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你》阎来无事

17、chapter 17

　　第十七章：那本日记
　　何疏妈妈叫我去他的房间清理他的遗物，阿姨说：“小疏的东西里都有你的名字，我想他是要给你的。”
　　7月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踏入了那块地方。因为长期无人居住的原因，窗户上布满了灰尘，我站在楼底，那个满头泡沫的大男孩仿佛就在眼前。
　　阿姨把钥匙递给了我，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我知道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肖子骞陪伴在她身边，我看得出来肖子骞变了许多，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不羁，更多的是岁月而带来的忧郁。
　　我们都成长了，那种即使是印在骨子里的狂放、不羁也被打磨了。我们不怪这种改变，反而我们感谢。
　　“小唐，阿姨就不上去了。”她捂着嘴巴，“你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带走就带走吧。”
　　“嗯。”我拿起钥匙准备开门。肖子骞突然拉住了我。
　　“我能和你聊聊吗？”
　　“等我清完了再说吧。”我说。
　　“行。我等你。”
　　我上了楼梯，太陈旧了，回忆也有些陈旧了。
　　我从他的床头柜看了起来。
　　十岁照已经换成了我和他在B市拍的那张合照。我四周瞧了瞧，从柜子上面拿出了两个大箱子，一个是空的，一个装满了东西。
　　我把相册放进了箱子里。我再打开抽屉，有一部摩托罗拉的手机和我送给他的那部智能手机。智能手机是从二楼摔下来的，我还记得何疏因为这事烦了一个月。
　　我把手机也放到了箱子里。书桌上是一些高中时期的书，我随手翻了翻，上面还有我无聊至极时写的话呢。
　　比如：何疏是个大傻X
　　每次他都是一脸宠溺的笑容…那个时候我怎么没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全部都是爱意呢？
　　我把书上的灰尘擦干净后放到了箱子里，因为看到这些书时我总觉得回到了高中时代。那个叛逆的、大胆的岁月就在昨日。
　　看来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当我准备走时，我突然想起刚才搬下来的那个满当当的箱子。
　　我把它打开，看到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拿出来时好几张照片全部散落了下来，我把它清好，这些居然都是一些我没见过的照片，看起来是拿手机拍的，我把它和日记放到一旁。
　　箱子里有一个音乐盒，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想起这个音乐盒的来历，不免嘲笑了自己一番。里面还有很多东西，像一瓶子的千纸鹤，帽子、手套、围巾、书、游戏机……
　　那些回忆像暴雨一样的突然而至，我心有些吃痛便连忙盖上了那个人箱子。
　　我看着那本日记看了大抵有十分钟才慢慢打开。
　　那本日记里写的全部都是我。
　　2001年5月15日
　　楼梯口，操场上，门窗边。
　　遇见你，关注你，想见你。
　　君去沧江望澄碧，鲸鲵唐突留馀迹——江唐，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2001年5月17日
　　没有上前认识你的勇气，就像是喜欢你，一败涂地。
　　2001年6月12日
　　这是不是叫一见钟情？
　　说起来原来我可是不信的，也难怪认识你之前眼光浅薄了些。可喜欢你，我眼光独到。
　　从北到南飘来的风，从东到西撒下的光，为什么都说着你？如果你能问我，那风与光就不在沉默。浮动着的影子轻唤着：心悦你。
　　我不是一个非主流诗人派，可想起你就想用世间美好的词汇形容你。
　　2001年8月2日
　　照顾爸爸真的好累每天精疲力尽，靠着想你才能挺住。很难想象死亡…其实我很怕。
　　江唐，想你。
　　2001年8月5日
　　爸妈同意我学理，很开心。我还是相信机会是自己争取。
　　2001年9月5日
　　老潘挽留了我，挺舍不得。江唐，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付出应该会感动的吧？……哈哈放心啦，我不会告诉你的。
　　2001年9月24日
　　转到了理科5班，自我介绍的时候好紧张。
　　第一眼就看到了江唐，他比我记忆里的还要帅。我可不只是因为他的颜值而喜欢他，我见他打过球，超帅！
　　天，好像真的是因为他的颜值。（苦笑）
　　2001年9月25日
