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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哎呀,你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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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潢的脾气别人不了解,与他有生意往来的郑涵应该是了解的。但是,自他与猴仙星球的灵凤悲天大圣结缘以后,肉身质量突飞猛进,大圣上天入地斩妖除魔的斗战情结以生物信息方式一同注入体内,他顿感天地灵气为己掌控,虐待灵兽之人不得好死。
“沈潢,你口口声声承诺将会为不动欢喜兽寻得好去处,怎知葫芦今日便命丧黄泉了!”郑涵回过身指着那盘冒冷气的东西怒叱。沈潢一定没有告诉过他,但凡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没有他沈潢不敢吃的,或是没吃过的。
根本就没有沈仁向他通报一事,他是自己嗅了香味寻来的。想着方才香雾结成的彩虹,将他从未享用过的龙肝凤髓之息传递至全府上下,而这帮下人居然敢背着他偷吃了那么好的东西,他就恨不得将眼前这阻挠他享用猴脑的郑涵撕碎。
沈潢哽了下喉咙,笑着安抚道:“郑总管,你这是何必呢?此物毕竟不同于人,你郑家若是始终坚持灵兽拥有超然地位的理念,最终一定会被这东华大陆的市场淘汰。譬如说鸡鸭鱼鹅,牛羊驴马哪一样没有生命?你因何断定它们便没有凝聚灵根的可能?”
说着,他嬉皮笑脸地靠近了几步,眼睛始终不舍得离开那盘子:“你又何尝不以畜类满足口欲?这不动欢喜兽死了我也很心痛,但你放心,我以世子的身份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让任何一只不动欢喜兽死在毗利山上!”
郑涵闻言,“轰!”地烧成了一团湛蓝火焰,玉带金冠,鱼鳞金甲,乌绵缎面踏云靴的猴仙幻象,挥棒从天而降,于他身后傲然挺立。一晃动,那层威风凛凛的灵火便随着幻象抖动,仿佛是大圣不满世人滥杀无辜,下界惩罚始作俑者来了。
“畜生怎无情?人之口欲又如何消弭?非一朝一夕之功。你且有句话说错了,我们郑府从上到下自入门庭时起,便发誓终生茹素,且每一只灵兽死亡都要做法事,一只鹈鹕一只山雀一只鹦鹉,我们都将其看成可以结交之辈,像你这种人不配活着!”
郑涵纵身一跃,灵火遂切入风中,沈潢立在原地,只剩眼睛能转,其余体干皆无法反应。只见郑涵以炼体三重之基本境界,带着狂风骤雨似的杂乱攻法,对沈潢进行了全覆盖打击,颗颗拳印灿若星光,带着冰冷凝重的王者霸气,在沈潢胸背砸出点点凹陷。
“唔啊!”沈潢惨叫一声,人被砸瘫在地。
单腾所立之处离他三米远,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中招到趴下没用两秒,好奇流魂赤仙兽方才以无形刀气劈碎会客厅的本领去哪儿了?
那郑涵貌似十分痛恨这无情无义之徒,灵幡兽赐予他拳脚万钧之势,俯冲将沈潢挑起便是一阵连环霹雳摆拳,直打得沈潢落不了地。
单腾只好跟着沈潢上去下来的幅度甩头,只见沈潢身影忽上忽下,被郑总管一拳捣飞再扯了后腿拿到中间,有的放矢,揍得他漫天狂吐鲜血。
“单,单腾!狗屁的单,单一手,你不是说,要帮我把他拿住吗?”他毫无还手之力,嘴巴却不停骂骂咧咧的,可见流魂赤仙兽还是挺抗揍的。
郑涵炼体三重的肉身力量,打在沈潢身上,大约只能奏效个三分,等沈潢他适应过来,郑涵保准要吃亏。单腾是第一次离这么近,观看两位炼体境修灵士对战,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宝贵的经验,他只是很好奇【单一手】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那漫天乱窜的灵火渐渐迟钝下来,灵凤悲天大圣赐予宿主的灵质本能集成了速度、分身这两种加成,但相应的非常损耗宿主的体力。像郑涵这种比普通人稍好些的体质,能坚持这么久挺不容易的。
单腾都有些感动了,至少证明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动物保护协会成员。
将对残害动物者的愤恨转化为斗争力量,可能正是灵凤悲天大圣的力量来源。
“怪不得灵质会选择他。”单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这个人并不好斗,而且自诩为脑力劳动者从不亲自动手,现在有两个这么好的试验素材,拼个你死我活,给他省了多少搜集研究资料的力气啊?
