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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第二天,军训开始。

      一群身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在烈日当空的大操场上,站成一个个绿油油的方块。

      都是娇惯大的孩子,一个个在家,谁不是父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被太阳一晒,全部原形毕露。

      看着这群站个军姿东倒西歪,走个正步含胸驼背的学生,教官的脸一个比一个黑。

      两声哨响,原地休息。

      周子安一屁股坐到地上,摘了军帽直扇风:“卧槽,老子的花容月貌都他妈晒化了!”

      严信皮肤白,脸蛋被太阳一晒变得粉扑扑的,他盯着周子安半秒,幽幽道:“你的花容月貌化没化我们不知道,倒是你的眉毛……”

      周子安预感不妙,蹭一下坐起来,拿帽子挡脸,低声问:“眉毛还在不在?”

      严信咬着嘴唇憋笑。

      张齐捧场地笑到打滚,大喊道:“眉毛化了!”

      “卧槽!”
      周子安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法学院的队列比较靠外,旁边正好有几棵大榕树可供乘凉。当然,这样的福利理所当然归属女同学。
      树的另一边,隔着几步石阶是林荫大道,两旁种满葱郁茂密的法国梧桐。一些没课的高年级学生陆续经过,看到正接受酷刑的大一新生们,无不露出了然的微笑。

      都是过来人,呵呵。

      女生扎堆,免不了八卦帅哥。

      这不,一个女生指着不远处惊呼:“诶诶,你们看那边,那个男的好帅,不知道是哪个院的。”

      女生们纷纷扭头望去。

      梧桐树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男的白衣黑裤,身长玉立,相貌清秀俊逸。女的背对着,只给了个娇小的背影,宽松的黑T恤,牛仔短裤,一双腿纤细笔直。

      “那好像是经管学院研一的学长吧,叫什么来着……”一个女同学冥思苦想。
      “不是吧,邹云云,你才来两天连研一的学长都认识了?”
      邹云云一拍手:“想起来了,叫霍亦辰!”
      “哟,名字很有男主光环哦!”
      “长得也像小说男主啊,哈哈!”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

      “诶,你们觉得,霍学长跟咱们班的严同学比起来,谁更帅啊?”

      一群女生陷入沉默。

      不知谁咳了一声,悄声说:“单从长相来说,我还是站严同学的……抱歉啊,林妮。”
      叫林妮的女孩,就是头天班会被严信呛得红脸的梨涡女孩。

      林妮摇头,不好意思地笑:“其实我跟你想法一样……”

      邹云云嘿嘿直笑:“你们都吃严信那一挂啊?”

      “对啊!颜值即正义嘛!”见话说开,一群女生毫不避讳地点头附和。

      “好吧,我也是,哈哈哈!”邹云云大笑,伸着脖子朝严信喊:“严信,你全票完胜霍学长哦!”

      坐得不远的严信被这一喊,吓了一跳,莫名回头,却一下定住。

      他的目光,直直地越过班上的女同学们,也落在了那棵梧桐树下的一男一女身上,确切的说,是那个女生的背影上。

      齐颈的马尾稍,纤细的后颈。

      严信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他记得她发梢卷翘的角度,记得她后颈的肤色和线条的弧度。虽然距离太远,他看不到那颗痣,但他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在超市门口替别人的小狗撑伞挡雨,喂它吃火腿肠的白衣姐姐。

      原来,她跟我一个学校啊。

      严信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挪了半分,然后,他看到她转了过来。

      清秀的眉眼,微翘的鼻头,嘴唇很薄,有些苍白,紧抿着。
      她看上去,很不开心。

      严信的心,轻轻缩了一下。

      女人甩开霍亦辰拉扯的手,笔直而坚定地往前走,眸光垂敛,透出一丝冷冽。

      “吴忧!”霍亦辰大喊一声:“你站住!”

