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陵山记》蚂蚁筏子

2、第二章 再遇·仙界重逢

　　第二章再遇·仙界重逢
　　“果真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清冷无双，却又烟视媚行。六界好颜色啊！”

　　“我就不！您老说话时也得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自从您老五千岁接过妖皇之位，除了第一回的傻缺研讨会您好歹挪了次尊驾，不，那次还是在咱妖界，咱自己举办的，往后八次，哪次不是老子替你，反正六界如今安稳太平，要不，这回您就自己去？”

　　殷渡侧身望向白藜，只见后者两笔剑眉微微一蹙，忙道：“你不去也不行，我前些时日已经向仙君殿送了拜帖，就说本届研讨会，咱妖界的至尊——妖皇白藜，要亲自出席，还请仙界作为本届东家要以仙君同等之礼相待。人家口信都送来了，说一切准备就绪，您老这再不去，多不给仙界启明老头儿面子？”

　　话音一落，白藜瞪大眼睛望向殷渡：“你办事前为何不同本君先商量一下？本君前些时日刚蜕完皮！法力还未及恢复，如今也只使得出三成，本打算休养一阵……”

　　“没事儿！完全没事儿的！绝对没事儿的！只要您老不自己跑去招人打架，开个会而已，您又不是闺阁小姐，身子忒般金贵。”

　　“……”

　　于是乎，妖界第一长老殷渡，顶着虎头上硕大的包，开始了他为期十年，困守妖都，处理妖界公务的苦闷生涯。

　　对此，妖皇陛下表示，十年罚？这可算是极轻的了！

　　十日后，由于殷长老被罚看家思过，白藜就带了几个小妖作随从，轻车简行，去了仙界。

　　行至天玑门，早有小仙官在此候着，见妖界妖皇陛下驾临，一位白衣小仙急忙迎了上去：“妖皇陛下，劳尊驾移，这边请。”

　　白藜一路欣赏仙界美景，今日会场内外随侍的仙奴仙娥们，个个身姿靓逸，倒不似妖界臣民千奇百怪。行过的长路是由一块块漂浮在空中的石板铺就的，白藜倒是头一遭来仙界，脚踏云端，浅嗅云香，时而有仙鹤低鸣，可真真是画中虚无幻邈的清幽仙境。

　　白藜素来喜静，见此情景不由得心生喜爱。

　　“妖皇陛下，路已带到，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小仙官说着向白藜作揖告退，白藜亦微颔首以还礼。

　　东道主仙君启明见白藜一行人已至殿外，朗声招呼白藜入座，虽是稍显疏离，倒也礼数周全。

　　妖鬼两界本就与仙神二界不睦，人界力量过弱，六界都有明规，约束其余五界，保护人界凡人权益。

　　妖界与鬼界多少都有些宵小之辈逾过此规行事，不过千百年来从未出过一些危害人界的大案子，再加上诸天仙神都有暗中救济人间，六界当权者也悉知“水至清则无鱼”之理，是故这一点点的疙瘩，倒从未被摆上明面来正经商讨过如何遏止。

　　虽说自盘古开辟鸿蒙以来至今，世间神明本就稀少，加之诸神身负创世神力，神界向来离群索居不问世事，但神界向来在大事上偏帮仙界与人界，不屑于妖鬼魔的宵小做派。

　　现如今鬼界在位的鬼君韩封，性情邪佞，手段阴邪，滥情风流，白藜素来不喜此人，也不屑与此等人物为伍，是以妖鬼二界并无盟约，明里暗里也都只有些礼数性的迎来送往。

　　要说仙神妖鬼人五界，相互之间，多少都有些来往交集，可这魔界，倒真是玄之又玄。

　　无人知世间魔者都有何人，亦无人知世间魔者共有何数。

　　上古玄书有言载：“五界之民，凡自堕魔道者，历六界万苦，皆可成魔。魔者，力无边，而形销毁。”

　　想来五界之中，也少有人会放弃安稳的生活，选择堕入魔道。故魔界臣民向来稀少，历史上也曾有魔界一干魔众横行天下，除了神界不敢太过招惹，祸害四界生民的时期。最后是被如今的魔尊，云玠，横空出世，凭一人之力，肃清魔界败坏之风，管束魔界一帮魔众。

　　魔界那帮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恐怖分子，倒是对他们的魔尊陛下万般景仰，甚至六界之中，将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尊，奉作信仰神明的信徒，大有人在。

　　传闻他同神帝未骁都是上古神明，他却不知因何缘故，选择堕了魔道。

　　六界之中，神帝化虚形，大隐隐于世，游走于六界。魔尊遁身形，今世之人，得见魔尊真容者，凤毛麟角。

　　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位神秘的传奇人物，今时今日，竟然出席了此次“六界第一无聊研讨会”！

