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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章:劝谏 ...

  •   满月宴后,元漓便抽出更多时间处理堆积了有些时日的军务。掌管海军和制造兵器的制造局乃是先帝所托,马虎不得。

      “奇怪,这些账簿都是最近的吗?”元漓越翻看手底下人交上来的账簿,越是疑惑。

      海军和兵器的制造局一直由皇室把控,莫说京城,纵是整个大清王朝,都难有与之抗衡的竞争对手,可这交上来的账簿却显示,近期接连亏损,市景低迷,着实有些怪异。

      “回王爷,确是近两月的账簿,制造局都是自己人,不可能造假。属下暗中观察时,制造局的单子,相比往年,确实少了很多。”此人是元漓特意派去暗中监视制造局的动向。

      海军与兵器是国之命脉,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明里暗里,皆是隐患。

      “行,你先下去吧。”元漓闻言打发了探子。为今之计,只有向朝廷申请拨款,否则,诺大的制造局将难以周转下去,届时,麻烦可就大了。

      元漓在书房之中连夜写了一份详细的申请书,次日早朝便递了上去。

      这几日,元漓忙着处理军务,阮娴忙着安顿郎佳氏与阮钰,两人已几日未好好说过话,连一同用膳,好像都没有过,但这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感情。

      是夜,阮娴哄着和硕格格睡觉,母亲同阮钰已安置妥当。这几日,她似乎对元漓有些疏于关心了。

      恍惚中,连元漓进来了都没发现。和硕格格睡着了,阮娴站起身来也准备回床上睡觉了。一回身,元漓竟侧躺在床上看着她,着实把阮娴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阮娴脱下外衣躺在了元漓身旁,才发现元漓竟连衣衫都早已脱下,可她却一点都没察觉到。

      元漓一把将阮娴揽到了怀里,“可安置妥当了?”元漓自然指的是郎佳氏与阮钰,这几日忙于军务,也未能腾出手来帮她。

      “嗯。安置在了京郊的一处庄子。只说是府内的家仆,换了名字,让他们好生照看着。”阮娴将自己的安排如实告诉了元漓,以免他担心。

      “那我呢?”元漓一个翻身将阮娴压在了身下,呼吸不自觉地加重。这几日可是连阮娴的面都没见到,怎能不想?

      “你什么……”阮娴避开对视,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实则耳根都红了。这几日,确实是有些亏欠他了。

      元漓夜夜睡在书房,她连夜宵茶水都未送去一次,钮祜禄紫琪都送了好几趟,虽然都被元漓拒之门外了。她这个嫡福晋,当的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元漓才不管这个小人儿怎么装糊涂,这几日欠下的,今夜,他统统都要收回来。

      阮娴察觉到身上男人的异样,看来今晚是要被吃干抹净了。阮娴刚对上元漓的眸子,一个绵长而又激烈的吻便落了下来,吸干了阮娴胸腔中所有的空气。

      阮娴憋红了脸想要逃离,元漓抬起头来,阮娴刚呼吸两口,便又是一阵掠夺。

      衣衫尽褪,元漓略带惩罚的轻咬阮娴胸前的柔软,一片喘息之中,一夜翻雨覆云。憋了这么久,今夜都要发泄出来。

      次日早朝,皇上久久不提海军同兵器制造局的拨款事宜。元漓不宜当着群臣的面提出,此举无异于打皇帝的脸。

      早朝散后,元漓拉着吏部尚书,询问为何还不拨款,“已经三日,纵是要核查审批,也该下来了吧?”

      这话倒是让吏部尚书有些云里雾里了,“和亲王指的是何事?”什么核查审批,三日?三日前他们没收到什么命令啊。

      “制造局向朝堂申请了拨款,大人没收到消息?”和亲王闻言有些震惊,申请书是他亲自写了连同奏折一同承了上去,皇上不可能没看见。

      “什么?拨款?如此大的事,和亲王可说笑不得。”吏部尚书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根本没收到任何要拨款的消息,莫不是和亲王想栽赃,那也不可能阿,堂堂王爷栽赃他一个小小的吏部尚书作何?

      突然,吏部尚书倒吸一口凉气,明白了什么,不等和亲王开口,便称家里有急事快步离开了。

      元漓更加疑惑,吏部尚书怎么突然如此慌张,莫不是此事有什么隐情,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错?

