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师塔炸了！》阿尔忒斯

22、第二十二章 抱歉，有钱是真的能为所欲为的。

　　沈潢知道了那一长串宾客名目之后，恨得将名帖扔到地上踩得稀烂：“一帮老不死的狗东西，居然一块儿来了，随便布置点吃食儿让他们滚蛋！”墨辰听了,如蒙大赦赶紧磕了个响头，疾步走了出去，待她背影刚要消失，沈潢怒气冲冲的声音叫住了她。

　　墨辰紧握着手掌，唇角因战栗而不住抖动着。“也不要太随意，主要是那个姓白的千万别得罪，让沈仁给招呼周全了，若是捅出什么篓子，我活劈了你们。”那恶狠狠的措辞让墨辰立刻想起了沈潢世子的灵幡兽，那东西可谓是十子中最古怪骇人的东西。

　　十子中炼体最强的是沈河，灵幡兽最具威慑力的是沈洪，生存能力最强的是他崇拜的沈滨大哥，而侧重兵刃格斗的则非沈潢莫属了。其人的灵幡兽灵质本能与兵刃格斗协调统一，若逢兵刃解禁的擂台，沈潢大有能力与任何一个同龄人搏个高低。

　　可最让他心烦的，就是这褒飨苑总管的位置。沈潢好舞弄兵器，但褒飨苑担负的责任十分繁杂，更多的是食材采办、设宴摆席之类的事，对他而言是破事，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沈府在青莲城，乃至臻西帝国中的地位，故此他每日在其位，如坐针毡。

　　他之所以被城主大人指派管理褒飨苑，便因他暴戾残忍的性格。他最初无所事事害了不少人命，虽然都被他父亲以各种手段隐瞒打压，但，沈星云作为宗主却不能置之不理，为了挽救这个濒临疯狂的世子，只好把他扔去褒飨苑，与鸡鸭鱼肉为伍。

　　希望他能借由清心寡欲的生活，收敛一番脾性。沈星云毕竟小瞧了沈家世子的创造力，限制了沈潢去校场练武，他便别出心裁地将寝居宫殿当成演武场，跟前的家丁丫鬟换了一拨又一拨，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死无全尸送出去的，导致褒飨苑整日风声鹤唳。

　　“是，世子。”墨辰哪敢说什么？低头迈出，她现在只想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回房收拾了衣物，与沈航远走高飞。墨辰两颗乌梅似的眼珠，滴溜溜地急速转着，她心思灵慧，能去伺候世子的女婢没几个蠢的。当然知道沈航是救她心切，才编造出了谎言。

　　白海是个脾气非常古怪的人，而且参照以往的经验，他从未在沈府吃过饭，连某位世子过生时，他都是替家主扔了礼单抬脚就走。“这也难怪，白家既是煅炼武备军火的大家族，生意遍布臻西，专司宴请各国官员的大酒店也不胜枚举，他是看不起沈府。”

　　墨辰眼神迷惘地望着昏暗的天穹，心里涌现出与这天色相同的阴霾：“沈航为了救我，一定是硬拽了白海来吃饭，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仅凭沈仁那两把刷子，以往只配在沈聪管家手下打杂，摇身一变成了大厨，他能做出来什么美味佳肴？”接下来的事情自不用联想。

　　……“哈哈，这还挂了块褒飨苑的牌子，是不是有些孤芳自赏了？”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远远传来，墨辰举目一望，发现正是沈航笑眯眯地为众位贵宾引路。第一个就是那表情不屑的白海，白总管人到中年，玉面仍保持着年轻人的光泽白净，毫无胡髭。

　　身后珠光宝气的人物，气质内敛高不可攀，随着白海的嘲笑微微点头：“白兄府上的酒家，乃东华名厨汇聚之地，所用鲜材珍贵奢华，凤髓龙肝不在话下，所致佳肴令人望而生津，食之齿颊生香，终身难忘。”后有几位大家总管，闻言皆称“是啊。”

　　“如此才配得上褒飨二字啊。”珠光宝气者笑道。

　　“何止是府上的酒店。”那些赞叹令白海颇为受用，他一甩袖，转身与几个老相识拜了拜，道：“白家于整个东华大陆上，共有三百有三家酒店，坐拥各国名厨，哪怕是甘老弟府上的酒家，也只比我们多了百家。”称“是”的人中，有一个头上冒汗。

　　那位老者身材虚胖，狭小的双眼漏出愠怒，却只管讪笑。

　　“此言，不假，我家府主钻营酒店，可人脉又怎能和生意通达的白老爷相比？两相比较，府主略逊一筹。”甘总管脸上挤出一层褶子，他说话懂得审时夺度，既抬高了白府，又不丢自家面子。白海横竖没得到他的吹捧，猛一拂袖以示不满。

　　墨辰心事重重，沈航见她立在长廊上，满目悒色，赶紧朝她招呼。

　　墨辰哪还有心帮忙招待客人？趁着被他唤过去的时机，悄悄对他说：“沈航你若是对我有心，就带我一并走吧。”沈航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等细问，那为首的白总管向二人投来异样眼光。

