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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心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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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恕回去后,本来是要直接回屋的,就在要推门的时候,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有抽泣的声音。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深夜了。
连虫鸣的声音都好像小了下去,那抽泣的声音就更加的明显。
张恕走到主屋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除了偶尔传来的抽泣声外,没有别的动静。
哭了?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
没反应。
再敲了敲。
还是没反应。
他从背后抽出长刀,从门的缝隙中插进去,碰到门栓就停了下来,轻轻地,一点一点把栓子顶了起来,再轻轻一推,门开了。
月光瞬间便铺了满地。
张恕把刀从背上解下来,放在屋外,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借着月光,张恕惊诧地发现,闻愔竟然还是睡着的,并没有醒。
她侧身躺着……
若要说躺着,不如说是侧身蜷缩着更为恰当些。
她整个人都蜷成一团,手紧紧地抓住被角,眼睛闭着,不停地,小声地抽泣着。
找到她时,她就说了一句‘我好害怕!’
那之后很快平静下来,也没有再多说旁的什么,还是如往常一般。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还是害怕的,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是白日里吓坏了,才会连夜晚睡觉的时候,都还在哭。
张恕拿了张小凳子,坐在床边,手抬起来,轻轻地落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如此几次之后,他好像才找准节奏,一下一下,轻轻地拍了起来。
睡吧,别害怕,我在这里。
闻愔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外照了进来。
光线好刺眼,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眼睛异常干涩,还有点刺刺的痛,就像是她昨晚哭了一整夜似的。
她拥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灰尘在光束中飞舞,脑海中想的却是昨天好像没哭很久啊,怎么眼睛这么难受。她其实觉得,昨晚睡得特别的踏实,就好像回到小时候,娘亲在一旁哄着她睡觉一般。
院子里静悄悄的,但是隐约能听见远处的江边传来的喧嚣声。
隔得太远,听不太真切。
不过就算不去看,闻愔也知道,那是寨子里的男人们又去江边淘金了。
基本上每天天刚朦朦亮,寨子里的人都会下到江里,去挖沙金。
张恕现在肯定也在江边。他要在那里看着,要保护刚淘上来的金子不被别人抢去,也要监督他们,不会偷偷藏金。
张恕不在,她今日也没什么事,不如去张老爹那里看看吧。
昨天阿星被那帮人给狠推了一下,不知道伤势怎么样,还有她看着自己被掳走的,后来回来太累了,直接回家休息,也没有跟他们说一声。
怕他们会担心呢!
这样想着,闻愔一掀被子起床,洗漱一番,吃过早饭便出门了。
走到演武场时,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山道下方,不远处的浅滩上,男人们都弯着腰,手中拿着筛子,沉浸在江水中,深深或浅浅地挖上一筛子,然后提上来一些轻轻抖动,好让细沙能漏下去。
若是有人筛到米粒大小的金子,也会惹得他们欢呼阵阵。
果然大家都在忙着啊!
闻愔停了下来,手搭在额上,挡着烈日远眺。
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张恕,他特别好认。
在一群人中,他的身姿格外挺拔,而他的神情也格外警惕,视线在水域来回梭巡。
张恕很快就发现了闻愔。不光是他,有几个在江里淘金的兄弟也看见了。
“二当家,你女人找你来了!”
张恕:“……”
张恕压根儿没有想到闻愔会过来。
忽然就觉得这阳光太烈,把脸颊都烤得微微烫。
众目睽睽之下,张恕本不想过去,可是——
万一她找自己有事?
几乎是立刻,就被这个理由给说服了。张恕叫来两个弟兄,跟他们交待了两句,便也不理会身后那些人的调侃的声音,一路小跑,很快就从浅滩上到演武场,到了她面前。
闻愔原本只是看看而已,没想到他跑上来了,脱口便问:“你怎么上来了?”
张恕脚下微微一滞。
‘找我什么事’这几个字堪堪要出口,猛然刹住了。
他撸了撸头发,问:“你……去哪里?”
“我去张老爹那儿,看看阿星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昨天她摔得厉不厉害。”
“已经找大夫看过,没什么事,养着就行。”
“你已经去过了?”
“嗯。”
那就不着急了啊。
闻愔转头见他们还在江里淘金,便生了几分好奇,“金子就是靠他们从沙子里找出来的吗?他们怎么就能从那么多的沙子里把金子给找出来?”