      拨款事宜不宜再拖,元漓回府整理了海军同兵器制造局的卷宗后,便再次进宫,亲自面见皇上。

      “皇上,这是海军同兵器制造局的经营状况以及申请朝厅拨款的细则,请皇上过目。”元漓恭敬地将手中的卷宗承了上去,他不确定皇上是否看到了之前的申请,但作为臣子,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弘历闻言将元漓呈上来的卷宗随手翻了几页便放置一旁,“此事还有待商议,待朕细细考量之后再议吧。”

      那么皇上之前一定看见了,元漓思忖着,但为何陛下迟迟不拨款,究竟有什么隐情?

      “皇上,海军同兵器制造局一直是官营,由皇室掌控,如今出现财政危机,朝廷应尽快拨款,否则后患无穷。”元漓虽不知有何隐情,但此事确实不可再拖,拖的越久,工人只会越惶恐。

      “朕知道!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行了,你退下吧。”弘历语气之中似有些不耐烦了,眼神却有些躲闪。

      元漓闻言更加坚定此事另有隐情,再荒唐的皇帝也不敢怠慢了军事的战备,而弘历迟迟不愿拨款,难不成,是国库之中,早已空虚?

      元漓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联想之前吏部尚书突然的惊慌,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弘历为何假装看不见之前的申请,如今他亲自提出,弘历又再三推阻。

      “可皇上……”元漓还想说些什么,弘历一个狠厉的眼神飞了过来,元漓见状只得说了一句“臣告退”便出了宫。

      看来,只能先调查清除这背后的隐情,才能解决此次的危机。

      鉴于一大清早的旖旎心思已经被小家伙闹的了无踪迹,元漓无奈的笑笑,端正衣冠,准备去书房处理政事。刚迈出清雅苑,就看见柳九在前方的小路等着自己,元漓快走几步,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拨款到了?”

      柳九颔首:“是,已经到了,只是……”脸上带有疑色。

      “直言无妨”

      “是!只是拨款本定的是一百万两银子,可属下今天清点,却只有五十万两,少了一半。”

      少了一半?元漓俊眉拧成一个疙瘩,随即想起阮娴说过不喜欢自己皱眉,以手抚额,叹一口气:“查清楚没有?怎么回事?”

      柳九小心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虽眉心紧缩,但脸色还算平静,想来是上次的拨款已经少了一半,于是这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柳九随即回复:“查清楚了。银子拨下来的时候便是这个数额,倒是并无波折。只是有个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属下听闻最近圣上下朝之后便召集许多歌姬舞女,在寝殿欢声笑语,好不快活。而且,”他又抬眼看了下主子,元漓已经舒展了眉头,见他停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便继续说道:“又新建了一座戏阁,听闻以金砖铺地,金箔贴墙,室内的屏风上镶嵌着上好的和田玉,玉质上好。入手温润,千金难求,民间已经有议论’天子一念动,民众舍命从’。就是说圣上想做点什么事,老百姓就需要伤筋动骨来遵从。好在舆论已经被控制下去了,否则必将会有起义之事发生。”

      有钱建戏阁,没钱建海防,弘历,你怎么如此不顾大局?

      元漓心中很是失望,转头问柳九:“我记得上次番国前来朝拜,除了几千头牛羊之外,还上贡了六十万两白银,暂时先拿那些补一下亏空吧。其他的事情,等我见圣上之后再说。”

      不料柳九却难得的露出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说的神情,元漓疑惑道:“怎么?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你有什么事情瞒我?”

      柳九心一横,闭着眼睛实话实说:“属下不敢欺瞒,可是那些贡银…已经大数被皇上都赏给后宫的诸位娘娘及其家人了!现在所剩无几了!实在是不够支撑海防建设的银两消耗。”

      一大清早,元漓被这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的心力交瘁,如果圣上不是圣上,元漓真想去狠狠地打他几拳,然后让他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大清先祖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江山,眼看着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不行,自己决不能坐视不理。

      “我去找皇兄问个清楚!”

      元漓一把挥开上前阻拦的柳九,准备当面质问皇上,置大清江山于何处!置天下子民于何处!一个好皇帝,绝不会是这样的!