      吴忧脚步一顿,继续往前,只留给他决然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霍亦辰眉心紧锁,随后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石阶后面,女生们集体长叹了一口大气,仿佛看了一场爱情电影,过程百转千回,结局却是男女主角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严信愣了半天。

      原来她叫吴忧,不知道是哪个you,忧伤的忧,优秀的优,还是悠然的悠?

      他希望是忧伤的忧,因为她看上去很不开心,而他希望她是快乐的。

      吴忧,无忧。

      真好听。

      严信拨了拨头发戴上军帽,唇角无声扬了起来。

      ……

      当天晚上,严信梦到了吴忧。

      那是一片未知的时空,他漂浮在水里,头顶的光束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照亮了当下那一小块水域。

      光影中,有五彩的鱼成群穿梭。

      她自黑暗中游来,光裸的身体散发着幽白的光,浓密的长发如海藻般漂浮,缓慢变换着形状。
      她绕着他浮潜,游弋在他的四周,忽远忽近,忽缓忽急,姿态曼妙旖旎。
      像一尾魅惑的人鱼。

      远处有歌声,似有若无,像抽了丝的绸缎,柔软而破碎。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青灰的。

      严信睁开眼,却并不惺忪。

      他静静地盯着洁白的蚊帐顶纱,看着看着,又看了到那尾人鱼。
      他下意识地咬住毯子,扯了两下,笑得隐秘而羞怯。
      翻了个身,僵住。

      严信机械地坐起来,掀开毯子。
      黏腻的感觉,微凉的温度,潮湿暧昧的热。

      他呆了十秒,气若游丝地呜咽了一声:“怎么办啊……”
      少年变声期间的嗓音有点沙哑,因为刻意压抑,低沉而磁性。
      软绵绵的语调,有惶恐,更多的是柔弱。

      严信捂住脸,静止不动,半晌后抽风似的蹬了几下腿,又一头倒回枕头上。

      周子安被尿憋醒,昏昏沉沉地翻下床,眼睛半眯着,跟个游魂似的飘到阳台,顿时被洗手台前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吓得一哆嗦。

      严信埋着头,哗啦啦的水声掩住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的肩后,慢慢探出一颗炸毛的脑袋,随后——
      “大清早洗什么内裤?”

      “啊!!!”
      严信吓得尖叫。

      “嚎什么!”周子安打了个哈欠,眼睛一瞥:“你脸红个什么鬼,发骚啊?”

      严信攥着湿漉漉的内裤,紧贴洗手台瑟瑟发抖,一丝儿大气都不敢出。

      周子安白他一眼,拉开厕所门,一只脚跨进去,顿住。
      他猛地回头,指着严信:“哦哦哦!你你你——”

      “闭嘴!”
      严信一着急,闭着眼将周子安踹了进去,随后使劲抵住门。

      “你再说,我他妈废了你!”

      活了十六年,乖宝宝严信第一次骂脏话,脱口而出,异常熟练。

      ……

      军训继续。

      九月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树荫下,东歪西倒了一片,活像被晒蔫了的白菜地。

      周子安一边拿帽子扇风,一边用开着自拍的手机时刻监控自己的眉毛。旁边是盘着腿垮着肩正在发呆的严信,他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周子安睨他:“不就那个啥吗,你他妈一个正常男人,至于吗!”

      “滚一边去!”严信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骂人的话讲得愈发顺溜。

      “切!”

      严信的内心是痛苦而纠结的,他觉得自己玷污了心中的女神,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啊——!”少年软绵绵地嚎了一声,脑袋一垂:“死了算了……”

      周子安对着手机,哼哧道:“矫情!”

