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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两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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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仿唐制,中书省上设左右相,以右相为尊。
相衍刚跨进两仪殿就得到了众人投来的目光,连明德帝都充满了几分期待。
“叩见吾皇万岁。”
“爱卿平身!”
李至想了想,道:“右相大人来得正好,至正有一物,想要相大人帮着掌掌眼。”
相衍看了一眼李至,笑道:“能替大皇子掌眼,是臣的荣幸。”
相衍上位同中书平章事之前在户部呆过几年,户部掌管天下户籍财政,老内侍从龙案上取来账目,恭敬地递给相衍。
不多时,相衍将账目放回内侍手中,道:“启禀圣人,不知这账目是何处来的?”
明德帝示意李至回答,后者道:“是从辅国公处得来的。”
连士良跪在地上扣头:“臣并不知情啊!请圣人明鉴!”
礼部尚书出列道:“启禀圣人,臣以为事情已经很清楚明白了,辅国公、安南大都护同大公主不知何时有了些许私交。”
辅国公手里没有实权,可安南大都护戍边重臣、封疆大吏,一个公主与这样的人物有私交,想做什么?
相衍嗤笑了一声。
明德帝问:“爱卿为何发笑?”
相衍问:“臣敢问大公主,与沈束河将军可有交情?”
李长赢大方点头:“有。”
李至高声:“父皇,皇妹都承认了!”
李长赢冲着自己的皇兄笑了笑:“皇兄莫要急躁,听长赢说来——我与沈将军的交情来源于一年前褚国犯边安南,江阴边防军出兵平乱,同袍之谊,才与沈将军的嫡子沈渡濂有些交情。”
提到沈渡濂,李至脸色一变,话也变得慌张:“皇妹说笑,沈将军乃封疆大吏,你与他的嫡子有所往来,无须避嫌的吗?”
李长赢:“请父皇允沈渡濂上殿。”
相衍唇边含着一点笑,瞧见李至神色变得无比慌张——沈渡濂被囚大半个月,那可拜李至所赐,这二人一见面,谁会咬得赢呢?
沈渡濂来得很快,脸上还有一道没有愈合的鞭痕:“叩见吾皇。”
明德帝一愣:“古制,身体残缺者不可为官,沈爱卿脸上哪里来的伤?”
他低头:“回圣人,臣脸上的伤,乃是拜大皇子所赐。”
李至差点跳起来:“你胡说!”
自从沈渡濂出现他心中的惶恐就愈来愈深,干脆指着账目对明德帝说:“父皇,当务之急乃是查清楚皇妹勾结安南大都护意图不轨的事,而不是沈家小子脸上的伤!”
“大殿下。”相衍摇头:“您这是捡了石头还当宝贝似的揣着。”
“你什么意思?”
相衍指了指那橙黄的封皮:“一本假账而已,也值得您拿到圣人面前来献宝?”
李至一愣,地上的何莲也是一愣,不止他两人,背后的礼部尚书、大理寺卿、甚至相太师都愣住了。
“相大人说什么?这账目是假的?”户部尚书急急开口:“启禀圣人,这账目可否容臣一观?”
相衍离任后,便一直是这位尚书在管户部大事,他恭敬地接过东西看了半晌,额上冷汗直冒,扑通一跪:“启禀圣人,臣惶恐——国库近五年的银财账目怎么会在这上面啊!”
明德帝第一反应就是朝中出了内鬼,刚才他就看出这账目上真真假假各自掺半,这下眉间的阴郁都快滴出水来了!
那可是国账!
多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本平平无奇的账目上?
“查!着三省六部所有人,给朕一一查过去!”
*
辅国公以及一干涉案的人等都被送进大理寺喝茶,连正在后宫等着参宴的女眷也在列。
荣昌盛站在台阶上,声音冰冷又生硬:“不该问的莫要问太多,毕竟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了!”
