又多了几分，后来甚至将太子和刘丞一同带上早朝议政，刘丞便是从那时起，便在朝堂上颇有一分地位。
到十五岁那年，刘郢第一次出兵西北，打赢第一场胜仗后，宫中便传来了太子被废的消息，那是他第一次嗅到血腥味。战场上敌人的鲜血都没能让他有半分动摇，朝廷的风谲云诡却让他心生畏惧，仿佛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刘郢不是没有怀疑过太子被废是否与刘丞有关，但他的势力都在军中，远难查到其中猫腻。就算是与刘丞有关，连太子他们都能扳倒，再废一个沉醉于战事之中的三皇子又有何难？
太子一事对永徽帝的打击极大，是以永徽帝对刘丞更为关注，大有将帝位传给刘丞的架势，朝中许多大臣眼看风向变了，早早便换了阵营。刘郢虽在边疆不问政事，但他心里清楚，唇寒齿亡，若太子被废一事真是刘丞所为，那下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他自己。但他也并不十分担心，因为他与几位将军私交甚好，朝中文武相轻，刘丞拉拢了不少文官，那么许多武将自然不买他的账。大周到了永徽帝这一朝，虽然军事力量已孱弱了许多，但仍然不容小觑。刘郢只要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就不用忌惮刘丞的威胁。
但他实在没想到，刘丞竟能想到与宋家结亲的法子来夺取一部分兵权。这门婚事刘郢不是不知情，只多年来刘丞都没有要动他的意思，且他从来不干涉刘丞在朝中的所作所为，以为两人会这么相安无事下去。就算刘丞真的入主东宫，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只要刘丞不动他，他绝不会反击。
只是当宋映溪来到军营找他时，在他弄清楚宋映溪的身份后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刘郢想不通的是，既然父皇本身便有传位给刘丞的想法，为何刘丞要如此急切地想要逼宫？虽然在这点上有些不合理，但刘郢潜意识里相信了宋映溪，因为他也认为，刘丞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即使他说不出原因。
承天门上北风呼号，将大周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旌旗翻动的声音唤回了刘郢的记忆，刘郢转过头往左看去，太极宫宫殿上的瓦片闪着熠熠的光芒。
王宣在承天门上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刘郢：“殿下，该进去了。”
刘郢点头，收回目光：“嗯，走吧。”
…
中宫。
皇后正在服侍永徽帝服药，忽然一队士兵闯了进来，惊得皇后没拿稳手中的碗，“哐当”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
见那些士兵径直向自己走来，皇后害怕得抓紧了床沿。
为首的士兵做了个揖道：“卑职奉命来带陛下到太极宫。”
皇后拦住：“去太极宫作甚？谁给你们下的命令？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岂是你们说带就带的？”
士兵：“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还望皇后娘娘理解。”说罢便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便一窝蜂的上来将皇后拉开，然后将永徽帝从床上扶起，两人架住了永徽帝的胳膊，将永徽帝扶了出去。
永徽帝吓得惊慌失措，他无法想象刘丞究竟要对自己做什么，只能拼命地挣扎：“让那个逆子来见朕！……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不要命了！？”
然而无论如何挣扎，永徽帝都被架走了。
为首的士兵又朝皇后做了个揖：“卑职罪该万死。”然后便离去了。
皇后就这么看着永徽帝被带走，不由得从床沿滑落在地上，面色一片惨白。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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