      柳九阻拦不及,眼瞧着王爷已经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叫人!对,王爷最听福晋的话!想到此处,柳九一面跑去继续阻拦王爷,一面高声呼喊:“福晋!您快来呀!王爷要出事啦!福晋!福晋快来呀!王爷出事了!”

      阮娴刚把孩子哄睡着,正在无限柔情的看着她。多么可爱呀,这就是自己和元漓的孩子,一双眼睛灵气十足,想来元漓小时候也是这样可爱。想到元漓,又有点好笑,竟然跟自己的孩子赌气,真真儿是个大孩子。外人看来,他是如竹君子,温润如玉,但只有自己知道,他其实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大色狼。

      想到昨天的云雨之事,阮娴的脸染上绯色。也不知道今天公事多不多,可不要累坏了身子。幸好有柳九,他最得力的手下,可以帮他分担一些。说到柳九,自己好像听到了柳九的声音?是幻觉?

      “福晋!快来呀!福晋!王爷要出事了!”

      不是幻觉!阮娴腾的站起来,出门时还绊了一下门槛,向着声源处跑去。元漓怎么了!柳九素日里最是稳重,今日却如此高声叫喊,肯定是出了大事!待到见了元漓俊朗的身影,她的心情方才平复下来。腿脚有些发软,叫了一声:“元漓,怎么回事?”

      元漓转头看见阮娴,她的脸因为一路小跑已经泛起了红,微微的喘着气,他赶快上前去扶着,有些心疼的责怪:“你怎么出来了?”

      阮娴对他温柔的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又转头问柳九,刚才高声叫喊所为何事?

      柳九看了一眼王爷的脸色,一五一十的全说了。阮娴震惊于弘历的荒唐无道,但眼下安抚元漓为先,毕竟他现在情绪激动,不适合面圣。她柔软的小手轻轻顺着元漓的背,柔声道:“皇上是有些荒唐了,可是你这么气冲冲的去斥责他,怕是会适得其反。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吃软不吃硬。不如这样,你先上一封奏折禀报此事,看皇上态度,如果皇上回心转意明白事理那自然是好,如果还是行不通,你再亲自劝说,那时候你们兄弟俩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怎么样?”

      元漓温柔的拍一拍阮娴的背,说:“听你的。”然后与阮娴一同回了清雅苑,临走还不忘了狠狠瞪柳九一眼。

      柳九装作没看到,心中不禁感叹:还是福晋好使啊!

      下午奏折便呈上了皇上御书房的书桌,弘历随意翻开看了几眼,眉头都没皱便扔到一边,天天都是说教,不胜其烦。随后搂过腿上妖娆的美人儿,手开始不安分的乱摸,这是番邦新进贡的女子,当真是风情万种,让人沉醉其中。不一会便上了龙床,一番颠鸾倒凤自是不提。

      舒服过后,美人仿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在弘历胸前画着,抱怨御花园不够大,自己走了几圈就没了。弘历美人在怀,心满意足,既然美人提出了要求,哪管的上其他?况且御花园确实不够大,显不出皇家气派。思及此,立刻召大臣过来,商议扩建御花园一事。

      窗外,已近黄昏,一切事物看起来都笼罩在光里,但其实这光撑不了多久了。无人无事可预知未来,只是依然美丽着。

      听得属下向他汇报弘历近日的奢靡行为,元漓不禁暗自思忖:“自太祖努尔哈赤打下来江山建立后金,太宗皇太极改国号为大清,历经顺治帝,康熙帝,雍正帝,传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了,已历经五代帝皇,如今皇上不理朝政,日夜箫歌,只怕这国家不能长久,百姓不得安康。”

      他在书房背着手踱来踱去,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去觐见皇上,以期皇上能迷途知返,勤于朝政。

      “来人,给我拿朝服朝帽,备轿,我这就要进宫去觐见皇上。”和亲王一声断喝。

      坐在镂雕流云五福左右颠簸的轿子里,和亲王一路上心事重重,在琢磨一会儿在皇上面前的说辞,既能让皇上接受,又不会让他太难堪。想来想去,元漓决定不如就直接劝谏方有力度。

      转眼轿子到了皇宫,和亲王整理了一下衣冠,缓步下轿。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到了弘历的行宫。

      宦官禀报:“皇上,和亲王来访。”

