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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严信仍站在河边发呆,橙黄的山雀掠过湖面,一声清脆的啼鸣惊醒了他,抬眸一看,夕阳隐在远山后面,悄然下沉。

      “小信。”

      严信微顿,豁然转身,家里除了父母,唤他“小信”就只有——
      “哥!”

      严立从枣红色的骏马上跳下,缓缓而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仿佛迎来一位至高无上的王储。

      严家的小孩都有一副好皮囊。

      严立长相随父亲,比之弟弟严信,混血感没那么深,身高腿长,颀长有型,相貌英气俊逸,略微狭长的眼尾尽是撩人的桃花。

      兄弟俩相视一笑,击掌握手抵肩,最后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男人间打招呼的方式。

      “长高了啊。”
      “对啊,哈哈。”
      “不过还是比我矮。”
      “……”

      严信翻身上马,下巴微挑,俯视严立:“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再比!”说完,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严立忍俊不禁,也上马追了过去。

      兄弟俩有说有笑地进了客厅,刚坐下没多久,沈妍君便招呼两人去餐厅吃饭了。
      Sophia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摆了满满一长桌,严父打趣说严信回来是帮忙改善伙食的。

      一家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席间,严守义似笑非笑地问两个儿子:“你们兄弟俩打算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给我和你妈瞧瞧?”

      严信噎住,闷声灌了一大口红酒。
      严立淡定切着牛排,轻飘飘地回了句:“缘分未到。”

      沈妍君笑着瞥了丈夫一眼:“这两个孩子才多大啊,着什么急!”

      严守义拿着餐叉朝严信一指:“我像小信这么大的时候,恋爱都谈了八百回了!”

      严信的红酒从鼻孔里呛了出来,咳得面红耳赤。

      “行了啊你,小信可没你那么多心思!”沈妍君帮严信拍背顺气,想着又说:“况且小信班上的女同学都比他大一两岁呢。”

      严守义不以为意:“大点怎么了,俗话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
      沈妍君一块餐巾丢了过去:“瞎扯!”

      严信总算缓了过来,心里惦记起两块沉甸甸金砖,不禁默默给父亲点了个赞。

      一直默声不语的严立忽然开了口:“听说B大的社团文化很有名,小信上次跟我说,他加入了一个什么社团来着,我突然忘了。”

      严信警惕地看了哥哥一眼,迟疑道:“禁烟社。”

      沈妍君立刻拍手称好,只要不是田径队就行,她始终认为搞体育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严立看了眼严信,又看向母亲,弯着嘴角笑:“妈,你知道吗,小信他们社长跟我一天生日。”

      严信心中警铃大作。

      沈妍君惊道:“也是双十一?”
      严立笑:“对,好像比我大几岁。”说着看向严信,挑挑眉。
      严信克制地闭了闭眼,低声说:“两岁。”
      沈妍君哦了一声,喃喃道:“二十二岁,快毕业了吧。”
      严信默然:“她念书晚,刚大三。”
      严守义插话道:“男孩子读书晚也正常。”
      沈妍君点头:“也是,咱们当初也该让小信晚点上学的。”

      ……
      等等。
      男孩子?
      所以这两口子一听跟香烟有关,就默认禁烟社社长是个男生?

      严信转头看向严立,见他一派淡然,笑而不语。

      严守义哼笑:“也不知当初谁说自己儿子是天才,急吼吼地就往学校送。”

      沈妍君嗔怪:“我儿子不是天才吗?”

      夫妻俩就严信念书早晚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至于禁烟社社长多大年龄是男是女,除了严信,也没人再关心了。

      晚饭后,严信拉着严立去天台“谈心”。

      到了天台,严信往栏杆上一靠,开门见山:“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提到我们社长?”

      严立道:“想证明一些事。”

      严信蹙眉:“什么事?”

      严立不答反问:“你很紧张她?”

      严信倏然睁大眼。

      严立又问:“你喜欢她?”