　　不敢上前和他说话，离他太远了，烦。
　　这家伙总爱上课游神，到底在想什么呢？
　　2001年9月26日
　　又是失败的一天，烦。
　　2001年10月5日
　　我到底在干嘛？我怎么这么怂！
　　2001年10月10日
　　爸爸去世了。
　　江唐，想你。
　　2001年11月28日
　　和白老师说想和江唐同桌，居然答应了！太棒了！我真怂不敢太热情，怕他发现我是个同性恋。
　　2001年11月29日
　　江唐给我带了早餐！！！OMG，受宠若惊！！！他数学似乎不太好，但很聪明。
　　2001年11月30日
　　又有早餐！我心要化了，舍不得吃。
　　只要一见到他心就跳好快，所以只能睡觉…
　　怎么办啊！！！！！
　　2001年12月2日
　　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2001年12月3日
　　你能想象吗？又有早餐…
　　我怎么这么喜欢他……
　　2001年12月4日
　　傻逼涂尚康，机智的江唐小可爱！
　　好恶心，哈哈哈哈。
　　他还夸我字写的好看。不过我觉得写你的名字最好看。
　　江唐。
　　2001年12月5日
　　江唐小可爱带了一周的早饭了 ，明天开始我要给他带！
　　2001年12月6日
　　江唐小可爱接受了我的早餐！他似乎特别能吃，养不活啊…我在想什么？
　　我发现喜欢上江唐之后我变成一个小女生了…怎么办？
　　江唐口味：喜辣
　　2001年 12月10日
　　天太冷了，江唐好像有点感冒，嘴唇全干了，心疼。
　　魏星帮我去买唇膏，结果她一直问我…尴尬。
　　同性恋好苦逼啊！
　　2001年12月12日
　　江唐生日：6月1日
　　2001年12月13日
　　今天江唐来我家了，原来他的父亲也去世了。他在我面前哭了，我好心疼啊，我想告诉他我来保护他，可我说不出口，我是个罪人，丑恶的同性恋。
　　他好开朗也好多愁善感，想陪伴他。
　　今天问了妈妈，她说江唐很帅，哈哈哈，不愧是我妈！
　　今天抱了抱他，他的身材似乎不错，我在想什么…好吧，硬了。
　　2001年12月18日
　　江唐口味：不吃香菜，不爱吃甜食。
　　江唐和胡昊关系很好，我不是唯一…
　　但爱屋及乌！！可是我还是疯狂吃醋…
　　我像个变态。
　　2001年12月 27日
　　胡昊挺逗的每次都能让江唐捧腹大笑，想学习……
　　2002年1月1日
　　新年快乐，江唐小宝贝。
　　江唐喜欢沈乔，沈乔不好看，不好看，不好看，不好看，不好看。
　　他是直男………他喜欢美女…
　　可我长得也很帅，不能喜欢我吗？
　　他以为我和魏星是一对。百口难辩，我怎么能说出来魏星被蒋泽纵x骚扰了呢？
　　希望他别误会，祈祷。
　　2002年1月3日
　　江唐到底喜欢沈乔哪儿？我好着急！！
　　妈的…每次告诉他沈乔的消息他都特别兴奋！！
　　不想告诉他，嫉妒，可是控制不住…我他妈在干嘛？
　　我现在已经到了想他都会有生理反应了。如果他知道了我的龌蹉想法，肯定会逃之夭夭吧。
　　2002年1月5日
　　魏星疯了，以为我喜欢沈乔……
　　江唐才疯了，居然喜欢沈乔？
　　不想告诉他了，烦死了……………
　　2002年1月7日
　　周一，不愉快。
　　疯狂试探江唐，太鸡掰了吧！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好像看出来了一点，我不是变态没有把他当女生，我只是很想碰他，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做.爱……（对不起）
　　音乐盒，250！傻逼！
　　2002年1月10日
　　江唐爱好：唱歌（好听，硬.了）
　　哈哈哈，江唐小可爱回答问题的时候太有趣了，让我想买花送给他。
　　2002年1月14日
　　江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怎么不爱搭理我了。中饭也不和我吃。
　　2002年1月15日
　　他宁愿吃面包也不愿吃我带的饭。
　　到底怎么了。
　　2002年1月16日
　　依旧不吃。
　　2002年1月17日
　　我心疼。
　　2002年1月18日
　　他瘦了，怎么办…
　　2002年1月19日
　　他在好好吃饭吗？
　　2002年1月20日
　　江唐，你吃了吗？
　　2002年1月21日
　　他是不是病了，瘦了太多，担心。
　　问了魏星，不吃饭可能是减肥，他他妈减个屁的肥。烦死了！
　　2002年1月22日
　　我担心，担心，担心，担心担心担心担心
　　2002年1月23日
　　我快疯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爸，你能告诉我吗？
　　2002年1月24日
　　期末考江唐成绩下滑了。我好担心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2002年1月25日
