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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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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存的基础上,要追求很多额外冗赘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生活得富足。贪财的人向往金钱,沽名的人追求口碑,要是不这么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单腾起初从宿主的记忆中了解到,修灵士追求大道自然,无欲无求,但实际上他们正鼓励向上爬。
说是人抛却了七情六欲,才能变得决然强大,不为儿女情长牵挂,可真正抛却七情六欲的人到底存不存在呢?这不可能,所以东华大陆上的世人,一直都在矛盾的理念中生存着,一方面他们敬畏灵修大道,认为世道应该是一副美好公正灿烂的景象。
另一方面他们谄媚于大道,竭尽所能地通过各种途径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修炼之人如此,更何况普通国家,一般人民?单腾很喜欢东华大陆的格局,因为它够混乱,而各个国家之间又泾渭分明,文化理念、经济体制各有不同,是最适合他大展拳脚的舞台。
瞧瞧沈府这一家子,丫鬟额上的钿贝做工多么精美,再看那一套襛纤得衷的翠烟衫裙,宛若出云仙子般柔华婉郁,金针银线不计工本,一个城市执法机构的下人都要以这身行头示人,主家岂能是不追求豪奢之辈?放眼整个臻西,又有哪家不敬畏富贵?
而只要世人仍敬畏富贵,不是那种以检为美的时代,单腾他就有生存土壤。魔法在诸多位面充当着第一生产力的角色,魔法师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圈钱牟利的机会。他们是掌控魔法火焰的高尚者,亦是精于算计狡猾冷酷的生意经,得到财富是分分钟的事儿。
白家,逍遥剑,武备巨贾,这三个词汇在单腾思维领域中缓缓划过,像是启迪智慧的飞火流星。白家的事情暂且不提,娇儿是无论如何再不敢耽搁了,正好单腾愿意主动承担朝沈潢请安的重任,她长舒一口气,可还是免不了忧心忡忡,十分害怕去见沈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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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飨苑后厨人满为患,正逢午餐时段,给各殿传菜的、叫嚷着拾掇食材的小厮们各司其职,薪柴之息充溢其间,炊烟滚滚缭绕其上。沈府这个做菜的地方,顶得上一处富庶豪华之地,豢养山鸡、野兔等牲畜的笼子堆叠着,鲤鱼贻贝之类水产分水养殖。
咸水的自有浸泡海水晶的水族箱养育,淡水的由调节温度的琉璃器皿装填。小厮将卷起袖子的胳膊往水族箱里一淘,抓出活蹦乱跳的鲭鱼喜滋滋地转身就走。余光不巧转到背后行来的两人身上,冬萼秋蕊含香有自家别苑须照顾,早与单腾二人走散了。
那余光先是晃到手指抠在一起,目光不安游移的娇儿脸上,小厮笑得幸灾乐祸,似乎十分乐意看到娇儿即将遇见的麻烦。忽觉有道异样眼神在看着他,小厮往那人腰间一看,却见一团柔和灵光溢出折扇,被那人轻巧地执在手中敲打。
“这里,这里就是后厨了,单管家。”娇儿小声道,单腾觉得这女孩儿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小,来传个菜还不至于见到沈潢,她便如此紧张,怪不得见了沈潢要遭殃。复又联想到她大家小姐的出身,做这些下人的事情自是不习惯,也就明白了几分了。
这些混迹在褒飨苑里的小厮,不如于其他宫殿、别苑服务的同事,他们每天除了做饭没有什么机会参与室外活动,更没有闲情逸致去参加那十年一度的家族大比,毕竟照顾全府吃食的责任重大。他与单腾对视了两秒,从对方笑意盎然的脸上看到了不舒服。
主要是小厮感觉不舒服,因为对方脸上那种笑里,藏着一种虚伪,一种让人心里发毛的虚伪,而为什么这种晦暗的隐藏情感,会体现在一位少年身上?小厮立刻将脸拉了下来,当成没看到少年,面朝娇儿走了过去,语气责备:“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怎么了么?”娇儿杏目含光,时常保持着盈盈一水纳泛于眸间的我见犹怜之态。
【沈仁,敌对生物,可用精神魅惑术转化为中立生物。】单腾一向觉得思维领域这个作用非常好,除了它总是自行下判断之外。
娇儿就怕别人找茬,说她什么事情做得不够好,还没听发生了什么,就下意识地朝单腾靠近几分,还生怕冒犯了他,不敢太靠近。
单腾笑眯眯地看着她,并无任何意义的笑容,却在娇儿的眼中迸发出一团光芒。那是温柔的鼓励,副管家单腾正在鼓励她,她顿时觉得某种潜力被激发,至少不再甘愿屈服于沈潢的阴影之下了。先前纠结为难的小姐之态全然消弭,她将紧攥的手放下。
以换了个人般的气势,傲然凝视沈仁。沈仁作为褒飨苑资历较老的小厮,他和一切倚老不尊的人一样,以取笑新人的乐,尤其是像娇儿这种落难凤凰的存在。这位世子侍妾刚下来的时候,连二斤米都拎不动,做事也是丢三落四,少不了被前任副管家揶揄。
沈仁这两天总幻想着,那副管家离开之后,总该轮到他来做副管家,故此一看见娇儿,不由自主地将他准副管家的架势端了出来。可惜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说个话都一喘三咳,口舌打绊,气若游丝的娇姑娘,怎个突然换上了一身傲气,莫不是吓傻了?