      旁边,班长正在发矿泉水,林妮接过一瓶,又要了一瓶。她抱着两瓶水,犹豫了半天,走到严信身边。

      “严信,给你水。”小嘴抿着,梨涡若隐若现,很是娇俏。

      可惜,严信没反应,甚至没抬头,持续呆滞中。

      林妮的手一直伸着,那瓶水悬在半空,阳光从树荫的缝隙中洒下来,正好在瓶子上映出一块光斑,她觉得手中的这瓶水快要被那块光斑给烧沸了。

      “严信,你怎么了?”连她都感觉到了少年头顶上厚重的乌云。

      周子安看着严信冷笑:“差不多该回魂了。”

      林妮看向周子安:“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受了点刺激,没事!”周子安抛了个媚眼,电光四射。

      可惜林妮对他绝缘,哦了一声,将矿泉水放到严信身边,念念不舍地走了,走时甚至没看周子安一眼。

      周子安把气儿全往严信身上撒,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咬牙切齿地说:“占着茅坑不拉屎,畜生!”

      严信终于回神,帽子往地上一扔,恶鬼索命似的扑了上去。
      “周子安,我跟你拼了!”

      两个少年扭作一团,在炙热的跑道上滚来滚去。
      旁边的少男少女们,起哄闹笑的、加油助威的、着急劝架的,咋咋呼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场面好不热闹。

      阳光下,激情燃烧,青春盎然,仿佛年轻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一声哨响划破天际,教官黑着脸跑过来,人群自动散开。

      “干什么呢!吃饱撑的!”他指着愣愣地躺在地上还抱在一起的严信和周子安:“你们两个,起立!”

      两个少年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立正!”
      “稍息!”
      “绕场跑二十圈,滚!”
      教官吹响哨笛。

      严信冲了出去,在跑道上撒丫子疯跑,阳光照在身上,汗水跟开了闸似的。

      他感觉体内有一团火,烤得他头脑混乱、神志不清。他现在急需这样一场奔跑,用汗水浇熄这团火,如此便能清醒了。

      “喂!你跑那么快干嘛!”周子安在后面费劲追赶:“你他妈悠着点啊,我去!”

      严信不理他,或者说,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跑!别停下!

      周子安拼了老命也没追上,严信越跑越快,超了他一圈、两圈……无数圈。
      周子安只能掐着腰,拖着沉重的步伐嘶吼——
      “严信!”
      “你慢点,卧槽!”
      “严信你这个疯子!”
      “老子恨你!”

      ……

      军训终于结束,一群新鲜的菜鸟们总算解脱了。
      那次罚跑之后,严信一跑成名,现在全校几乎一半以上的学生都知道了B大法学院这个堪比阿甘的美少年。
      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风一般的阿信。

      周子安嗤笑了一整天,严信全程黑脸。

      张齐安慰严信:“没事,这至少证明了,你除了美貌,还有一腔热血。”

      严信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字:“滚!”

      夏鹏又在练臂力,肱二头肌一鼓一鼓的,拉力绳绷得笔直。
      “后天周末,各个社团统一招新,你们有什么想法没?”

      周子安闻言邪魅一笑:“早就想好了,戏剧社,老子志在必得!”
      “为什么要去戏剧社?”张齐不解。
      “白痴,戏剧社百分八十都是艺术学院的,懂?”
      “哦~”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

      “一起?”
      “那必须的啊!”

      夏鹏笑笑不说话,转头问严信:“你呢?”

      严信托着腮,茫然摇头:“没想法。”

      “我想加入山鹰社,要不一起?”
      “山鹰社是干什么的?”
      “登山、攀岩、野外生存等等,有兴趣吗?”

      严信摇头,他跑跑步还行,攀岩这类力量型的运动,他不感兴趣,野外生存更是菜逼一个,他从没进过厨房,连菜刀都不会拿。

      夏鹏点点头:“那田径社呢?继续练短跑,当作兴趣爱好。”

      一听到“跑”字,严信下意识地抖了个哆嗦。上次他在一操场同学和教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全速跑了二十圈。跑完之后,他直接跪了,撑在灼烫的跑道上,把早饭全呕了出来,东西呕完就呕清水,再后来直接呕出胃酸。

      胃部剧烈收缩的抽搐感,他至今感受深切。

      最后还是夏鹏和张齐把他架去了医务室,吊了两瓶生理盐水才缓了过来。

      “不想跑了……”
      严信摊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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