“阿尔忒斯,记录进行得怎么样了?”那颗水晶球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冷静地旋转。此时两道光影在球内做着复杂的行为变换,透过那两道演算用的光影,单腾可以判断出郑涵的身法招数充满了一击即破的漏洞,而沈潢那道光影正从应接不暇慢慢向构建防御变化。
“郑总管此时还没被他击杀,全赖那套避实就虚的分身术……”不远处的郑涵停了下来,他浑身冒起淡蓝色的熏烟,灵凤悲天大圣的幻象进入盘膝打坐状态,猴仙大圣单臂擎举,一手托肘,淡淡的湛蓝灵气正从竖起的指尖缓缓灌入。
而会客厅中央正停着一颗熊熊燃烧的灵火球,单腾透过阿尔忒斯观察,发现灵火球里的光影正从全防御的形态伸展开来,紧接着两把半月弯刀破壳而出,将灵火球悍然分成数瓣。灵火飘飘洒洒之间,是沈潢红肿的半边脸,但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外伤。
“完美的攻防作战!”沈潢的战斗意识显然高了郑总管好几个层次,一阵必杀节奏之后不仅未伤皮毛,还保存了足够翻盘的战力。他的受身、翻滚以及出刀技巧全部形成光影数据被阿尔忒斯记录到,单腾之所以要记录这些,是因为他有一个试验计划。
“你叫个屁啊!单腾!等我收拾了他!再来好好对付你这个狗奴!”很可惜,这位可敬的言传身教者又说出了一个令单腾万分忌讳的字眼,后者眉峰耸起,神色前所未有地阴翳起来。凝视着脚下步伐盘根错节,月刃双臂悬挂的沈潢,朝郑涵冲锋而去。
“待本世子取了他的头颅,便是你的了,单腾!”
沈潢发现人称单一手的家伙,并没有显示出他当日连胜两位世子的能力,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走了狗屎运。
“不错,你的确拥有异种血脉,那骇人的火焰是其一,与人换位的本领是其二,再有将人无形绊倒的本事是其三!但,在速度绝伦的流魂赤仙兽面前,一切徒有其表!”
他根本就没有把单腾放在眼里,将其留在一旁犹似当成了待宰羔羊。
郑涵此时眉头紧锁,严阵以待,当他听到沈潢要取他头颅的话后,气得脸色通红,湛蓝蒸汽顺着毛发不断挥发,貌似在以急功近利之法,强行聚集灵气,但见他手臂簌簌发抖,情况并不乐观。
那位灵凤悲天大圣依然闭目养神,对宿主出现的危机视而不见。单腾了然,灵幡兽与宿主的另一层关系,是一种契约关系,而非饲主于宠物的关系,灵幡兽并不会因为宿主遇到危机而主动出手,祂的行动全赖宿主的意念加持,若他疲惫,灵幡兽便疲惫。
若他灵气旺盛,灵幡兽便能为他提供灵质加成,若是他本身乏力,灵幡兽借于他力量的可能性便非常小,像郑涵这初步感悟灵质,得到灵幡兽寄托的人,仍相当于灵修的门外汉,根本无力与沈潢一战。现在,双方孰优孰劣,毋须旁人告知,他二人均知晓。
郑涵只恨力量悬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知道,自从出手的那一刻,郑府总管的身份已无意义,现在,沈潢和他就是地位平等的修灵士,而欺软怕硬的沈潢是绝对不会放过杀掉他的机会。“不能败!我若死了,他定会找上咱家,说我是主动挑衅!”
“咎由自取!还会索要巨额的赔偿!我就不该相信这性情残暴的世子,与他做灵兽生意!”雪亮的月刃之影扩散而来,那刀刃诞出之时,便迅速变化为一缕不断扭曲变形的刀气,刀气裂地而行,犹似一支箭竹蓬散绽开,锁死了郑涵所有退路。
郑涵自感强弩之末,眼前展现出那些待他归家的灵兽幻影。莺啼鸟鸣,白驹游马欢悦之声,仿佛从天际洒下一首令人沉醉的仙乐,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郑涵不是一个期待触摸大道的人,他对沟通灵幡兽,踏入修炼之途毫无兴趣。
他此生最大的存在价值便是豢养灵兽,他唯爱拥有真实血肉的灵兽,始终认为祂们与肮脏丑陋的人类相比,是最该生有所养老有所依的纯粹存在,祂们天性使然,或狂躁或狡猾或笨拙或聪敏机智,皆因天性使然,且从未像人类一样过分。
他看不到沈潢。
因为骄傲的沈潢世子杀他根本不需要贴近,挥出刀气之时,沈潢便确定那刀气定将飞到无法移动的郑涵喉部,所谓一剑封喉,血染四座,想到隐藏褒飨苑多年的神厨沈航待在门外,他有一番设想急于与其分享。
所以,他与刀气背道而驰,步向另一个目标。
“单一手!那刀气斩杀郑涵之时,可与你之人头一同落地,你相信吗?”沈潢身后的流魂赤仙兽早已亟不可待,面部复眼闪烁着殷红光泽,所有瞳仁以探测动态目标时的频率交叉晃动,“你可知我这流魂赤仙兽为何叫这个名字?因为对它来说人是流体。”
“你的身体,你的皮肤,你的血脉,你的骨骼,在本世子眼中都是透明的薄膜。我这十九颗复眼将锁死你接下来的所有行为,你的一呼一吸,你的举手投足,包括你死前的惨叫!都逃不过复眼的监视,放弃吧,单腾,放弃逍遥剑吧,让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吧!”似乎为了展现他灵幡兽的强大,沈潢悠然抻开一臂,便见银月邪光如水波蜿蜒扩散而来。
而那水波之中,如仔细观察,便可见沉着无数颗流魂赤仙兽的复眼,其目炯炯有神却十足僵硬冷漠,只为了随着刀气追踪杀戮。
单腾见状,笑眯眯地将手掌前推,又是这个姿势,让沈潢稍微忌惮了一瞬,但他刀锋已然扩散,怎么还会让他逃脱?“沈洪,沈河,你们千错万错,就错在赤手空拳与他对搏,若是不贴近他,只使用远距离灵术,他必死无疑!”