      弘历正在欣赏歌舞,众舞姬中中间领舞一人尤为出众,一身艳红色的纱衣,乌黑的长发,如瓷器般白皙的肌肤,她的舞步轻盈,身姿纤细,在台下正中旋转翩飞,如早春初发的一枝花信,弘历不错眼珠地色眯眯地盯着此舞姬。听得元漓到来,扰了他的雅兴,甚为不悦。

      “嗯,让他进来。”

      元漓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还未入内室,即听得歌舞升平,他眉头皱了一皱,待得入内看到歌姬轻盈起舞,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弘历咧着嘴笑呵呵地注视着台下一众美人翩翩起舞,元漓心下一沉。

      “启禀皇上,”元漓拱手作揖正色道:“海军和制造局所需钱款一直不够,难以维持日常运转,上次呈上的奏疏皇上也已阅必,不知,这钱款何时到位?海军和制造局那边业已等得焦急。”

      弘历不耐烦地挥挥手:“着什么急?暂且放一放。”

      元漓再次正色道:“臣知接下来的话皇上不爱听,但臣不得不说。希望皇上能勤政修德,万不可日夜不理朝政,皇上近日早睡晚起,经常推迟上朝听政的时间,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因为总是苦等,早就抱怨连连。”

      弘历原本听歌舞正开心不已,听了元漓的话,面色一沉。

      和亲王想话已出口,不得不说,执意不管不顾地说下去:“皇上身为天子,肩负造福百姓的大任,如果继续懒散下去,只怕清王朝的百年基业都要毁在您的手中,那时候皇上岂不是历史罪人!”

      “放肆!”弘历一拍案几,大怒。此时台下歌姬乐师霎时停舞停乐震惊地伏地跪拜,生怕龙颜大怒,惹祸上身。

      和亲王见此情此景索性跪于地下,双手作揖举于头顶,言辞恳切:“皇上如今疏于朝政,耽于女色,每日只图安逸享乐,经常迟迟不上朝,宫廷之中已有传闻,评价皇上好色无德。若是长此以往,因迷恋女色而穷奢极欲,最后众叛亲离,国家覆灭,不仅仅是皇上,臣尔等均为罪人。为防患于未然,臣今日以死相谏,如有过之,还请皇上治臣下的罪过!”

      元漓这话说得极重。弘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台下舞姬乐师等人早已伏地瑟瑟发抖。

      弘历拍案而起,大怒指着跪在地下的和亲王,“你……!你……!”

      元漓伏地不敢抬头,“臣是为了皇上好,还请皇上三思啊!”

      弘历万般念头转于心间,想至和亲王才华卓越,知人善任,尚可继续利用,此时治了他的罪,未免惹朝廷上下非议,于己不利。再说,江山已在他的手中,自己位于权利之巅,纵然和亲王对他不满又能如何?

      思至此,弘历重重坐下,微闭双目,忍了怒气,冲元漓挥一挥手,淡淡道“你且回去。”

      “是。”和亲王自知多说无益,急急退下,待得走出寝宫方才发觉身上内里的襦衣早已湿透,倒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边的寝宫中,众人仍不敢大出一声,皆伏地不起。弘历微怒,拍了拍案几,“奏乐啊!还愣着干什么?”

      于是乐师们赶紧起身重新拉响手中的琴弦,歌姬重新翩翩起舞,歌声响遏行云。弘历倾斜着身子依靠在椅子上,醉眼醺醺,这重新奏响的乐曲,似乎冲淡了方才和亲王给他带来的不快。

      这边儿元漓起轿回返亲王府,忧心忡忡。

      坐在雕刻着祥云瑞兽的轿子上,元漓心想,此次劝谏触怒龙颜,也不知这乌纱帽是否还能保得住。虽说弘历帝没有即时赐罪,但皇上城府深沉,又怎知他是否另有打算?思至此,和亲王脊背上一片发凉。

      “唉,我原本因着母妃身份低微,平时不愿出头,今日为了海军之事强行劝谏,也是超出了自己的底线。”恍惚间,元漓到了亲王府。

      刚下轿尚未站稳,即有加急快报呈来,“大人,”属下跪地呈报,“海军和制造局的银两朝廷已拨款到位,因着知晓大人心急此事,故拦轿呈报。”

      元漓心下大喜,“怕不是我冒死劝谏有了效果?想来是我走后皇上回心转意,特意拨了款项来,也不枉我废这番口舌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向着侍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速速递于我一阅。”

      属下低头呈上文件,和亲王顾不得尚在王府门口,欣喜地低头看起来。

      属下小心地抬眼观察着元漓的神色,“大人,只是……”

      “嗯?”元漓尚沉浸在朝廷拨款的喜悦中,没太理会侍从。

      “大人,此次款项极少。”

      “嗯!”元漓顾不上再看文件,极速抬头盯着侍卫,“你说什么?”

