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沈裕

2、寒疾

　　日日夜夜就这么过去，又是一年的冬日了，从前师徒二人的居所，只有她一人了，师父房间的陈设还如她走的那日，现在看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今年刚入冬不久就下了一场大雪，开门枝鸟散，一絮堕纷纷，片片雪白飘忽落定，雪下了一整夜。

　　先去山下小镇，小住了几日，买齐了干粮水，清晨早早起来，问了镇上可有卖马匹的地方。

　　那年长看人弓着背看她：“姑娘，我们这镇子就那么几百户人家，有牲畜的都去城里置办货品了。四条腿的只剩耕牛了。”

　　“知道了，多谢老人家。”

　　以前倒不觉得，现在居然马没有驴也没有，四条腿的居然只有牛！便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了小客栈。

　　“小二，这去城里可有什么近路最好三日之内可进城的？”小二边看着眼前美貌女子目若秋水，长长的睫毛上下微动映在她眼眶里，一时没回过神。

　　“啊...噢”又紧张的接她的话“姑...姑娘，再往南走便有一座临江城，走小路用不了一日便可到，就是小路上免不了有些山贼出来劫道，所以镇上百姓没人敢走这山道，姑娘你独身一人可千万别做那傻事，还是走官道的好。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好，多谢小二哥。”她冲着小二笑了笑便起身要回房。人都上了楼消失在那扇门后。那小二还拎着抹布呆呆愣愣的杵在那里回味着那一抹笑容。

　　“师父教我这么些年，还怕他几个毛贼？走着！”说着便收拾包裹上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看着天上的日头，应是正午了，找了块能歇脚的地方坐下吃点原先备下的干粮。

　　这林子到处都是松树柏树，枝丫树叶上处处都盖满了厚重沉甸甸的雪，日光透过来，地上树上闪耀着粼粼光，风吹着摇摇晃晃的便落到了地上，她眼神迎着光朝那飞絮看去，朦朦胧胧的似有似无地闪烁着，融进另一片雪白。

　　下雪了，风也紧跟着一片片雪花飘落在头顶，她抬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抱起手臂：“好冷...”

　　“这幅身体冻死过一回，十年以后，我也要被冻死了。好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空调暖气，事已至此，还是赶快进城找个什么客栈之类的住下吧。”起身拍掉头上的雪花，弯下身子提起剑背上包裹。

　　走了一路也没见到他们口中的山贼，出了林子风倒是大了不少，吹融了落在衣上的雪，外袍已被融化的雪浸湿了，内里的衣衫也多少沾了些雪水，寒风穿过她的身子，衣衫上的寒气渗进去，身体的温热正被漫漫严冬所吞噬。

　　幸好这天还亮着便进了城，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晓得现在是几时了，搓了搓手“哈...没成想穿过这小镇只走了几个时辰，便到了临江城，听这名字，此地该是在江边，也算是富庶之地，还是赶快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吧。”

　　寒冬时节街上行人罕至，偶有一两辆车马经过，小商贩们累了一天，此时也都收了摊子在自家炕上抱孩子取暖了。有几户人家的孩子顶着大雪在街角巷边唱着童谣相互追逐着玩雪“袅袅炊烟起，粗茶淡饭八分饱；纷纷飘雪尽，春屋茅舍避风好；飘飘柳絮来，万物繁茂收成早。”雪下了大了些，飞舞着、大肆的想要淹没了这片欢声笑语。萧条的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冬天的风是很细很冷的，不管包裹的多么严实，披了多厚的狐裘，都会没有预兆的灌进她疲惫的身体，穿过每一处风所能到达的地方。

　　衣服都沾染上了冰冷，寒风吹过她身体的每一处令她全身染了湿气。忽然觉得踩在雪地的每一步都像是刀割一般，随之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全身都像是有虫子在侵蚀，啃噬她的骨髓，“啊...”一个支撑不住倒进了雪地，攥着胸前的衣襟蜷缩着身体滚进雪地里，她想喊，想抓住什么可胸口闷着终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疼痛难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