“别说,这沈潢还真是有高人指点。”单腾暗自窃笑,他不知因何高兴?沈潢与他间隔远超五米,似乎有人提醒过他切不可跃进雷池半步,否则,单一手的换位身法将奏效,而他的火焰本能亦需要动作来施展,对于流云赤仙兽来说,有动作的物体是最容易捕杀的。
沈潢龇牙一笑,蔑视他那副可笑的花架子:“别装了,你无非有些血脉之力,却并未强到信手拈来,否则,你早用对付沈幻雪的火焰血脉本能,来还击了。”说完他还装腔作势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极致挑衅。
“世子,太过自信的人,都不长命,这是我活了一百多年,总结出来的。”单腾姿势未动,两颗瞳仁却急速逆转起来,数道挣扎扭曲的触须从他的瞳孔中爬出,那两坨乌漆墨黑的东西把沈潢骇得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朝触须深处凝视。
他最忌惮的东西终究还是出现了,那是他幼年练武时,父亲残酷责罚的画面。他的父亲,那个未能得到宗主之位,城主之位的男人,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且常常将他当成出气筒发泄怨气,他很想杀了那个男人,可时至今日他仍不是父亲的一合之将。
因此他拼命地练习月牙刃,避免一切短兵相接的战斗,他渴望通过流云赤仙兽犀利的复眼,找到那个人的破绽,终有一天还给他此生做过的所有噩梦。但是,那个人的影子为何突然变成了那么多?!在一个纯黑色的空间里,肆虐着阴冷的气息,以及千千万万个父亲的身影。
身影或蔑视,或冷笑,或摇头,或逼视,在他的眼前打开一道一道门,却又待他左冲右突之后将门一道一道关上,他能逃脱的空间越来越小,男人的声音便震撼地传了过来:“哈哈!就你,也配称为我的儿子?!你这个胆小鬼!只知道逃跑的胆小鬼!”
“我!我要杀了你!”沈潢躲进一处五米见方的小盒子,那盒子是透明的,他仍能看到围绕盒子站着的千千万万个爹,它们未使用武器,甚至未动用拳脚,只是立在那里冷嘲热讽,就将沈潢彻底逼疯了。“我!我要杀了你!”
“杀我?杀我?!就凭你?你敢杀我?你有什么本事杀我?你就是个蠢货,一个不学无知,胆小如鼠的蠢材!什么都不会!长那么大了,除了伤害丫鬟下人,你还敢对谁动手?十子之中你作为沈幻雪的堂弟,我沈氏一族的血亲,居然承认沈滨为兄!”阔脸星眸的男人,与沈星云的轮廓有些相像,但比较他而言,一层阴气始终缠绵不断。
沈潢从那盒子里颤抖着站了起来,他唇角迷惘蠕动,眼中瞳仁逆转,将月刃持在手中直指前方,声嘶力竭地大吼:“沈幻雪!又是沈幻雪!给我去死吧!混账!”一瞬之间刀气如月华浸透,向四面八方哈哈大笑的男人疾驰而去,在贴近那人眼前时,反射。
会客厅中的一处地点,爆发出冲霄的血肉激舞,待尘埃落地,沈潢只剩一双靴子留在原处。那流云赤仙兽仿若惊呆了,竟然露出了一丝极为拟人的恐慌,一个将它围绕起来的盒子渐渐褪去所有颜色,变得纯净透明,且弧形生长,合拢为一颗球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