闻愔是仰着头问的。
阳光下,她额上的汗像是清晨的露珠一般,晶莹剔透;小鼻尖翘翘的;嫣红的嘴唇轻轻抿着,而那一双水汪汪滴滴娇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答案。
昨夜里还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还要他去哄,现在就用这样娇滴滴的期盼眼神看着自己。
就这么笃定他会同意?
他可是……
可真是——没办法!
张恕的心忽然就软了。
“想知道?”
“嗯!”
“我带你去看看。”
“咦?我可以去?”
见她那惊喜的模样,张恕唇角一勾,“走吧!”
待张恕带了闻愔到浅滩之上,在江里淘金那帮人更加起劲了。
“二当家你当真的?你这是带了弟妹来给我们助威的吧?”
“二夫人您等着,我给您找一块大的!!”
“就你那破手气还能淘到大的?能有蚕豆大小都不得了了!”
“你……”
“好了!”张恕轻喝一声,周围的弟兄们立刻噤声。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干你们的活,她看看便走。”
闻愔跟着张恕走到浅滩旁边,才小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他们了?”
“没事。”
“哦。”
离得江面近了,才发现江面反射的阳光更加刺眼。她抬起手挡在额前,可以遮挡一些阳光,可还没等她仔细看向江面,张恕忽然站到她身前,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闻愔:“……”
她以为他是给自己遮挡阳光,于是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不用帮我挡,不是太晒。”
小小的触感刚一碰触到张恕的后背,他身子猛然向上挺了挺,过了一会儿才说:“走,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别在这里打扰他们做活。”
闻愔:“??”
刚刚明明说不打扰的呀!
张恕一直挡在她身前,闻愔气鼓鼓地对着他的后背又戳了几下,见他身子又挺了挺,甚至往前又挪了两步,才解了气。
他不让看,闻愔也没办法,只好走了。
张恕发觉闻愔跟在自己身后离开了浅滩,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闻愔那么想要知晓是如何淘金的,他一时心软答应了,可等他带她下来了,才猛然发觉,这些正在淘金的汉子们,他们都是赤果着上身的。
若就只是赤果上身也就罢了,可他们时而站在齐腰深的江水中,时而江水只到他们的膝盖而已,那湿漉漉的裤子穿在身上,和没穿也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了。
她!怎!么!能!看到这些?!
他绝对不允许!!!
汉子们见张恕就带闻愔走了,又忍不住嚷起来:“怎么就走了?”
张恕一记眼刀过去,那汉子立刻闭上了嘴,还缩了缩脖子。
别说他们不明白了,就是闻愔,也想不通。
等走到了山道上,闻愔忍不住嘀咕,“都说好了让我看一下的,还什么都没见到呢,就又把我给轰走了。”
张恕也不知该如何说。
若是照实说,他可说不出来。
他想了想才道:“等傍晚他们收工了,我再带你来。”
他这样一说,闻愔便伸头看一看,谁知张恕随着她的动作又站了过去,挡在她前面。她这下好像明白为何不让她看了。
浅滩之上这么多的男人,她在那里好像是不好。
张恕一路送闻愔到了张老爹的院子才离开。
待到下午时分,日头还是很烈,张恕便让大家提前收了工。金子一天也淘不完,现在天气这般炎热,要是他们得了热病,那更是得不偿失。
张恕在回去的路上,拐去瓜田买了个大大的西瓜。
等他抱着回到张老爹那里时,他们三人都在院中。
张老爹躺在躺椅上,一手拿着他的老烟枪,另一只手摇着一柄蒲扇,时不时地还朝着闻愔和阿星的方向挥两下。
闻愔和阿星两人坐在院中的桌子边,桌上铺了两张大大的宣纸,两人在上面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阿星先发现了他,“阿恕哥哥!”
闻愔听见声音也抬起了头,看见他灿然一笑,道:“回来啦!”
“嗯。”
张恕伸手进来,自顾自打开院门,走到厨房门口的,把西瓜放到门口的木盆里,然后往盆里舀凉水。
闻愔走过来蹲在盆子前,用手摸了摸翠绿的瓜,“这里也有西瓜啊,真是太好了!”
“喜欢吃?”
