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桃亦木》莯穆玖

6、Chapter 6

　　唐莞一上车先是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蹙眉沉思。
　　当车开出昭苏县城后，唐莞便沉沉睡去，似是不愿意再想，也是因为想得头痛难忍。
　　南希自上车后就和她坐在一起，看她闭上眼休息还把她扶至更舒服的平躺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栾潞安坐在前一排，他一直关注着后面的情况。
　　同样他从上车也一直没有好表情。当年一定发生了很恶劣的事情，而且那个隋老师也一定清楚事情经过，今天也提起了，所以才让唐莞这样的。虽然他很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只是个“陌生人”，他没有立场，甚至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没有资格加入，连帮忙都无法给予。

　　一直到阔克苏的峡谷景区，唐莞都没有醒来。
　　她做个一个很长的梦，梦到的就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当时卢长生还是她的前辈，她还是个刚进工作室的小助理。她梦见卢长生站在白灯的后面，在给模特拍照。卢长生就像是摄影机本身一样，能捕捉到模特最美的身影，总能很好的引导模特情绪和动作，拍摄出完美的硬照。那个时候她跟在卢长生的后面学到了不少，可正是因为她长期跟在后面帮忙学习，让卢长生产生了关注。可这个关注并不是好的关注。
　　她很开心可以得到卢长生的关注，也更加认真的向他请教，可后来事情开始变得失去控制......
　　唐莞的梦被电话打断，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喂。”
　　声音喑哑低沉，是哭过的样子。
　　许魏然一听，想说的话便堵在了唇边，转而问：“出什么事儿了？”
　　唐莞清了清嗓子，看向窗外，“没什么，只是有点儿感冒了。”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要真是这样我肯定现在就坐飞机去找你帮你出气。”
　　唐莞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她真的相信许魏然会这样做，当年也正是他的出现带她脱离了苦海。多亏了许魏然，唐莞的心情好受了一点，深吸一口气，让声音活泼了一点，“有什么事儿吗？”
　　电话那一边的许魏然这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主要目的，“哦对，有一件大事儿。安铭老师出车祸了，后天就是《风尚》周年刊的拍摄了，现在文主编一直打电话催我们解决呢！”
　　“安老师伤的重吗？”
　　“右臂还有右腿骨折了，还伴随有轻度脑震荡，虽然现在没什么危险了，但是短期内想拿起相机是不可能了。所以......”
　　唐莞听明白了，这是需要她回去顶替安老师的工作啊。
　　本来这次来新疆就是想暂时放下洛城的工作，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而曾经的事情又像是荆棘藤满，再次缠绕满身，搞得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好，我回去。”
　　美景纵然美但是没有赏景的心，美景也是到达不了心里的；摄影师面对景色没有拍摄的欲望，照出来的照片也是没有灵魂的。
　　许魏然没想到唐莞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倒是让他免去一番口舌，感谢过后让她回来前把航班号发给他，他会去机场接她。
　　唐莞淡淡的说了个好就挂了电话。

　　栾潞安听见唐莞电话的全部，转过来，扒着座椅靠背，幽幽的问：“你要回去了吗？”
　　“嗯。”唐莞收拾背包，最主要的就是把相机装好。
　　眼看大巴就要到景区，唐莞下了楼梯去找坐在前面的领队。