      “大人,此次朝廷所拨之款,尚不及上次的三分之一。”属下跪地,如实相报。

      “什么?”元漓顿时睁大了双眼,沮丧之极,将手中的文件窝成一团,掷于地上,长叹一声,转身步履沉重地走进亲王府。

      “你且帮我将这碗炖了四个时辰的鸡汤送于老爷。”辉发那拉氏阮娴,也就是现在的舞姬良歌,得知和亲王回府,特意嘱咐丫鬟送鸡汤到书房。

      虽然舞姬的身份尚不配有丫鬟,但和亲王心疼她,特意派了一名丫鬟,名义上是姐妹,实则是给她做事的丫鬟。

      “算了,”阮娴想了一想,“还是我亲自送去比较稳妥。”

      分开不过半日,心里便想着他,阮娴心里暗笑自己。

      她今日身上着了一件雨过天晴色的旗装,绣着天水碧的回云暗纹,马蹄状的袖口上绣了暗黛色的滚边儿花纹。按说这么清冷的颜色,若是别的女子穿起,必然显得脸色黯淡,而穿在阮娴的身上,反倒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更为通透,清冷的气质更为脱俗。

      阮娴端了那碗鸡汤,款款间已行走至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阮娴咯吱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便瞧见和亲王垂首坐在椅子上,阮娴心下奇怪,平时亲王回府都会先去她那儿望上一望,呆上一会儿。就算是有了紧急公务需要办理,亲王此时不是当该阅公文么?何故闷坐于此?

      听得门响,元漓无精打采地抬眼,见得是阮娴,也不似往日那般高兴。

      阮娴见得亲王脸色不对,轻轻地将手中鸡汤端放于书桌之上,柔柔地询问:“王爷今日是怎么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元漓心中苦闷,见得阮娴出声问询,便向她叙述一番今日宫中所行,以及海军拨款之事,末了,不禁轻叹:“想当年,先帝将海军与制造司嘱咐于我,本是对我信任有加,如今局面至此,有负先帝之望,我愧对于他啊。”

      阮娴了解了事情的前情后脉,轻移莲步走到元漓身旁,两只粉拳边捶打着他的肩膀按摩边出声安慰:“又不全是你的错,皇帝执意不肯拨款,你也奈何不得此事。况且你已出口劝谏,是皇上被美色迷了心窍,听不进去,怪不得你。”

      看着元漓一脸的憔悴,阮娴心疼不已,伸手端过之前放在书桌上的那碗鸡汤,“别生气了,自个儿的身子骨要紧,来,快喝了,一会儿就凉了。”

      元漓没有伸手接鸡汤,反而伸出双手捉住了阮娴的手,他微微抬眼看着她的面容,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微微颤抖,覆盖在她那双黑漆漆幽深如潭的双眸之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的眼波上滑过,光华幽微。认识她许久,偶尔看她,还是一如当初那惊鸿一瞥的惊艳。

      “阮娴,谢谢你宽我的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元漓的神色有所缓和。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丝竹靡靡之声,管弦相奏之曲彻夜不息。

      第二日凌晨,元漓进宫之后,听见大殿之中管弦丝竹,男女欢笑之声,一时间,俊逸的面容弥漫出了一抹铁青之色。

      九龙金椅上,年轻的皇帝衣衫不整,玉带半解,身旁或坐着或趴着几个身形火辣,极具异域风情的女子。

      弘历双手环抱着美人,身上的美人端着杯盏,不时妖娆轻笑两声,将手中的美酒送到他的嘴边,弘历自然也不客气,张嘴一饮,满口香醇。

      “皇上,吃葡萄~”身旁的女子白嫩的纤纤玉手捏起一个透绿的葡萄果肉,递到他嘴边。

      弘历吃进嘴中,大笑一声,一伸手将女子拢入怀中,上下其手:“果然是美人,喂的葡萄都比旁人的甜。”

      正享乐着,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发出两声沉重的哀鸣。

      大殿中的人皆是一惊,丝竹之乐戛然而止,妖艳的舞姬停下妖娆的舞姿,纷纷抬头望去。

      弘历将手中的女人推开,冷眸看着大殿中逆光而来的男人,嘴角挑起一道不耐的弧度。

      “今儿是吹了什么风了?竟然把我们日理万机的和亲王都给刮来了?”