　　又没吃。
　　2002年1月26日
　　想江唐。
　　2002年1月27日
　　想江唐。
　　2002年1月28日
　　他瘦的只剩骨头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办啊……
　　2002年1月29日
　　江唐终于吃饭了，我差点儿都要跪了。以后什么都听他的，我的小祖宗…吓死我了。（苦笑）
　　2002年2月14日
　　写给江唐的情书：
　　我喜欢你，是从楼梯口偶然的插肩开始。
　　我喜欢你，是从操场上旋转的篮球开始。
　　我喜欢你，是从走廊上愉悦的笑声开始。
　　我喜欢你，是从街道口傻傻的哼歌开始。
　　我喜欢你，是从座位上轻轻的撩发开始。
　　我喜欢你，是你家到我家十三站的距离不值一提。
　　2002年2月26日
　　江唐，祝你元宵快乐。
　　2002年3月1日
　　雪还没化，不知你穿的可少？
　　明日便可见你，现在有些想你。
　　2002年3月2日
　　这家伙的寒假作业写的一塌糊涂，看他找我借作业的俏皮样儿，倒还是蛮可爱的。
　　2002年3月13日
　　发现感冒也不失得一个好方法…
　　2002年3月14日
　　并不是好方法，被骂了……
　　2002年3月24日
　　那个男人的儿子居然和我一样是同性恋，他为什么能说的这么自然，而且还一眼就揭穿了我？
　　他知道我喜欢江唐…
　　2002年4月1日
　　小蠢蛋还怪我，说他上当受骗了！
　　明明是我被你骗了，不过我心甘情愿。
　　2002年4月4日
　　江唐怕我明天太伤心还特意宽慰我，这个傻瓜。
　　2002年4月22日
　　好久没提笔写你了，忍不住想为你写点东西。
　　周一若是钟意你，周二便是思念你。
　　周二若能思念你，周二定是喜欢你。
　　周二若是钟意你，周三便是熟知你。
　　周三若能熟知你，周三定是喜欢你。
　　周三若是钟意你，周四便是执手你。
　　周四若是执手你，周四定是喜欢你。
　　周四若是钟意你，周五便是难忘你。
　　周五若是难忘你，周五定是喜欢你。
　　若是周末能见你，那便能日日爱你。
　　道情长情深情缘，念不灭不息不尽。
　　2002年4月30日
　　若四月能有31一日。
　　2002年5月20日
　　我爱你——江唐。
　　2002年6月1日
　　对不起，生日快乐。
　　2002年6月4日
　　那个疯子居然说他喜欢江唐，他就是他妈想和我对着干…烦死了。
　　2002年6月5日
　　“死基佬恶心死了。”
　　江唐，你不能这么对我…
　　2002年7月3日
　　与他第一次入眠，我做梦了，很想拥有他。
　　2002年7月10日
　　其实补课也挺好的…
　　2002年7月14日
　　和江唐的第一场电影。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那个大哥一样勇敢的爱呢？
　　2002年8月6日
　　想你。
　　2002年8月15日
　　七夕快乐。
　　2002年8月30日
　　江唐送我了一顶帽子，和他还是同款，我会好好保存的。不对，好好戴的！
　　2002年9月8日
　　性…………
　　很想和你做一次。
　　2002年9月12日
　　其实我很羡慕胡昊，能和自己所爱之人做想做的事儿，而我却连一句喜欢你都说不出口。
　　2002年9月14日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晚都会遇见你，而且会梦到轻佛着你的秀发，亲吻着你柔软的嘴唇，抚摸着你的肌肤，我想在你的每个地方都落下我的痕迹，我想拥有你，我想抱着你。
　　2002年9月21日
　　中秋节快乐。
　　2002年10月3日
　　想你已经快满足不了我了。你的一切填满了我的头脑，真的好想占有你。
　　2002年11月5日
　　努力克制，可是今天又失败了。差点要在体育课上出丑。
　　2002年12月24日
　　祝你平安。
　　2002年12月25日
　　圣诞快乐。
　　2003年1月1日
　　新的一年，我会更爱你。
　　2003年1月31日
　　新春快乐。送给我的手套很漂亮，谢谢。
　　2003年2月14日
　　情人节快乐。
　　2003年2月27日
　　一百天的约定，你必须要实现。
　　2003年3月1日
　　来势汹汹的非典，希望你平平安安。
　　——————————————
　　到了这里便断了，后面明显被撕了几页，而那几页应该就是我们读大学的那段日子。
　　后面的时间转眼就到了2007年。
　　2007年5月21日
　　毕业了。还能守护你，我很开心。
　　等待是苦涩的，还好你让我等。
　　——————
　　后面他越写越密集，几乎每天都写，字里行间之中全部都是质问和徘徊。
　　说不说？就这一个问题他徘徊到了2012年。
　　在日记里他是这样提及到了当年的那件事：
　　肖子骞说：“我的爱太明目张胆了，江唐知道了他会逃的。”就这样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他祝福的语气让我心痛，可是他说，这是隐藏的最好方法。