沈仁眨了眨眼,以非常不友好的眼神,瞪向单腾:“这位朋友,褒飨苑是沈府后厨重地,娇儿小姐已不是昨日身份,一个下人,怎能将亲朋好友带来此处?”他自不会那么傻,真当娇儿是脑子抽筋,只会觉得她身边的少年,是她态度陡变强硬的原因。
除了她老家里的破落公子哥,让她这小贱人长了气势,不可能有其他理由。单腾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他不友好的态度毫无反应,而娇儿似乎不认这一套,竟然一反常态半遮着他,以阻沈仁不敬的眼神:“我是下人,单管家也是你口中的下人?”
说话口气不善,她固然有这个资格。沈仁一听单管家三个字,瞳孔急忙收缩,瞟见单腾腰上挂着的玉牌,当即有种塌了天的感觉,哪还管得上面子不面子,朝单腾麻利地跪了下去,还嬉皮笑脸地自责:“副管家在上,副管家在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望副管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单腾笑容急止,朝他肩上狠狠踢了一脚。
“你为什么不像她一样,叫我单管家?刻意加上一个副字?我最讨厌这个字。”说着又狠狠地碾了两脚,好在他体质单薄,不足以给沈仁造成什么伤害,可还是把他踩得呜哇乱叫,单腾为什么这么讨厌副这个字呢?这和他以前当老师的试验助手时。
总被任命为次助手有关。他有一个特别讨厌的学长,一直都是正助手,过了这么多年,单腾一直把这当成耻辱,因为那个学长的魔法天赋并不如他。好了,单腾讨厌充当副手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看似儿戏,这个沈仁却能透过近百年的伤疤,一击中的。
单腾将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不过看到有人闻声往这边聚集了,他为了不给自己温和待人的大家风范抹黑,将脚放了下来,还连忙拽起沈仁,神色匆忙地为他拍打衣服道:“沈仁,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好好的摔了?是吸油烟久了身体扛不住吗?”
后者用满脸懵糊的表情,傻傻地应和着:“是,是,是小人没带眼睛,自己绊倒的自己绊倒的。”几秒钟之后,沈仁只觉得一股凉气猛往背上钻,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原来这个新来的副管家,早就知道有他一号人?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别,别是准备收拾我了。”沈仁这么一想,心里洼凉,双腿一曲,磕头如捣蒜地冲单腾哭诉:“单管家,单管家,小的嘴欠,再不敢对您不敬了!”他自我掌嘴的声音听起来何止是响,抽得相当专注,直到嘴角都飞出血来了,单腾才装模作样地阻止他。
“别抽了,别抽了,我这头一天上任,你就给我装孙子,是想抹黑我的吧?”单腾是非常了解这种把上司准确职务叫出来的人,的心态的,这是一种不肯服气,可现实情况又必须叫他老实做人的心态。他潜意识里觉得对方不如自己,有种天然的优越感。
才会对上司不那么尊重。这种违心奉承的人,既不像性格耿直不肯迁就的忠诚型员工,又不像擅长谄媚逢迎尊崇职场规则的圆滑型员工,时刻处于一个观望机会的生态夹角里,若是给他机会,便一往无前,非常容易在性格特征鲜明的另两类员工中,脱颖而出。
这种人并不好,单腾讨厌,所以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抽出血。你看,他这种人是生怕失去机会的,戏必然会做足,其实打心眼里肯定恨死单腾了。
“单腾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娇儿妹妹方才带我四处走了走,还去看了不动欢喜兽。”
沈仁偷偷看了他一眼,在自己心里解气道【废话,看你头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就知道是欢喜兽干的。】
【怎么不砸死你?!副管家大位就是我的了!】“应该的,应该的,小人这是实在抽不开身,否则定陪您一道转转。”沈仁声音颤抖道。
【那欢喜兽如此暴力,沈府家丁无不绕着那段游廊走,看来你什么都不懂。】
【那群欢喜兽中的头领喜吃桃子,买我几分薄面,哼哼……】
单腾在一大群神色各异的家丁注视下,亲自搀扶起沈仁,指着后面跟着的一道猥琐影子:“去把它洗吧洗吧,我准备为沈潢世子献上一道猴头烩哺烧。”身后跟着的影子满目红光,却仿佛是受异术所迫,迷失心智跟着单腾一路走到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