      他慵懒的半倒在九龙金椅上,看着来人嗤声道。

      元漓刚走进大殿,迎面而来便是一股脂粉的味道,熏得他不禁后退了半步。

      眉头紧皱,放眼看去,殿中满含异域风情的舞姬惊慌失措的站在一旁,龙椅上弘历衣衫不整,左拥右抱,荒唐至极!

      他大步走了进去,行了一礼道:“微臣元漓参见皇上。”

      “起来吧。”弘历抬了抬手,又顺势一旁的美人揽入怀中。

      元漓起身之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高台上,纸醉金迷的君王,并未说话。

      弘历等了一会,发现这人只站在中间,一句话也不说,不由得奇怪:“和亲王,怎么一句话也不说?莫非你是专门来找朕共赏西域舞曲的不成?”

      见弘历问他,元漓才道:“西域之舞再美,在微臣心中,也比不上大清数万疆土,比不上沿海边关的数十万将士!”

      他声音冷肃,以往温雅的脸庞上遍布寒意。

      弘历静静的看着他,无声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突然,弘历将怀中的人一把推开,坐直了身子,看着下方背脊挺直犹如孤松的男人,冷笑:“怎么?和亲王这是在暗讽朕,荒淫无度,不问朝政,不知将士之语,不闻百姓之声,是个昏君不成?”

      元漓从容下跪请罪:“皇上恕罪,微臣并无此意。”

      “朕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弘历发了火,怒气高涨。

      他是这个王朝的皇帝!是主宰!谁敢置喙他做的决定,又有谁敢评判他的不是?

      可偏偏元漓总是这般不知好歹,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

      面对弘历的怒火,元漓并没有惧怕,而是抬起头,黑亮的眸子落在弘历身上,他道:“皇上,如今国库空虚,日常生活用度如此奢靡,浪费严重,边关数十万将士以及周边海军,申领俸禄与物资,却一次比一次削少,若再这样下去,将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连手中的刀都生了锈,如何能替我大清,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够了!”弘历不耐烦的冷哼一声。

      伸手指着他:“元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所言也不过是为了你手上的海军,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大清地大物博,国力雄厚,谁敢来犯?你有心操心这些,不如好好管管你手下的海军将士,让他们有朝一日,能为我大清争光,开疆扩土!”

      元漓眼中划过一丝失望,正准备说什么,弘历却摆摆手道:“今日朕心情好,不计较你无心之言,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朕不顾兄弟情分!”

      “退下吧!”

      元漓心有不甘,但是看着弘历已经变冷的脸色,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得退下。

      殿门紧闭,弘历倒在九龙金椅上,斜睨着眼睛看着下方愣怔的一众琴师和舞姬,不耐烦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朕弹起来跳起来!”

      很快,殿内男女的娇笑声,丝竹管弦的乐器声,交相呼应,奏出了一曲混杂的靡靡之音。

      元漓站在殿外,良久,才愤愤甩袖而去。

      丞相府

      “和亲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莅临丞相府,本相有失远迎,还望担待。”

      大厅之中,元漓坐在主位之上,下方坐着年迈的丞相。

      听此,元漓不禁轻笑一声:“丞相哪里的话,本王不请自来,倒是失了礼数,还望丞相别见怪才是。”

      “哎,和亲王此举,当真是折煞老臣了。”丞相拱了拱手,连忙说道。

      元漓叹了口气,随后道:“实不相瞒,本王今日来,是有要事,同丞相商议。”

      “哦?还请和亲王之言。”丞相拱手道。

      “丞相也知,如今时局动荡,国库空虚,边关将士连同本王手上的海军将士,每月所领津贴少的可怜,皇上奢侈无度,整日只知醉生梦死,纸醉金迷,若是再这样下去,叫边关将士可怎么活?又怎么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再加上,国库的金银已经满足不了皇宫的奢侈,赋税严重,百姓苦不堪言,食子之事,揭竿起义时常有之,若非各郡各县派兵镇压,恐怕那浩浩荡荡的起义军,就要打进我王朝的大门了。”

