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窣窣和叶》鱿鱼虾卷

7、医生

　　赤鱼诊所是前几日子爵去拜访时推荐给他的，一个能给咲叶看病的地方，说是他几个要好的朋友开的。这诊所离歌舞伎町就隔了两条街，牌匾上是一个硕大的红色鱼头，经常会有人猛地一看“赤鱼”跟一个鱼头，以为是个吃鱼的饭店，高高兴兴进去结果被保安轰轰烈烈给赶出来。

　　本以为子爵的朋友，应该长得跟子爵差不多，人面鱼须，酷似鲛人，却不料一进门就见到两只硕大的黄鱼，后背与两鳃无比艳红，并且有两条细腿长在鱼肚的位置，优雅的直立行走。

　　“打扰了。”说着银时背着咲叶就往外走。

　　这时其中一只黄鱼上前，以作手的胸鳍噗噗糊了银时两巴掌，将他拍了回去。咲叶被他们的动作惊醒，猛一睁眼，就见到一只大黄鱼头，吓得她立马缩回两只垂在银时颈边的手臂，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埋住一颗小脑袋。

　　银时深吸了两口气，压下被小姑娘可爱得想要起飞的嘴角，将她放到地上，道：“没事的，这是你老师的朋友，是个医生。”

　　原来是老师的朋友，怪不得长得这么奇怪，咲叶抬眼看过去，点了下头向黄鱼问好。等等，刚刚银时说…医生？咲叶疑惑的睁大眼睛，遂是反应过来，她攥着的手紧了紧，果然是被银时看出来了…她确是有心病，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她不愿治，因为她得赎罪，为了父亲和響，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过得好，不是么？她不能治！她不可以好起来！咲叶正要踉跄的往外跑，被黄鱼用鱼鳍糊了一下脸，晕了过去。

　　“真是个倔丫头，我倒要看看你为什么这么不想治病。”说着黄鱼把咲叶背起来，道：“阿鲲这个徒弟真不错，看着就一肚子才学。只不过小丫头啊，人生要敞亮豁达些才快活，你这么年轻，就整日这么浑浑噩噩得可不行。”

　　黄鱼转头又对银时说道：“我是精神科的鱬医生，阿鲲跟我说过一些她的情况，之后就把这小丫头交给我吧。”

　　“哦…哦。那就拜托你了，我这这里等着就行。”银时找了个地方坐下，长舒一口气，管他黄鱼黑鱼鲶鱼，能治好咲叶的就都是好鱼。

　　咲叶心里一直都清楚，她有许多很难改掉的毛病。父亲从小就训斥她不会看人眼神，也从不想得周全。记得刚进私塾那会儿，老师在课上讲个笑话，别的孩子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只有她，眼珠子往窗外一转，不明白为何讲这种出糗的事，大家会那么开心。回家同父亲讲，却是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别人笑你就笑！你这怪样子如何交得了朋友，如何能巴结到那些官府的孩子？”她莫名其妙，回了一句“您怎么不自己去巴结”，之后便被禁足了好几天。

　　后来她慢慢长大了，明白了父亲那时的想法，却依然不理解为何父亲都有了这么高的官职，却还要用种种小手段来得到或多或少的利益。但她也不在意，就像父亲不懂她为何嗜琴如命，就像她的同学不懂她为何笑不出来，她觉得人与人是无法完全理解彼此的，但各不打搅，相互尊重，却依旧能平和相处。

　　直到有一天咲叶那用来与人保持距离的窗户纸被響给发现了，而后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很不争气的被戳破了。她发觉这世上终会有那么一个能懂她的人，接受她，包容她，知道她会为何而哭，为何而笑。

　　再后来，真中府被抄家，她没了家，没了唯一的亲人，没了響。在她从未经历过困境的十八年里，咲叶不知道甚至来不及要做何反应，便被将军关起来被变着法子折磨，只为了将她捡回来的这条命物尽其用。

　　可哪怕被折磨得再痛苦她也清楚，那些她亲近的人早已离开，不会再有任何人帮助她了。于是咲叶开始逃避，她的身体逃不走，至少期许灵魂能得到些许的自由。自那以后，她无意识放空的次数愈来愈多，外界的声音逐渐影响不到她，直到有一天，她醒过来，发现面前多了一份写好的谱子。那不是她写的，却也不会是别人写的。看到将军满意的样子，她迷迷糊糊觉得这样也不错，干脆就一直这样下去吧，如果只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那永远醒不过来反倒是桩幸事了。

　　她还未来得及全部沦陷进混沌的梦里，便出现了一个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将她从将军府里解救出来。他对她说，你自由了，就算他们来找你，我也会护着你。

　　咲叶一度昏暗的世界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她忍不住想去珍惜，去留住这份来自陌生人的温暖，于是她潜意识里不再回忆过去的事，她开始淡忘自己说不出话的原因，开始记不清过去的人和事，开始不再去想響的事。咲叶消耗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清醒和意识，想假装自己还能好好弹琴，好好与人交流，好好活着。

　　直到这份微妙的平衡被突然出现的管家给打破了。響的遭遇令她陷入深深的负罪感和愧疚之中，而后她梦到了響，梦里的響不仅丝毫不怪她，还嘱咐她不能自暴自弃，要坚强，永远不要放弃她的音乐与小筝，那是两个人一起努力下来的梦想。

　　她累得不成样子，咲叶除了拼命按照響的嘱咐去坚持，什么都不敢去想，她假装看不到子爵对谱子愈加迷惑和不解的表情，而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也愈来愈少，但她还是努力维持原状，想把所有的不安与愧疚都忍下来。

　　“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日渐膨胀的压力和痛苦早晚有一天要爆发的，她能撑到今天，着实不易。”

　　“兄弟，你能早一个星期带她过来，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糟了。”

　　两个小时后，先前的黄鱼坐在他对面，滔滔不绝讲给他述了小姑娘的一整个心路历程，银时听着，目瞪口呆。

　　“黄…不，医生，您是怎么…”

　　“兄弟，你是在小看我们吗？我们赤鱬星上万年的医学发展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我们有我们赤鱬特有的能力，但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那你说的这全都是…”

　　“是真的。我们能看到人们内心的故事，也会看到他们因何而开心，又因何而悲伤。我无法透漏我的能力，你若信我，就配合我一起帮助她走出来，你若不信，”黄鱼哼了一声，“那就滚吧，阿鲲的徒弟就换我罩着了。”

　　“我也没说不信啊，”他还在消化小姑娘的事，虽然之前根据咲叶的话也有些类似猜测，但黄鱼说的太真实，又真又准，想不信都难。他点头，想起小姑娘痛苦的样子，接着问：“会晚吗？”

　　“晚？”鱬医生吹了一下胡须，“不存在的。像她这种后天环境导致的病，其实是最好治的，对症下药就行。我先前指责你是因为治得越晚，就越可能留下后遗症，小丫头现在是不是反应总是慢半拍，这就得慢慢帮她恢复了。”

　　“另外，我对你说的这些是不准对任何人讲的。我没有征求那小丫头的同意，将她的隐私都透漏给你，已经是不应该了，但没法子，除了你，没有其他能帮她的人了，我才不得已，还请兄弟你遵守我们的约定。”

　　“医生您放心，我比您还希望她能好起来。”

　　“那好，”鱬医生起身，抖落掉鱼尾上的灰尘，“同我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