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记梦一方

3、第二章

　　第二章：

　　城西区警察厅的午休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钟。
　　吃完午饭以后，程骆岩跟姜橙还有楚笑笑都坐在食堂里。因为五分钟前叶顾打电话来了，说是已经将学生班主任送走了，现在正在来食堂的路上。姜橙接了电话以后就加入了熙熙攘攘的食堂窗口长队之中，非常凸显同事情义地帮叶顾打饭去了。
　　程骆岩一向不太爱说话，而楚笑笑是太爱说话了，只要程骆岩回个“嗯”字，她就可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楚笑笑的话题无非是围绕着隔壁部门的同事新养了条狗或是哪个同事告别了单身，总而言之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话题。
　　程骆岩一个大男人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根本没有用心在听，自顾自低着头在看手机上的新闻。近日在岩城发生了多起孩子失踪的案件，但由于暂时没有发现有尸体，所以新闻媒体比较谨慎地将报道集中放在不起眼的小专栏里。这种失踪案件本来是很寻常的，因为很多的失踪案都是报案人一时紧张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报警了，所以一般都是要失踪四十八小时后才会立案侦查。但这次程骆岩却没由来的有一种说不清的不安感觉。
　　“我一直有件事很好奇，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楚笑笑的话题一转，程骆岩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茫然地抬头看着她道，“你问。”
　　“你为啥会从中央警察厅调到这个区警察厅当片警啊？”
　　程骆岩将手机锁屏塞进裤子口袋，垂着眼想了几秒钟，随后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因为在挨领导训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所以就被下调了。”
　　楚笑笑露出一种你在逗我的滑稽表情，紧接着嘴一咧就笑开了，她突然觉得程骆岩这个平时寡言少语的人说起冷笑话来着实还挺逗人笑的。
　　叶顾正巧过来，坐下来忙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你来的好慢啊！”楚笑笑见着叶顾收敛了笑意，抱怨道。
　　“那班主任太啰嗦了，一句话颠来倒去重复个没完，跟我初中班主任似的。”叶顾露出些无奈的神情，他环顾着食堂仿佛在找什么人，又问道，“姜橙呢？”
　　“你一来就找橙子姐，她还能去哪，还不是帮你打饭去了，待会就过来了！”
　　楚笑笑努了努嘴示意姜橙肯定正在这熙熙攘攘的排队队伍里，本还想揶揄叶顾几句，言语间看到不远处正走来的一个男人，顿时把想说的话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楚笑笑一双机灵的猫眼盯着那个男人看了许久，话都顾不上说了。
　　在程骆岩的视角里，楚笑笑此时满脸花痴样，甚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程骆岩转过身抬眼看向了楚笑笑正在看的方向。
　　那是程骆岩第一次见到秦岭。秦岭是一个讲究的男人，他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他袖口翻起用袖箍固定住，漏出白皙的手腕。他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一头黑色的短发，一副无框眼镜压在他的鼻梁上，让他斯文干净的长相添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那是谁？”程骆岩收回目光问道。
　　“中心医院心理科的秦岭医生，咱们厅长请来的。”叶顾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然后压低了声音又道，“我听人说之前中央警察厅要请一个犯罪心理顾问，再三研究决定了这位秦医生，结果秦医生是枚软钉子直接把中央警察厅的邀请给拒了。咱们厅长听了估摸也想瞎猫碰死耗子将人请来试试看，要是能到咱们警察厅来当顾问这可多长脸，要是请不来也就认了，谁叫人家连中央警察厅的邀请都不放在眼里。”
　　楚笑笑对这种警察厅的事情全无兴趣，她两眼放光地说道，“秦医生可是个青年才俊啊！”
　　这句话话音还未落，姜橙已经拿着刚打好的饭过来了，正巧听见楚笑笑的这句感慨，女人独有的惺惺相惜让姜橙完全忽视了叶顾的存在，她环顾了四周问道，“秦医生在哪？”
　　程骆岩与叶顾无可奈何地同时叹了口气。
　　“刚走过去了，你要是早点回来就能看到了！”楚笑笑接过姜橙手里的餐盘，一脸可惜地说道。程骆岩托着脑袋想了想也不知道楚笑笑究竟在可惜什么。
　　片警部门的同事算是全部到齐了。楚笑笑跟姜橙有说不完的话，叶顾低着头在吃饭，程骆岩向来话少而且插不进这些女性话题，继续低着头翻着手机上的新闻。
　　程骆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最近几起失踪案件都在城西警察厅的管辖范围内，失踪的孩子有男有女，而且家庭情况都比较差，父母长期忙于打工对孩子的关心较少，报案时间与实际失踪时间因此有很大的不确定因素，以及孩子的年龄都在七岁到十三岁之间。
　　程骆岩快速地将阅览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总结起来，这算是一种独特的职业习惯。
　　叶顾一边嚼着嘴里的菜一边凑过来看了一眼程骆岩的手机界面，含糊地说道，“这个失踪案件的专栏我有印象，因为里面有一件案子的报案是我经手的。”
　　“你经手的？”
　　“对啊，那天我正好轮到夜班巡逻，在城西一中附近有家长在沿路寻找孩子，正好碰上我了。那天实在太晚了，我就帮忙问了情况做了登记了。”
　　“你还记得多少当天的情况？”
　　叶顾又夹了块肉，一边咀嚼着一边在回忆，然后说道，“我记得那家长是孩子的母亲，哭哭啼啼地说孩子下课以后没有回家，打了电话给孩子要好的同学了也说没有见过孩子。最后就直接自己出来沿路找了，估计是怀疑孩子在回家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说实在的，没有见到尸体谁也不能判定是怎么回事，只能给她备个案到了四十八小时做失踪案件处理。”
　　“这几件失踪案件好像都没有发现尸体。”
　　“是啊，之前那几件肯定按照程序查了城西区的监控录像，可是监控录像也不是所有街道都有的，查起来跟大海捞针似的。况且目前也没尸体，无法给这个案件定性。”叶顾说的这个话十分现实，这也是大多数的人口贩子很难被抓到的原因。
　　程骆岩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叶顾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别多想了，这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况且新闻嘛，今天这样说指不定明天就换说法了。”
　　程骆岩知道叶顾说得在理，但他一向敏锐的办案直觉告诉他这个案件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忽的，程骆岩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接待处的老吴来电。
　　“喂，什么事？”
　　“门口有人找你，是中央警察厅的同志。”
　　程骆岩的眼角没由来地跳了一下，他问道，“叫什么名字？”
　　只听电话另一头老吴礼貌地转述道，“程警官问你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那女声带着浓浓的笑意，她说，“我叫孟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