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师塔炸了！》阿尔忒斯

28、第二十八章 下人嘛，替上司背背锅，实属正常。

　　卢总管苦涩地笑了，像他这样的身份，还必须表现出十颗红梵璃不算啥的假象。否则若是被其他大府视为小气，那他的大府总管也不用做了。好在沈航的话给了他一些安慰，回想一番那猴头烩哺烧的滋味，乃是比花斑鲍更鲜，比象拔蚌更滑腻有嚼头。

　　他并非没有吃过猴脑，只是今日吃的这个根本就不像猴脑，怎么说呢？若是天上真有什么神仙居所，他愿意相信这是瑶池蟠桃宴丢下凡间的残羹冷炙。即便是吃上一口也叫人超脱世俗，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整个人感悟到了美好，感悟到了稀罕的温情。

　　十颗红梵璃换来他继续在总管之位上坐着，那以后就少不了尝到沈航的手艺。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卢总管心底霍然开朗了一些，便道：“那卢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啊，日后沈航老弟若是有了新菜式，还请不吝唤卢某前来，必携礼登门绝不含糊。”

　　沈航多厚的脸皮，发现墨辰正含情脉脉地打量着他，想来从今往后在沈府中身价倍增，她便似芳心遂潜流，越过最深沉凝重的一段暗河，终将驶出阴暗狭沟，守得云霁花开。只是，沈航受到那眼神的关注后，目涩般躲避开来，他知道这是谎言。

　　这叫打肿脸充胖子，他怎么可能做得出猴头烩哺烧？这是单管家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神厨作品，而且他明显是不愿承担烹饪郑家灵兽的责任，故此才推卸于沈航。对于上司来说，他这小小家丁算得了什么？是一块用完就扔的破抹布，故才他不敢回应墨辰。

　　而墨辰则从他的躲闪中读到了不同的韵味，不由露出自嘲的神情：“是啊，说不定此举之后，府上将特别为褒飨苑开设对外酒店，扩大沈府的影响力，沈航自然是要供职于府上酒店。到那时，他早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还会看得上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白海只觉得他不能无动于衷，傻站在旁边，看卢总管与沈航拉了半晌关系。他今日率先挑事，质疑沈星云作为城主的权威，沈幻雪没有点他，是为了护住两家最近关于紫风雷的生意关系，可并不代表她不会朝府上抗议。他可不想丢了这位置，便寻思一番。

　　做出决定后，他向沈幻雪拜道：“今日白某与几位老哥哥登门内拜访十分唐突，府上留饭我们还不通情理说了许多对不住的丑话，还望三小姐、单管家、沈航老弟还有这位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原谅。”他最后朝失魂落魄的墨辰拜了拜，也取出一张和聚宝券类似的卡片。

　　内里紫色液体晃动，这次轮到沈幻雪眉梢一挑，喜意攀上：“白总管这是何意啊？沈府从上到下没有小家子气的人，白府与沈府乃多年的关系，您发几句牢骚就像在自己家里。这里面的紫风雷，想必得有近千颗吧？若是赠予幻雪，我可如何受用？”

　　白海被她这一说，整个人愣了半晌，他多想告诉沈幻雪，别这么无耻了，你是第一天见这卡？这明明是府上的波磐卡，是一种打对折的兑换卡，里面的一千颗紫风雷正好是这次订单，沈府要求的数目。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和沈不弃商讨价格。

　　他哪有权力将这些全部免费啊？白海的意思是这次他理亏在前，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好人，打对折的权限他还是有的，但这沈幻雪居然装糊涂？把他们这次订货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竟说这一千颗紫风雷是赠品？开什么玩笑啊！白海恨得直磨牙。

　　表面上还必须表现出喜悦、大度，沈幻雪笑眯眯地盯着波磐卡，不肯接。

　　这时，卢总管在后面说话了：“白兄方才还曾教导老弟我做人要大方，这怎么轮到你自己了便做妇人扭捏之态？十颗红梵璃市值多少？买你这紫风雷几千颗足够用了。白兄却连一千颗紫风雷还要与人打对折？您这是心不诚啊……”他的风凉话将白海说得无地自容。

　　于是，白海只好打烂牙齿往肚子里吞，将拨盘卡表面一个凸点按了一下，紧接着卡片里发出一声异响，但外观倒没起任何变化。

　　可是波磐卡的意义已经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它现在是一张与聚宝券相同性质的内部提现道具，白海故作镇定道：“一千颗紫风雷算得了什么？沈家与咱家之间的生意多则上万两黄金，一千颗权当捐给卫城使了。”

　　提到卫城使，会客厅内气氛陡然凝滞，这显然不是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消息。

　　白海话里有话，话锋一转道：“今次妖人作乱，咱家作为青莲城的武备支撑，莫说是一千颗紫风雷，就是两千颗，我们也舍得拿出。”

　　“只是，目前这紫风雷所需的淄川铁，因青莲宗大肆采买导致供不应求，咱们与仙派无法相提并论，所以也只造好了这一千颗。”

　　他说话十分圆滑，一千颗紫风雷他只当为了此次作战替府上纳捐，同时又提醒了沈幻雪有纳捐一事。沈家为青莲城出人作战，城内富庶商贾皆要纳捐，历来合情合理，白海觉得，沈幻雪毕竟年轻，且没经历过大战事，若没有他提起，幻雪根本想不到这层。