　　不一会儿回来了，开始拿手机订机票，还有今晚的酒店。
　　刚才和领队说了，领队马上帮她安排。有一个小团也是一样的行程只不过人少车小就比他们快一点，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就会从景区出来，到时候她跟着一起走，到县城了下来坐大巴去乌鲁木齐，估计到乌鲁木齐都半夜了。领队建议唐莞明天坐飞机走，这样不会太赶。
　　唐莞对领队的建议非常赞同，所以就在网上订了一家汽车站附近的连锁酒店，还有下午一点多的飞机。
　　因为每天都会赶路换一个景点所以行李就在大巴上。一切准备就绪，唐莞怀抱着背包，静静地靠在窗边。
　　栾潞安看着唐莞的一切行动，撇了撇嘴，他怎么有点不想她走了呢。
　　“你走了，我跟着谁啊？”
　　唐莞收回目光，看向他。
　　栾潞安委屈巴巴的表情实在太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哈巴狗。
　　“隋老师是个很有想法的摄影师，你可以跟着他。”
　　“你不要我了吗？”栾潞安嘟着嘴，都可以挂一瓶醋了，眼睛一红，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这句话唐莞像是听过，她怔怔的看着栾潞安的眼睛，一双鹿一样纯澈的眼睛变得氤氲，充满了委屈还有想说却说不出的话，多像那个时候的她啊。
　　“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
　　“就是不要我了！你们全都是坏蛋都不要我了。都走吧，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栾潞安突然打断她，不知道哪句话刺到了他。对唐莞发泄完，一个人窝在座位默默抽泣，像一个没有得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
　　唐莞看着他抖动起伏的肩膀不知所措，她看向南希，渴望得到一个回答，为什么她要结束旅行回去工作，他的反应这么大。
　　南希耸耸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车时，南希来跟她道别，栾潞安则什么都没说自己背上包下车了。从车窗里看，他也没去找隋老师。
　　领队让她在车上等一会儿，她已经和小车的同事说好了，让她不用担心。
　　唐莞很感激。领队笑笑，说让她以后再来一次，再多宣传宣传就好了。
　　领队是一位从一线城市来的摄影师，因为一次偶然的采风爱上了这里，独自寻找鲜为人知的新疆风貌。这一路上她奔前跑后，还给大家做摄影指导，真的很辛苦。唐莞也受到了很多照顾，这些照顾是不关利益，不关得失，或许只是因为有缘相逢或许因为同样热爱摄影，就想为镜头前的世界和镜头后的人做点什么。
　　有时候就是这样，逃离出浮华万千，才能看得清世界的原貌。
　　新疆的风貌，拉近了人与自然，也拉进了共同赏景的人的心。

　　很快小车的领队也出来了，唐莞拿上行李就上了车。
　　车上其他五个人也是爱好摄影的，只不过这次旅程比大巴车还要长是十九天的，所以就前期和大巴几乎同步，后期就会去不同的地方。估计是领队打好招呼了，而且都是摄影爱好者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对临时多绕点路有任何的言辞，临下车唐莞把她包里带来的零食一大半都送给了他们。
　　在汽车站买票很顺利，倒是进站的安检费了点时间。
　　警察把她用来装相机和镜头的箱子来来回回过红外线好几次，自己也亲自打开翻看好几回，眼看快要到汽车发车时间了才放行。
　　坐上了大巴，唐莞才得以喘息。
　　明明没有很累，却总像是有一双手推着她，让她赶紧回去，又有一双手紧紧的拽住她，不让她走。这两只手同时发力，来回拉扯，让她喘不过气来却又能呼吸自如。
　　她的头有些疼，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只能保持警惕，但还是抵不过长途的跋涉最终艰难的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所以在汽车一到乌鲁木齐碾子沟汽车站时她就醒了，看着一车人都在安眠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安心。
　　下车时，唐莞最快收拾好下车等着行李箱开盖，司机师傅本来想帮她把行李抬下来，被她微笑着拒绝了。她不喜欢陌生人动她的东西，很不喜欢。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和公交了。好在新疆治安可以说是全国最好，这一路上的各个哨卡就足以证明这里管控的严格，汽车站门口就有一个临时警亭。更好的是，唐莞定的宾馆就在前面的路口右转，这真的很让人省心。

　　办理完入住，唐莞坚持铺好自己的睡袋终于沉沉睡去。
　　她实在太累了，身体累是因为长时间的长途运输，精神累是因为心里的那个结又被人强行扣上一个铃铛，每时每刻叮当作响扰得她心绪不宁，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或许她还要感谢许魏然，是那通电话把她从回忆中唤回来，并且给她投入工作暂时忘记一些东西的机会。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下楼退房先把行李寄存在前台，去旁边的饭店吃午饭。点了一盘干煸炒面和一杯店里自酿的酸奶。
　　炒面微辣，拉条子非常劲道，酸奶真的很酸，喝一口便让唐莞五官拧在了一处。店里的小妹妹看见了不好意思的把糖盒拿给她。加了糖后，果然好喝很多。天知道她快把半盒糖都加进去了！
　　炒面量很足，和前几天偏僻的县城和景区一样，价格似乎也都差不多。这里的物价管控都还蛮严的，唐莞这样想到。

　　吃了饭，唐莞拉着行李打车去了机场。飞机是一点多的，十二点到刚刚好。
　　同样，机场的安检也很严格，不过好在机器高端，很多程序都比汽车站要少。终于到了登机口，刚好开始登机。
　　当时在网上订票的时候，因为正值新疆的旅游旺季，机票又少又贵，正好还剩一张商务舱她赶紧给买下了。
　　这机票钱她是一定要找许魏然报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