      严信惊恐地看着严立,语无伦次:“你你你……你说什么呐!你,你怎么知道的?!”

      严立瞅他一眼,笑:“从你第一次提起时,我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
      “当我提到天蝎座跟巨蟹座很般配时,你紧张得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我哪有……”
      “小信,你别忘了,我的专业是心理学。”
      “…………”

      严信转身眺望远方,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声:“有那么明显么?”

      严立笑了笑,说:“之前还好,刚才就……”

      严信扭头盯着严立,严立笑着摇头:“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其实不然,除了眼睛,人的声音、语言,各种微表情、小动作,都在无时无刻展露自己的内心。”

      严信默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才餐桌上,你的微表情实在是……”严立蹙眉想了一下,笑了:“精彩绝伦。”

      严信窘得脸发烫。

      严立又说:“提到她,你紧张、克制、隐忍,同时又有窃喜和兴奋,她是你小心守护,又忍不住想昭告天下的秘密,对吗?”

      严信耷拉着肩,语言系统已经崩溃,只能默默朝严立竖了竖大拇指。

      严立笑,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所以,你还没跟她表白?”

      严信摇头:“我不能说,她一直把我当弟弟的。”

      严立挑挑眉:“那这姑娘还算理智。”

      “什么意思?”
      “不为被你的美色与家世所动。”
      “……”
      严信幽怨地看了严立一眼。
      严立笑着安抚:“如果有一天她爱上了你,那必然是真爱了。”

      严信跟条咸鱼似的挂在栏杆上,幽幽叹息:“我倒希望她看上我的长相和家世,这样我就没那么苦恼了……”

      严立捏了捏弟弟柔软的后颈,轻声笑了:“少年,再过个几年,等你遇到更多的人,喜欢了更多的人,再回头看,你此刻的烦恼不过是庸人自扰。”

      严信直起身,看了严立至少五秒,然后扭头就走。

      严立怔然,却没有出声。

      严信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转身又回到了严立面前。

      “哥,你有喜欢的人么?”
      “没有。”

      严信怔愣一秒,没料到严立回答得如此果断。他撇开眼,轻轻呼了口气,说:“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这沉甸甸的语气,活像他才是哥哥似的。

      严立勾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严信又说:“哥,你还记得我们严家的祖训么?”

      严立挑眉,好整以暇。

      “恪守一言,立信为本。”严信一字一句地道:“我认定她,就是一辈子,没有更多的人了。”

      少年的声音绵软低哑,眼神却无比坚定。

      ……

      这夜,严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在黑暗中炯炯发亮。
      经过与哥哥的一番谈话,他觉得自己对吴忧的感情升华了,类似于玄幻小说中男主修行突破了瓶颈,达到了更高的境界。

      他点开手机相册,翻看着吴忧的照片,一张一张,细细地凝视。照片中,女人没有一次看过镜头,可他却清楚地记得拍摄每一张照片时,她的神态和细微的表情。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淌进少年的心房,他将手机放到枕头底下,嘴角噙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严信早起晨跑,围着葡萄园跑了一整圈,回到庄园,转进厨房,正好撞见索菲娅将新出炉的羊角面包端出烤箱。
      面包浓郁的奶香勾动了食指,严信一连吃了好几个,最后又满足地喝完了一大杯暖腾腾的热巧克力。

      “Sophia,我真是太爱你了。”少年搂着老妇人撒娇。

      她笑盈盈地切着水果,不时地往他塞一两块。

      “Alex,希望你以后的妻子也能这样照顾好你。”

      严信一怔,蓦然想到吴忧,粉扑扑的脸蛋往老妇人的颈窝里一埋,闷声笑起来。

      庄园的生活简单缓慢,没有目的性。严信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早晚跑步,要不就骑骑马、逛逛葡萄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看书上网。
      严立比他更简单,跑步骑马逛园子都省了,一整天都呆在书房,看不完的书。