　　叱责道：“你两个狗奴在嘀嘀咕咕什么？酒饭没有备好吗？”沈航急忙回应，拉着苦苦赔笑的墨辰往前逢迎，直将各位总管都送入会客厅。那边褒飨苑已奉上时令鲜蔬浆果与绵香醲醴，墨辰既脱不开身，唯有盘算着走一步算一步，捧壶于席间游走。

　　一时间会客厅酒香萦肆，青莲城内排得上号的大府总管们，举杯对饮，直喝到两炷香时，白海终于红着脸猛拍了一下桌子：“混账！沈家狗奴！你们该不会是消遣在座的各位？！多久了？就让我吃这青瓜果脯？坏了肚子你们赔得起？”说着，用筷子夹了蜜饯往跪倒在地的沈航脸上扔去，那蜜饯制得极黏，贴在他脸上慢慢滑落。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快，去催饭。”沈航连连赔罪，令握着壶身，手臂直颤的墨辰去后厨催饭。“白总管息怒，府上一时没有料到有诸位大人一同驾临，准备酒菜尚需要些功夫，烦您再稍等片刻！”

　　“我让你片刻！再不上菜，这就走了！”白海咄咄逼人，横眉冷笑，说话间要抽身离去。

　　城主宝座谁不想要？是谁说城主一定要由沈星云来做？这么多年了，青莲城总该换换管事的了。“现如今，青莲城内哪位大人事业做得最大？沈星云还以为是他沈家独尊吗？从小小的宴席就可看出，连这狗奴都敢敷衍消遣咱们，老哥哥们还要拥护这样的沈家吗？”似乎早有预谋，索性临时起意，白海立在大厅中央，举杯扔在地上。

　　珠光宝气的人物没学他摔杯子，只是将酒盅重重落到案上，震得沈航一缩脖子。

　　“最近红梵璃的价格持续走高，在樱幻女国能卖到两千两金子一块，喏，大小就是逍遥剑上镶嵌的那一枚了，以往看在沈家老宗主的面子上，我们卢氏一直向沈家低价供应红梵璃。结果呢？他们世子中的两个，居然被一名小小的家丁给打败了。”

　　“滑天下之大稽啊！各位觉得，卢氏以后还有必要与他家合作吗？”这人说话平和有力，挽着丝金绗缝的华丽袍袖，轻蔑地看向沈航，“还有，我等落座于此大概过了两炷香时，沈府居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作陪，是否正应了白兄的话了？”

　　其余作陪的大府总管想来是这个理，各个红着脖子站了起来，指着沈航与可怜巴巴的墨辰骂了起来，说他们是狗仗人势的奴才，说他们是贱人贱货，还将各式冷拼全扔到了二人身上，搞得大厅中央腌臜不堪，几无法见人。

　　两根萝卜丝下是墨辰红肿的眼睛。

　　“沈航……”墨辰委屈万分，低声抽泣。

　　沈航心中烦躁不安，猛地转头朝她吼了一声：“我让你去催饭，你没有听到吗？”

　　墨辰惊呆了，二人立在廊下赏花顽笑的美好回忆片片破碎，又在她推开门时一片片拼凑起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酒席了，而是正巧为白府卢府等一向不满沈家独大的势力寻得了一个破后而立的机会。白海定是觉得此时各位沈府管事因伤闭关，这才敢喧宾夺主，逼迫沈家交出城主大权。”

　　“沈航他自知，此后这个假传指令留饭的事情，一定会暴露。他二人哪怕逃离沈府都将受到严惩，于是……”她目中恍惚，身后是跪在那边承受无休止瓜果风暴的人，那个人正用单薄的脊背承受着一切，“于是他想独自承担这事，哪怕最后他将面对暴戾残忍的沈潢……”

　　“不，我不能就这样走，不要逼我做无情无义的人……苍天啊，各路天神，请救救我们吧……”会客厅的大门敞开，墨辰腿脚一软趴在了门槛上，她绷着嘴唇压抑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痛苦，朝晦暗的天空，朝见证了人类无数血腥征战都无法使其显灵的神明祈求救助。

　　自然之神，我们前面已经解释过了，单腾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救世主，他只相信人定胜天，如今他攫取这个大陆财富的第一块地砖已然翘起。星谱图上两颗漂泊不定的命运主星就在他推送的猴头烩哺烧隔壁，转个角就到。

　　单腾的思维领域，一直在进行着极为缜密的计算，它能从宇宙奇点计算到十二维象限，参考魔法师周围发生的事情，以及事情有可能导致的后果，通过统筹规划得出对他最有利的行动路径，而引导这一路径的生物，将呈现出命运主星的位置与状态。

　　沈豪推着不停散发奇香与一轮彩虹光团的死猴子，腹诽沈潢那垃圾是何德何能有福来吃这等神仙贡品？结果运送餐品的小车刚绕过弯，就见会客厅外整齐排列着许多外府家丁，而会客厅此时大门敞开，一个女子无力地斜倚门栏，她目中光影陡然变换。

　　墨辰怔怔地望着对面那道穿青衾、执玉扇的身影，他眸光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玩弄世事的诡谲，整个人沉浸在漫天美妙不可言的绚烂彩虹当中，犹似神明驾临院落。

　　他正拿扇子悠然指向自己：“这道菜就不送沈潢世子了，情况有变，以各位大府总管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