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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男主的白月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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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两室一厅,布满了生活气息的饰品。虽然称不上整洁,但是用心的书画奖状贴满一堵墙壁,堆积成一个爱心的形状。楼层不高,时常没有阳光普照,但是却装点上梦幻迷离的灯笼小灯,静静地挂在窗帘旁边,像是藤蔓缠绕在支架上面。一尘不染的地面,造型可爱的陶瓷摆设,还有随处放置的不知名的粉色小花,如同平凡中鲜亮的星光璀璨,凡中见奇,透着岁月静好的安稳和温馨。
沈潋嘟着嘴有些委屈的切菜,手指握刀仿佛能带出残影,而有着出神入化的厨艺的少女心不在焉,随意切换佐料和蔬菜,刀俎上五颜六色似乎配凑出一个缤纷的花盘。白皙柔软的手指轻捻,似乎在测量着厚度,然后准确的挥洒到油水沸腾的锅炉里。
她本人并没有下厨的经历,可是,她有系统啊。
点满了厨艺技能的少女垂眸看着手中翻飞的肉条,因为很穷,所以她特意挑剔着肥肉留着榨油。原来的沈潋并不喜欢吃肉,甚至谈肉色变,闻到丁点肉腥味都会反胃。但是哥哥沈枫却是虎背熊腰的青年。可怜无肉不欢的汉子顿顿都留在家里陪妹妹吃饭,风雨无阻,永不缺席。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跟着妹妹戒荤吃斋,从未有过怨言,原来的沈潋都以为这是遗传,从不沾荤腥。
直到有一次去饭局上找到了哥哥。
顾及到沈枫,沈潋只能将每样菜加上油水和肉沫。这幅身子真的许久不吃荤腥,闻到就是一反胃里抽搐恶心,接着沈潋给自己随意也烧了盘大白菜,色泽清淡晶莹,实则寡味无盐。
热气腾腾的几个小菜摆上了桌子,沈潋又在厨房拿了个小碗加了调料,正当她惬意自在的走出厨房的时候,就看见客厅里小沙发上埋头吃饭的沈枫。他个子高大,却使劲蜷缩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想要给妹妹空出充足的位置,弯腰咀嚼的满足摸样像极了嘴上不停的仓鼠,鼓动着腮帮子。
“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手洗了没有?慢点吃别噎着!”
沈潋猛地吓了一跳,暗暗瞪了他一眼,回应的是青年憨傻的讪笑声音。
“哥,别埋着头,你头抬高一点,躲什么?”她找了个板凳坐在对方面前,支撑着下颚狐疑的看着沈枫,闻言沈枫腰杆更加弯曲,头几乎都埋在碗盆里,像是要将米饭都糊在脸上。
越看越可疑。
沈潋起身,强硬的用手掰起沈枫的脸,猝不及防的沈枫抬头,露出一张红肿了半边脸的可怖模样,青筋若隐若现,皮下的血管交错清晰可见,混合着不知道是脓液还是血液的气味。
看着这张脸,沈潋怒极反笑,双腮薄红。沈枫虽然是个无业游民,但是眉清目秀生的好看,他常年消耗巨大,又善于运动,个子足以鹤立鸡群,瞧着就极有压迫感。往常出门穿着朴素也一眼被别人相中,不谙习性的陌生人只发憷他不苟言笑的冰冷,却不知他脑子一根筋极为好哄。每次双方矛盾打架的时候被别人哄去当马前卒,招呼的还全是脸蛋。
别人不心疼,沈潋可是恨铁不成钢!每次沈枫打架如果脸上挂彩了回来就小心翼翼的避着妹妹的面,像是埋头装死的驼鸟。原来的沈潋都不知道是哭是笑,这个傻哥哥每次都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但是又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不回家一天。
可能他还不知道可以出门养伤避避风头。
沈枫眼睛是纯澈的黑白,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几乎能看见十颗牙齿。一只手抓着饭碗,另一只手默默地伸向那盘小白菜,满嘴塞进没有油水的白菜混饭,眼睛像是湿漉漉的大狗可怜谄媚的瞅着沈潋的黑脸。
沈潋撇脸,满是不高兴。
“妹儿啊,”沈枫咋吧咋吧嘴,迟疑的回味着白菜的滋味,看着沈潋谨慎的开口,“今天的白菜,怎么没味道啊。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沈潋转回头,面无表情,扯开一个假笑,“你还能观察到我很生气啊。”
沈枫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措辞,有些手舞足蹈的抬眸:“你如果生气就不要憋着,以前你给我的白菜都是咸的。你不要气坏了身子,你不能生气啊。”
心里的火气猝然被大雨浇灭,沈潋一瞬间冷静的犹如画上的神明。在原本沈潋的记忆里面,为了开源节流兄妹俩个经常吃的是大白菜。而生闷气的沈潋也不会刻意憋着,她故意给沈枫做超级咸能吃到颗粒的白菜,冷淡的看着哥哥苦哈哈的皱着脸全部吃下去,虽然带着恶作剧的整蛊,却是两兄妹清贫生活里面趣味的亮光。
这是她的哥哥,这也不是.....她的哥哥。
眼神里包含着千言万语的复杂,沈潋睫毛投下半扇的阴影,仿佛听见瑰丽的蝴蝶轻轻扇动蝶翅的风流涌动。她只是在几个菜中挑拣出肉丝,全都捡到沈枫的碗里。
“哥,以后你不用吃咸白菜了。改吃肉吧。”她轻声说道。
“诶?”