      临近除夕,平日里各自潜水、鸦雀无声的禁烟社□□群,这天突然活跃了起来,原因是杨丽欢一家人去了三亚过年,她无比嘚瑟地发了一堆海滩照到群里。
      赵小超和于勤羡慕嫉妒恨,纷纷谴责杨丽欢这种赤裸裸的炫耀极度不人道。吴忧发言不多,唯一句激起了杨丽欢的愤慨。
      吴忧说:“有本事爆张比基尼照出来。”

      严信趴在床上默默将一百来条聊天记录翻完,最后去粗取精总结出一个重要讯息,那就是吴忧一个人过年。他回想起之前偶然撞见吴忧与她父亲势如水火的相处,觉得这样的情况也不难理解。

      严信计算了一下时间,订了三天后经苏黎世转机回帝城的机票。

      “什么?你要回国?!”沈妍君看到整装待发的小儿子,惊诧得红茶都抖出去半杯,高声道:“你才回来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就走?”

      严信正色道:“我要回去找我同学。”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严守义随口问:“哪个同学?”
      “周子安。”严信谎话张口就来:“他腿摔断了,我要回去照顾他。”
      “他没家人吗,要你去照顾?”
      “他父母出国旅游了。”
      越编越顺溜。

      沈妍君道:“哪有作父母的心这么大,自己出国旅游,把孩子一个人留家里?”
      严信耸耸肩:“可能他父母也没料到儿子这么蠢,走平路也会摔断腿吧。”

      远在帝城,正在LOL里酣战的周子安莫名打了个喷嚏。

      严守义抖了抖报纸,翻到下一版,优哉游哉地道:“行吧,回去好好照顾你同学,顺便分点智商给他。”
      沈妍君还要说什么,就见严信咧嘴一笑,脆生生应了句:“好的,爸爸!”

      严立从书房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看到严信单肩挎着背包,脚边还立着行李箱,挑眉问:“要走?”

      严信点点头。

      严立把书一放,双手插兜迈开腿:“走吧,我送你。”
      “谢谢哥!”
      严信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车子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两边是缓缓后退的葡萄园,严立看了眼坐在副驾,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弟弟,笑了笑,问:“照顾同学是幌子吧?”

      严信豁然扭头,警惕地盯着严立。

      “你回国其实是去见她,对吗?”

      严信蹙眉,沉默不语。

      “别紧张,我不会拆穿你。”严立扭头对严信笑了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严信怔了两秒,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半晌,提醒道:“哥,你别忘了严家祖训,说话可要算话的。”

      严立勾了勾嘴角,没接话。

      严信咬着嘴唇,转回头继续望着窗外,也不再说话。

      少年的心已经飞走了,飞上几万英尺的高空,飞越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向着一座白雪皑皑的城飞了去。

      ……

      除夕夜,吴忧窝在沙发里看春晚,茶几上一堆零食和半桶没吃完的泡面,手上捻着一只泡椒凤爪啃得津津有味。
      十一端正地坐在旁边,眼巴巴盯着吴忧手上的鸡爪,嘴边的哈喇子吊得老长。

      吴忧嫌弃地瞥它一眼,哼笑:“别瞅了,瞅一晚上也没你的份。”

      狗子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分,尾巴甩得飞起。

      吴忧一巴掌呼它脑门上,呵斥:“吃鸡爪是会死狗的,知道不?”

      十一蠕动着,哈喇子终于滴到了地板上。
      吴忧嫌弃地翻它一眼,指着客厅一角的狗窝,开始倒数:“三……”
      十一抬起屁股站了起来。

      “二……”
      十一趔趔趄趄退了两小步。

      “一!”
      某狗子灰溜溜地回窝趴着了。

      电视里正直播着春晚,载歌载舞,热闹非凡,春节的气氛溢出了屏幕。吴忧决定欢腾一把,从冰箱了捧了几罐啤酒出来,又撕开了一袋牛肉干,不经意扭头瞅一眼十一,狗子立刻抬起头,小眼神满是渴望。

      吴忧晃了晃牛肉干,无情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笑:“别想多了,依旧没你的份。”
      十一又趴了回去,下巴贴地,眉头上下左右楞了一整圈。

      叩叩叩!