　　我真的对他念念不忘。我怕喝醉了会对他说出我的真心话，我怕和他睡在一起我会忍不住自己龌龊的想法……
　　这是不是最好的方法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一切平安。
　　小娅，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日记一直写到了2014年，最后的一段话他是这样写的：
　　我和你就像云，风一吹，不知要飘向何地，天地南北，还是阔别不了你，只能提笔写你，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有一句爱你，悄悄埋在心底。
　　那是黄沙揉杂着风，苦涩又狰狞。
　　那是柳絮混沌着水，湿漉又黏腻。

　　我的眼泪全部低落在日记本上，那墨水沿着我的泪晕染开来。
　　原来这17年不只是我爱他，他也深深的爱着我。
　　现在我经常会想到那几年。我和何疏的故事太散了也太平凡了，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恩怨情仇就连最简单的相爱其实都没有。但是我依旧十分珍惜那段美好的时光。
　　最后在箱子里我翻到了一封信，我把他踹在荷包里，搬着两个箱子下了楼。肖子骞在楼下等我，我坐上了他的车。
　　“去哪儿？”他问我。
　　“我看去看看何疏。”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好。”
　　“江唐，对不起。”他说，“是我让他选择逃避的。”
　　我看着他。
　　“从我第一眼看到何疏看着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何疏喜欢你，而你也同样喜欢何疏。可是我太能理解同性恋的痛苦了，你们无法不去在意世俗的眼观，世人的批判，他们把你压的喘不过气来。我是真的把何疏当成了弟弟，我不想让他领略我这种痛苦，所以我带走了他。对不起——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我，他是他。”
　　“你看了何疏写的日记了吗？”
　　我点头。
　　“他真的很爱你，总以为可能只坚持一年两年没想到坚持了这么久。”他笑着说，“他太不一般了，他的爱完全超乎了我对爱的定义。”
　　我的眼泪冒了出来，我撇开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这幅样子。
　　“哭吧，没事儿。何疏总是在我面前哭，虽然每次哭后就要打我。”他说，“今天找你，我就是想把他没告诉你的全部告诉你。”
　　我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还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的么？”
　　“他的大学。”他说，“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有个室友偷偷看到了他的日记，何疏发现后想抢回来，结果一不小心把那几页撕了。后来他是同性恋的事儿传遍了他的整个系，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而他剩下的那几年在日记上一句话都没有写。”
　　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汪汪止也止不住，我以为人生是平淡，其实人生是凄苦的。
　　他所承受的远远超乎了他所能承受的。而这些本该让我分担的痛苦他全部抽到了自己身上，他所期望的永远都只有一个——陪伴。
　　而我连着小小的陪伴，都在后面剥夺走了。
　　到了墓地后，我坐在他的墓碑旁，打开了那封信，我读道：
　　“我曾以为能和你十年如一日，可我忘记了年轻的我们总是要分离，火车飞过距离，云朵西南游离，见你是如此不易。
　　想些几首诗给你，可每次提了笔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把你的模样，印在我的脑海里，再用笔尖轻轻刻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7月底我办了一个展览，我把我和何疏的照片全部贴了出来，胡昊帮我狠狠地宣传了一把，当天来的人很多，可他们都以为照片上的是两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只有胡昊，他看着那张我在4680和何疏的“合照”，凑在我的耳边轻轻说：“你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