　　当魔尊的位置上，不再是空置一根点燃着的玄阴香，来人一袭白色广袖轻衫，正斜倚矮桌，兀自斟茶时，在场诸位连魔尊何时进的仙界、如何入的大殿都没看清明，一个个只得瞪大眼睛使劲儿地往白衣人的方向瞅，心中升起的俱是同一个疑问：“这道貌岸然、一身素白，作云游天涯客打扮的青年人，当真是叫六界之人闻风丧胆的魔尊云玠？！这般模样，看着不像魔尊，反倒似一位云游四海的浪荡散仙！”

　　启明仙君最先反应过来，忙起身作揖道：“不知今日魔尊大人会亲临此处，仙界薄茶淡酒，还望魔尊大人见谅。”

　　能叫启明这老不死的站起身喊一声“大人”，这位魔尊，果真如传闻说的那般非比寻常。

　　白藜亦随后起身，向着云玠拱手：“魔尊大人，幸会。”

　　怎料云玠听得白藜出声，一眼望去，嘴角竟勾起了一抹轻笑，转身正对白藜，上下打量着道：“这可就是妖界的新任妖皇？倒是出尘俊逸，一表人才啊！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且说与我听听。”

　　白藜闻言一时惊愕！“小娃娃”？虽说传闻魔尊云玠已有十四万岁“高龄”，但……白藜抬首，回望云玠，心道：这人一眼看去也不比本君大多少，大庭广众之下，竟公然唤本君作“小娃娃”？！

　　白藜强忍着不适，眉峰微蹙，道：“小君白藜，魔尊陛下寿与天齐，唤小君本名便可。”

　　“诶，本尊年方十四万六千五百，小兄弟你看，叫你小娃娃可不正合适？”

　　“……”

　　云玠看着白藜听罢此话，两眉蹙起，双目圆睁，瞪向自己，明明胸中怒气开始升起，却因为顾忌到身份场合，依然抿唇忍耐的样子，见好就收道：“不过如此称唤如今的妖界至尊的确不合适，那本尊便腆着一把老脸，唤你一声小藜可好？”

　　白藜还不及说出反驳的话，只见云玠又调整了坐姿，一足翘起，右臂搭膝，对向白藜，继续朗声道：“本尊瞧着小藜瞳孔色金，周身长绕紫色烟气，想必是世间甚为稀少的金蛇一族后裔。”

　　云玠上下薄唇轻抿薄如纸的瓷杯，右眉愉悦地微微上挑，浅棕色的双眸中倏地迸溅出一抹暧昧柔光，含了一口苦清茶，喉结一滚，吐字清晰道：“果真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清冷无双，却又烟视媚行。六界好颜色啊！”

　　“你！”白藜怒从心起，下意识朝云玠处迈了一步，撞上了身前的小桌，酒水茶水随即洒了一桌，溅湿了紫金衣的一块角料。

　　随侍白藜的妖界小童，看着自家陛下怒极，右手将妖皇法器蘋风扇握得死紧，连指节都已泛白，吓得赶忙跪地，轻扯了一下白藜的衣角，希望白藜能够先冷静下来。

　　好在启明虽乐得见魔尊与白藜平白生出龃龉，但看着气氛不对，也不想坏了六界和气，站起身，快步走到云白二人之间，阻隔了白藜射向对面的刀子般的视线，笑着打圆场道：“魔尊大人可真会开玩笑，妖皇样貌出众六界皆知，想来大人也有惜美之心，妖皇也还请给分薄面，莫往心里去。”

　　旋即转身招呼仙娥：“来人，把妖皇大人的凭几撤下，茶酒再换新。”又转而对另一侧的随侍仙奴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的带妖皇大人去更衣。”

　　启明把云玠调戏般的话，以玩笑话为名，掩饰过去，白藜就算心中再气，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一摆手道：“劳仙君费心，更衣不必。”继而一甩衣摆，盘踞而坐，不再望向云玠的方向。

　　可偏生那为老不尊的挨千刀的魔尊却频频望向白藜，也不知到底在打量思索着什么。白藜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双目一闭，旁若无人地开始了打坐调息。

　　这场风波平息，启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接着陆续有鬼界、人界的使者携君主未至的歉礼入场。

　　约莫一炷香后，会议正式开始，白藜性子本就冷淡寡言，听着六界琐事兴致缺缺，也无甚参与讨论的欲望，只是在有提到关于妖界小妖在人间作乱的消息时，表示会回妖都后严肃处理。

　　云玠虽为魔尊，但魔界之人向来无踪无影，仿若独立于五界之外，坊间也少有有关魔界众人的传闻。会议内容本就与他无甚相关，会议期间，他就只是淡淡地听着，品酒品茶，嘴角擒笑，不予置评。

　　也正因此，他为何会出席今日的会议，倒叫满座宾朋无比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