“嗯,”闻愔忍不住又伸手,拍了拍,西瓜发出嘭嘭的脆响,“我夏天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西瓜了。”
张恕把瓜在水里清洗干净,这时阿星也已经把桌上的纸笔都收了起来,张恕把西瓜放到桌上,拿起刀手起刀落,唰唰几下,那西瓜开始没什么反应。
闻愔觉得奇怪正要问,突然噗地一声,西瓜忽然就裂开了。
瓜的清香立时盈满院子,桌上一片片鲜红的瓜瓤,翠绿的瓜皮,整整齐齐的,每一片都几乎是相同的大小,西瓜的汁水流了一桌。
阿星有些受不了地擦了擦桌子,“阿恕哥哥,你切瓜就好好切呗,都知道你的刀快,不用再炫技了!”
被阿星当场戳破,一向无所谓的张恕,这时脸却兀地热了。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闻愔却在一旁道:“这不能算炫技,他这是用惯了快刀,所以切什么都是这样的!”
可他原来切瓜明明不这样嘛!
不过这次阿星聪明地什么也没说。
阿星把桌子擦干净,忽然想到今天听到的传闻,便问:“哥,简师爷怎么了?我今天听人说他好像受伤了,一天都没去聚义厅。”
张恕瞥了闻愔一眼,见她并没有看自己,便道:“养两天就好了。”
闻愔的注意力早被那红艳艳水灵灵的大西瓜给吸引过去了!
她先拿起一片,递给张老爹,又拿起一片想要给阿星,见她自己已经拿了,便直接递给了张恕,最后她才自己拿了一片,从西瓜正中间咬了一大口。
被张恕切得弯弯的像弯月一样的西瓜,中间就凹下去一大块。
西瓜很甜,也非常新鲜,甜甜的汁水吃下去,暑气好像一下就去了一大半。
“夏天果然和西瓜最配!”
张恕没吃。
他坐在那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上拿了刚刚闻愔给他的西瓜,却忘了吃。
他的眼中全是闻愔。
傍晚的微风吹过,她鬓角边上有细碎的头发被风吹了过去,她抬手轻轻把头发挂在耳后;她咬了一口西瓜,满足地笑起来时,大大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一片西瓜就能让她这样开心。
张恕心里热热的。
他第一次这般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个人。
他不想放闻愔离开,他想要她留在身边。
他该做点什么了。
日子似流水一般缓缓滑过,夏至秋收,秋尽冬来,不知不觉间,闻愔在岗山寨也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却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北域的冬天比京城来得要更早,才不过刚刚入冬,雪便开始下下来了。
这日下午,闻愔去找阿星,快要走到聚义厅方向时,忽然看见一辆车体高大,装饰讲究的马车停在演武场上。
演武场上好像不让人停车,谁这么大的面子?
闻愔好奇地打量了那马车几眼,转头便看见张恕从聚义厅里出来。
“张恕。”
她叫了他一声。
她看见张恕停了下来,看着她。
她便想要过去。
就在这时。
“愔愔!”
闻愔的身形一顿,瞬间仿佛被钉住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
我回来了~~还记得我吗?
首先,我要谢谢格物致知的雷,爱你哟~~
其次,我通报一下,这个星期我沉迷学习,所以入V章还要等周末了,给我几天时间码完它,泪目!今天先更新一章大肥章给大家!
最后,请让我推荐一下我的预收:《七杀》
文案开始:
《七杀》
七杀命格,极凶之煞。
然福祸相依。若是有此命格之人身强力健,那便是驰骋沙场的将帅之才,是大贵之格。
如若不然……
那便如同名门大族,陈郡谢氏的嫡次孙谢亦宸一般,丰神俊秀,体弱多病。
若想要化解此命格,唯有一法,那便是在弱冠之前,明媒正娶与其命格互补的姑娘,自此,谢亦宸便可身体康健,一生顺遂。
就在建康城中适龄的姑娘们把媒人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之时,谢亦宸命定的姑娘出现了——城东苏秀才的独女,苏敏。
在一众姑娘们的羡慕嫉妒恨中,苏敏拒绝地丝毫不拖泥带水,“幼稚鬼,谁要嫁他?”
谢亦宸闻言亦轻嗤,“大丈夫何患无妻?”
很多年后,战火纷飞中,谢亦宸以少胜多力克敌军,被属下从战甲中扶下来时,他站立尚且不稳,却一把拉过苏敏紧紧抱住,良久,才道:“敏敏,我好像不会喜欢第二个人了。”
声音暗哑,情难自禁。
泼辣娇俏市井小稳婆VS傲娇病弱门阀贵公子
非典型蒸汽朋克。
架空东晋,无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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