　　白海话已出口，引起诸位管事一致不满，可真正敢当着沈幻雪的面发作，谁又有那个胆子？数道要将白海扒皮的痛恨目光扫了过去，他反而目空一切，冷笑连连，此番这些被他唤来褒飨苑的大府总管，白白混了一顿美餐不说，还没半点损失。

　　而他和卢总管两人为此道猴头烩哺烧，着实花费不少，也变相削弱了自身的权威。

　　若是其余人不连带着付些责任，他白府以后还如何在青莲城立足？

　　沈幻雪和颜悦色地转向其余人，摊手道：“这就是大府风范，格局怎是小门小户可比？诸位该怎么做毋须幻雪多说。承蒙各位大府总管看得起沈航，幻雪决意为褒飨苑在青莲城内开设一家对外经营的酒店，将他送去庖厨，但凡日后与沈府合作紧密者，皆免费款待。”

　　“好！三小姐就是够爽快！”白海哈哈大笑，朝她抱了抱拳。卢总管当然也全盘应和，他那十颗红梵璃足够开设十家大规模酒店，必须得吃回本来。

　　其余人等哪还有抗议的余地？各个都称纳捐之事迫在眉睫，沈府的事就是青莲城的事，青莲城之事又关及臻西体肤，唯有同仇敌忾，方可尽快剿灭妖人，还青莲城岁月静好，帽子扣得很大。

　　当下有许多大府总管兑现了纳捐物资，少数胆小怕事的亦快速禀报府上，得到权限后准备择日向沈府纳捐。

　　单腾不时打量沈幻雪，发现她此时戴着一张亲近和人的虚伪面具，口中还谦逊有礼，表示沈府并不需要如此多的纳捐，除战事开支外，她将把多余的纳捐用于酒店的兴建上。

　　那副精明劲儿，活像是能控制星谱图上的命运主星。单腾知道，即便今日没有这猴头烩哺烧，沈幻雪也会另辟蹊径让他们把该拿的都拿出来。

　　会客厅内，众人忙着向三小姐献礼，像纳捐这件事，既是躲不过，就不如好好享受，但凡战役获胜，臻西皇室将为纳捐府邸刻碑立传，授以三年至五年减免税赋的权益，盘桓下来也是相当值得的，不必为眼前的损失过分在意。

　　诸多大府总管之中，唯有一人正襟危坐，没有纳捐的意思。

　　纳捐既有一个捐字，本意全凭各人，但实际上它又有一定的强制性，比如说你不纳捐，卫城使就有权利打着战事吃紧的幌子征你家的兵丁，将青壮年都整入军队负责前卫冲锋。所以，郑涵无动于衷的样子很让人费解，白海见他一脸木然，对着猴头烩哺烧的方向，如同老僧入定。

　　便准备走过去打趣一番，恰逢此时，会客厅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单腾！你这该死的大王八！将我的饭传给了一帮下人！真是岂有此理！”暴怒之声将人们震得耳膜发痒。

　　沈幻雪皱了皱眉，转向门扉，见那厚乌木制成的门扉从中闪过一线刀光，紧接着便分裂成数块残片，带入一阵冲涌的刀影，似是要将人给杀了。

　　单腾早有防备，拉着娇儿以及懵懂无知的墨辰，敏捷地躲到一张桌案后面，沈豪眼疾手快，一息之间搬来数张桌案摞合，将几位大府总管护在后面。

　　刀影“嘭！”地撞上桌案，似一条残暴蛟龙蜕皮，沿着蜿蜒崎岖的痕迹从下而上剥裂，裂痕走至最上方，那搭建而成的桌案防御圈便“轰！”地一分为二，向内垮塌。

　　各位大府总管吓得面如土色，沈幻雪身前一堵用冰雪紧急筑起的屏障，上面也被刀气刮出一蓬雪屑，形成一个直指心脏的凹陷。

　　“潢弟儿，这是对我心存不满啊。”沈幻雪轻咬银牙，发出冷冷的嘲笑，冰雪屏障迅速消融，蜕变为蝶灵幡悬浮于她身后。

　　对面沈潢阔步而来，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幻雪姐莅临我褒飨苑，也不提前知会弟儿一声，竟独自开起宴会了。单腾，你好大的胆子，幻雪姐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要不是沈仁禀报，我还坐在宫殿里死乞白赖地等饭，这猴头烩哺烧也没给我留一块？”

　　说着，他笑意盎然地看向桌后的单腾，后者忙立了起来，朝他拱手。

　　“沈潢世子息怒，单腾初来乍到，诸多规矩尚不了解，想着大府总管齐聚一堂，实属稀罕，那沈仁做菜又不经用，除了拍屁打诨的本事简直就是个废物，众位大府总管等了两炷香，那小子净上了些青瓜果脯，属下也是无可奈何。”

　　白海见惯了大场面，他知道沈潢这人的脾气，虽暴戾，却蒙昧，心下晓得单腾那么说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于是附和单腾道：“单腾老弟说得对，贵府与咱家有一笔生意要谈，留到晌午说要置饭，左等右等却不见硬菜。若不是沈航老弟的这道猴头烩哺烧，咱们还饿着肚子呢。”

　　那个叫沈仁的是谁，白海不认识，反正他只知道，单腾说那人不中用，只需要跟着踩，就对了。下人嘛，替上司背背锅，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