衙役凶悍地将这些人往里一推,大声嚷嚷着:“安静点!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河盈扑进风清怀里:“姐姐,我怕!”
蓝氏叫嚷着:“老天爷啊!这是得罪了哪路瘟神,要让我们娘儿几个死也得给个说法啊!”
府中家眷俱在,单单一个何莲不知去向,连雪微从蓝氏身后冲过来,一把掐住连云浅的胳膊:“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贱丫头一定知道,是不是!”
连云浅尖叫:“你掐疼我了!放开!”
两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尖,老夫人一把拍开两人的手,冷冷看了连云浅一眼:“浅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黄氏一张脸干巴巴的,眼睛又黄又浊,把连云浅吓一缩:“我、我哪知道!”
外头又走进来两个衙役,指着黄氏她们:“把这两个老的和这个小的,给我带走!”
蓝氏破锣一样的嗓子又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放开我!娘!祖母!”
“老身乃是堂堂四品诰命,哪里容得你们放肆!”
黄氏也不肯,怎奈几个衙役将眼睛一瞪,三人都认了怂,最后还是被带走分开关押了。
连海深紧走几步,遥遥看见接手三人的官差身上穿的是深蓝色官衣,不禁皱起了眉。
大理寺的衙役是暗红官衣,若她没有记错,深蓝色的应该是皇家的私军啊!
二房的人怎么会被皇家私军带走?
“大姐姐,祖母和二婶她们被带去哪了啊?”河盈扒拉着牢门往外张望着,问道
连海深摇摇头,回头瞧见连云浅捂着胳膊,一脸欲言又止,她上前一步问:“和你娘有关,是不是?”
她敏锐地想到那本账目上去,那本何莲拼命想要得到的账目上——
“我......”连云浅撇开头说:“你别问了!”
“事关家中老小性命,我怎么能不问?”
“又、又不关我的事!”连云浅心虚地说。
“与你娘有关,是不是?”连海深又问了一遍,语气很重。
“我让你别问了!”连云浅尖叫着,抱着脑袋蹲到牢房角落里,内心十分煎熬。
河盈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后,很生气,尖声骂道:“好哇,刚才婶娘和连雪微骂你的时候,我还想为你出头的,敢情我们被抓起来都因为你娘啊!”
“连云浅,我家到底欠了你们娘儿俩多少债啊!”
连云浅争辩道:“事情的结果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是因为我娘?爹也不在,你怎么不说是因为爹啊!”
河盈扑上去就要打她:“你还敢说!你还敢说!”
“好了,你们两个!”连海深出声喝住扭在一团的两团:“事情还没有个结果就打成一团,白让人看了笑话!”
门口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衙役指着风清、河盈姐妹:“你们两个,跟我来!荣大人要提审你们!”
河盈立马怂了,躲在姐姐背后:“姐姐我不要去,我害怕!”
连海深拦在两个妹妹身前,看着那衙役问:“这位大哥,你要带她们去哪?”
那衙役笑了笑,露出发黑的牙齿:“大小姐不必防备,小人都说了,荣大人要提审两位小姐!”
“我这两个妹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荣大人要单独提审?”连海深压着两个妹妹不让她们出头:“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提的哪门子审?”
“这小姐就不必多问了,大人的意思哪里是我们能够过问的?”衙役说着一摆手,:“给我带走!”
“放肆!”连海深大喝一声:“你们要知道,现在任何裁决没下来之前,我的妹妹还是辅国公府的小姐,我家一门勋贵,哪里是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
那人不屑地笑了一声:“明日过后,莫说你家爵位,就是性命都不知还有没有在!”
“大姐姐!我不要去!我害怕!”
“还愣着做什么!带走啊!”
“我看谁敢放肆!”
“嘿!你个小娘儿们,给脸不要脸是吧!”
“住手!快住手——”门外匆匆跑进来另一个暗红官衣的,急忙说:“贵人来了,快出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