“我打算回去好好读书了,你一个人不要被别人欺负,我知道自己是你的累赘。”原本的沈潋,就是因为怕傻哥哥吃亏所以争着成为一个不良少女。
可是现在,她也想尽自己绵薄之力。
成为不良少女最后的结局是被沈家人厌弃孤独的死在手术台上,如果她品德皆优,未来前程不可限量,不在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就算哥哥沈枫楞头青傻乎乎一辈子,别人也不会有半分流言蜚语。
说到底,不过是她现在实在太弱小了。
沈枫前半生守护成为一场笑话,亲生妹妹不认他,养妹妹却是怕牵扯他将他推开,父母早亡,误入歧途,靠着一腔滚烫的热血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维持着脆弱的生活和平静,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沈潋强忍着心中百转情绪,眉眼温柔,宛如暮春三月戏水游鸭漾起的圈圈涟漪碧水,镌刻着深刻的悲悯。
“从此以后,哥哥就当个米虫也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沈枫脸上茫然怔楞,纯洁不染铅尘,从他半边完好的脸上流露出无措。
“妹儿啊,”他又变回刚才的小心翼翼,尤带停顿,“你是,今天太阳晒傻了?都说起胡话了......"
被哥哥说傻,表情有些迷乱。
沈潋笑容一滞,接着将除了白菜剩下的菜都倒进他的饭盆里面,凶神恶煞的呲着牙:“好,好,吃,饭!不许剩!”
晚上沈潋盘着脚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
外面浑黄的灯光透着窗帘像是一个巨大的萤火虫无声的趴在上面,在浊浊尘世暗夜边疆之中送去微弱温暖。手长腿长的青年蹑手蹑脚的走到沈潋身边,蹲在沙发的旁边,脸上是无辜你看不见我的神情。
沈潋扶额,俯视着沈枫。
后者猛瞅着她,还在假装不让她发现的淡定,严肃的说道:“沈同学,我发现你太不对劲了,今天的你很奇怪。”
“怪好看的。”沈潋顺口接了一句,然后啪的拍额头。
幸好沈枫没理会,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我很想你好好回学校读书学习,考上个好大学,但是以前和你说你全都吼回来打死不从,今天开窍了不说,还跟哥哥说去做个米虫。”沈枫可疑的停了下,语气有些不岔:“哥哥什么时候成虫子啦?!”
“......”
“你是不是受委屈了?!瞧你沉默苍白的小脸,是不是那个黄子群?还是谁?!”愤愤不满,眼带杀气。
“.....对。”
“那你好好读书,我去修理这群人!我妹妹被人欺负了,我能不去找麻烦?妹儿!你以后都要和我说,谁敢欺负你我看,你头一回开口,是不是欺负惨了?!”
“....."
“妹儿啊,不用担心哥,以前就和你说过了,哥很有力气和能耐的,别人都不敢欺负我,也不敢欺负你的。我也知道,你担心我,如今你的态度总算软化了。”
“....."
“妹儿,妹儿,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我当场吃三盘咸白菜好不好,你生气了吗?”
“.....哥,都怪我以前不懂事。”
你也不傻嘛,傻哥哥。
“妹儿,还有一个问题啊。你什么时候做饭这么好吃啦?”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特意为我学的?!哇!”
“呵呵,对啊,这么多不好吃的半成品都被你吃进去了,也摸索出怎么做饭了。但我做其他不熟的菜还是很一般,需要有人试菜。”
“我觉得,白菜挺好吃的。嗯。”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诡异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沈潋,在补落下的作业。
原本说好的考上名牌大学真正上手的时候才看着皑皑白雪威不可攀的高山险峻,所幸她过目不忘,理解能力高于常人,但是撑不过落下的功课实在是太多了。
这所学校说是学校,班上却丝毫没有欣欣向学的氛围,老师在课上随意乱讲,根本不理会座下的学生。不怪老师这般没有质量和师德,学生各个不是善茬,女生桌子堆成一圈聊天八卦美妆做指甲,艳色杂志随处乱丢。男生几乎没几个在教室里面,更谈不上认真听课。就在呆在教室睡觉都是破天荒的事情,纪律混乱,无法无天。
“啪——”沈潋面无表情的合上了课本。身前女生巨大的手持着的镜子中映出门口黑压压露出的一群搔首弄姿的少女。靠着门将自己完全的展露出来的为首少女,马尾高高挂缀着银闪闪的坠子,烟熏眉眼,嘴角冷笑
见沈潋转头看去,她抬了抬下巴轻蔑的笑,勾着手指示意沈潋出来。
眼熟得很,就是那个莫悦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一群跟班。这幅眼高于顶的样子实在能唬人。沈潋嘴上能口花花说着打倒黑暗势力的口号,但是身临其境的时候气势就短了别人一截。
她迟迟不肯从座位上起身,站在门口的人也等的不耐烦。不知什么时候班上的声音渐渐虚弱,几乎都是幸灾乐祸的女生,嘴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交织。
这群人,真的不想有任何瓜葛。在青春期众生单纯性格不定性的时候肆意践踏别人的善意和恐惧。胡作非为,肆无忌惮,如果强制的规则约束不了恶从胆边生的坏人,那么强横和以牙还牙却可以震慑。
沈潋表面上的惶惶逐渐浅薄浮夸,仿佛透过望见重山叠翠环绕包围着的深色幽潭,冷清不见烟火气息。
她起身,摆手拂过叠在课桌最上面的论语,指尖在上方划过凌厉的弧度。
问圣人,何以抱怨,又何以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