      突然响起敲门声,吴忧纳了一小闷,看看时间,快十点了,大半夜谁会来敲她的门,况且还是除夕夜。

      “谁啊?”

      “警察临检,请配合。”

      吴忧蹙眉,门外的声音低沉厚重,理性且不带任何情绪,公事公办的语气。
      节假日防火防盗,为了帝城治安,警察同志们除夕夜还出来临检,吴忧不禁升起一股崇敬之意。

      “等下一啊。”她找了件外套披上,顺手找出身份证,然后跑去开了门——

      “……我去!”

      门口站着一个黑无常,黑色棒球帽、黑色飞行夹克和牛仔裤,肩上挎着黑色背包,脚边竖着一个行李箱。

      “姐姐,我来了!”

      帽沿下,一双眼睛炯炯发亮,红润的嘴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整齐的小白牙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白得特显眼。

      吴忧与黑无常对视三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摔上门。

      “诶?姐姐?!哎呦!”严信抬脚挡住门,脚被门板夹了一下,疼得他嚎了一嗓子。

      吴忧拼死抵门,严信从门缝里挤出半边身子,脸都急红了:“我刚就开个玩笑!哎呀,我错了!”

      严信是有钥匙的,但他觉得自己突然开门进去很不礼貌。敲门之后,听到吴忧懒洋洋的一句“谁啊”,他忽起玩心,故意捏着鼻子压低声音,玩了警察临检这一茬。

      不怪吴忧生气,严某人就是被自己给玩死的,他现在懊恼极了。

      “有病!”吴忧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转身回客厅。

      严信抱着小腿疼得跳,委屈巴巴的,又不敢出声,缓了一下才拖着行李进屋。
      他坐在玄关换鞋,十一看到亲人来了,哼哼唧唧,屁股一甩一甩地围着严信直打转。

      “十一,小舅舅来看你了,开不开心啊?”严信抱着十一又揉又亲,十一的脑袋直往他身上凑,口水全糊他脸上了,严信咯咯直笑,左躲右躲。

      严信跟十一玩着,眼睛却不时地偷瞄吴忧,女人摊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搁在茶几上,手指夹着烟,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

      姐姐还气着呢,严信吐了下舌头。

      他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原木长盒。
      “姐姐,我带了家里酿的葡萄酒给你。”他坐到吴忧身边,抱着酒盒看她,吴忧侧眸睨他一眼,转回视线继续看电视。

      “别生气了好不好?”严信戳戳她的胳膊,吴忧绷着脸躲开,他又戳了戳,小声说:“你刚才是不是吓着了?”

      吴忧侧眸,鼻孔里哼了一声。

      “哎呀,我真的错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

      严信软软地笑,讨好似的把葡萄酒献上去,手指一戳,笑道:“这是我们家的庄园,这画得不好看,以后我带你去,那里可漂亮了。”

      吴忧凑过去瞅了一眼,商标纸上的文字全是法文,中间是一幅古建筑的铅笔素描画,看着应该是一座城堡。

      严信晃了晃酒瓶:“这种葡萄酒是用传统方法酿造的,我们家每年只酿三桶,要不要试试?”

      吴忧:“传统方法?”

      “就是从去梗、压榨、发酵,到换桶、装桶,全人工操作,使用的工具,盛装的木桶都是最古老的。”

      吴忧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隔了一会儿说:“行吧,试试吧。”

      “嗯,那我去开酒。”严信起身,想到什么又坐了下来,小声问:“那你还生气吗?”
      “我有那么小气吗?”
      “……”
      严信斜着眼看她,不说话。

      吴忧被逗笑,推他一下:“想死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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