      元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天家兄弟,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不敢妄加评论。

      丞相沉吟一声,才道:“王爷所言甚是,只是老臣,恐有心无力啊。”

      当今天子,独断专行,手段狠厉,再加上大权在握,有谁敢忤逆于他,这趟浑水,他还是不要沾染为好。

      元漓却道:“丞相何须担心,本王的意思,是希望丞相集结众位大臣,进宫劝谏,皇上即便再独断,也必不会视这么多大臣于不顾。”

      见丞相脸上仍有纠结之意,元漓连忙保证:“丞相放心,此事都是本王一人所做,若是皇上怪罪,本王一力承担。”

      见元漓这样说,丞相点点头:“那老臣便依王爷所言。”

      “多谢丞相。”元漓拱手道。

      丞相诚惶诚恐的站起身:“这都是老臣应该做的,王爷切莫如此。”

      寒暄了一会,元漓便离开了丞相府。

      弘历坐在龙椅上,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吃着美食,正舒舒服服的享受美人儿的伺候,却听得太监来报,说和亲王同丞相以及各位大臣正跪在殿外,请见皇上。

      弘历一听,猛的拿起桌上的杯盏,一把摔在高台之下,馥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只是现在,弘历却没了再去饮酒作乐的心思。

      “该死的!”弘历低咒一声,一脚踢开旁边的美人,冷声道:“给朕更衣!”

      殿门推开,弘历一身龙袍站在众人面前,冷言道:“众位爱卿跪在朕的殿门口,怎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要请罪不成?”

      这时,元漓沉声道:“请皇上为天下民生着想,为大清王朝着想,为边关将士着想!”

      下方自是一群拥和之声。

      弘历面色铁青:“元漓,你什么意思?”

      元漓磕了一个头,面容冷沉:“皇上,皇宫奢侈无度,民间赋税严重,百姓苦不堪言,各个地方都有小规模的揭竿起义,若是皇上在继续奢侈靡靡之风,王朝动荡,届时,对于大清王朝来说,又是一场不小灾难!”

      “臣恳请皇上,弃丝竹管弦享乐之风,行治国安邦爱民之责!”

      “臣恳请皇上,弃丝竹管弦享乐之风,行治国安邦爱民之责!”

      “臣……”

      浩荡之声迭起,弘历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盯着元漓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半晌,他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众位大臣瞬间哑口无音,弘历道:“朕,爱新觉罗弘历,大清的帝王,定当勤政爱民,勉于政事,但是朕的私事,和亲王还是少管,否则,朕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元漓低着头,没有说话。

      “今日之事,朕不予追究,但是和亲王,你也别挑战朕的耐性!”

      “都给朕退下!”

      弘历冷声道。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都看着前方跪着的和亲王元漓。

      弘历见此,怒气更甚:“怎么?朕说的话,已经没人听了是不是?”

      “皇上恕罪。”众大臣连忙请罪,唯恐被迁怒。

      元漓站起身,看着弘历,黑白的眸子分明:“皇上今日这话,微臣与众位大臣都记住了,还望皇上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随后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去。

      其他人见和亲王都离开了,自然也不敢再跪在原地,徒惹君王不高兴,便纷纷行礼离开。

      “微臣告退……”

      一时间,大殿之外,如鸟兽轰散。

      弘历站在殿门外,神色冷沉,身旁的太监惊惧的暼了他一眼,便迅速低下头,不敢妄动。

      “哼!”

      良久,弘历冷哼一声,甩袖进殿,身后的太监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忙不丁的跟上。

      “皇上?”小太监悄悄走到弘历身边耳语,看起里神秘兮兮的。

      弘历已经醉酒的差不多,抱着怀里的娇俏女子笑得浪荡不羁,酒水从胸襟滑落,更是一副靡态,小太监却习以为常。

      没办法,伴君如伴虎,如果他不按照这位想的来,估计马上就会被认为有异心了。

      “哦?来就来了呗,还专门过来和我说一声做甚?找几个人,带他们去欣赏一下朕的大号江山,不过朕的美人,他们算是没有那个福分欣赏了。”

      说着食指轻轻划过女子的下巴,动作挑逗,因得怀里的女子身边练练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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