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狗吧？》屿舟唱晚

15、因为爱情（一）

　　郑苏看着冬一凉好一会儿，才缓缓出了声。

　　“你去做什么行为艺术了？”

　　冬一凉：“……”

　　他手上全是五颜六色的颜料，赤橙黄绿青蓝紫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可能是抹了把脸，他脸上也有绚烂的色彩。冬一凉有点心虚，想摸摸鼻子，又想到满手的颜料，作罢了。

　　他的手只微微抬起来一瞬。本以为细小的动作肯定不会被发觉，谁知道郑苏精的跟狐狸差不多了，冬一凉双手不知道放哪，只好尴尬的相握到了一起：“没有啊，那啥，我洗手去，你等我会儿。”

　　郑苏答应了一声。冬一凉就搓着手上的颜料去厕所了，兰淼正好从画室出来，本来面无表情，抬头看到郑苏的一瞬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没忍住扬起了嘴角。郑苏让这下意识的一笑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眉毛一跳，问：“怎么了？”

　　兰淼带着一脸你真是太年轻了的笑，哈哈两声说：“没啥啊。”

　　“……没啥那你笑啥呢。”

　　兰淼脸上的笑不变，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来由的叹了口气，颇有老一辈望子成龙的姿态。她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真是副好画啊。”

　　郑苏：“……啊？”

　　郑苏让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五官都要扭曲成一个问号了。然而兰淼再没说什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底气相当足的说了句加油，就走了。

　　冬一凉正好从厕所里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又抹了两把脸，说：“好了，走吧。”

　　郑苏一瞬间怎么看这只哈士奇怎么可疑。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冬一凉完全没有正在被人审视的感觉，抬起头满脸的无辜：“总裁，我饿了。”

　　算了。

　　郑苏心想。一幅画而已，何必这么计较。

　　郑苏没多想，冬一凉想了很多。那幅画画到一半，他正兢兢业业的上着色，突然兰淼在身后“噢哟——”了一声。哟的尾巴几乎要从北五环被她拖到王府井去了，他这才如梦初醒，回头一看，兰淼啧啧啧个不停，眼睛里放的不是光，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贱。

　　冬一凉当时脑子里过了一整个悲情少年的故事，因为忍不住画了心上人，被同学看见后告诉了他，画还没画完，心上人唯恐避之不及，拉着行李箱就跑别的宿舍去了，悲情少年的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想到这儿他差点腿一软给他们跪了，冬一凉举起满是颜料的双手，求饶：“大哥大姐们，别说出去，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不花钱！”

　　结果冬一凉削了整整一个礼拜的铅笔，萧条的背影和去年在食堂啃馒头就咸菜的穷苦样如出一辙。

　　兰淼觉得他可怜，帮他说了两句话，这事就算过去了，也没谁说出去过。冬一凉差点没抱住她大腿，嚎着她是救命恩人。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五，兰淼放学就跑了出去，喊着明天在车站接他们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开心过了头，哈哈哈哈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不是跑的太快，而是飞得太低。

　　郑苏终于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她家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她家挺大的。”

　　冬一凉随口一答，他正在激情消灭星星。郑苏也不着急，干脆等他打完再走。杨往琛和兰淼一起起身的，他背上包准备回宿舍了，然而看到兰淼几乎要飞起来的步伐停住了动作，嘶了一声，又沉默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说了句：“冬一凉，我觉得。”

　　“觉得啥。”

　　杨往琛眉毛一跳，“我觉得兰淼跟杨往情有一腿。”

　　冬一凉本来以为他要废话，诸如兰淼怎么没个姑娘样子，兰淼是不是太兴奋了，是不是要整他们。万万没想到是这种话题，一个手抖，没存档就退了出来。

　　郑苏跟着一个手抖，手机啪叽摔到了桌子上。

　　杨往琛看着他俩，心里逼逼一句，真他妈有夫妻相。

　　“杨往琛。”冬一凉满脸惊恐，根本没空管离他而去的消灭星星，“你不能因为你妹妹母胎单身就说出这种话。”

　　杨往琛：“……滚。”

　　周五没有晚自习，走读生和要回家的住宿生都回家了。只有这群准备明天出去浪的浪子还留在学校里，杨往琛没让他们放松，立刻把一群人都召集到一起，一副要对抗世界末日似的表情。

　　“琛哥，你要冷静。”郑苏半躺在懒人沙发上，“再说了，现在同性恋都合法了，你妹妹找个姑娘谈恋爱也正常啊。”

　　冬一凉就在郑苏旁边占了一席之地，妖娆多姿的半躺着，跟自己家总裁一唱一和：“杨往琛，你要淡定。再说了，这事也不一定呢，你有什么根据就这么瞎说。”

　　“看见没有，秦楼。”郭晚嚼着口香糖：“夫唱妇随。”

　　冬一凉：“……”

　　冬一凉有点心虚的看了一眼郑苏，他只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人多的场合这人总是出奇的安静，能不插嘴绝对不插嘴。冬一凉没看出什么来，只好收回目光了。

　　杨往琛根本不想搭理什么狗屁夫唱妇随，他看上去也没有多低落，倒有点一本正经的分析：“冬一凉，不是所有暧昧都得像你跟郑总这样天天跟连体婴儿似的黏在一起才算。”

　　冬一凉：“……真好。”

　　杨往琛这种时候没心情跟他扯皮，叹了口气，不太开心：“我也不是不同意，就是觉得这事该跟我谈谈。”

　　“跟你谈干啥。”秦楼嚼着口香糖，吧唧吧唧有点含糊不清，“你那恋爱对象是异地，异地跟在眼前能一样吗。”

　　杨往琛颇为不服：“恋爱不就是讲一个甜字吗！”

　　“是这个理没错，但也还不一定呢。你这么担心，明天看看再试探一下情况不就知道了？”

　　杨往琛早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如何付诸行动，赶紧接着问道：“怎么试探？”

　　“不用自己试探，暧昧中的人肯定不太一样，恋爱中的人会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冬一凉说着指了指那边正在一起嚼着口香糖看戏的郭晚和秦楼，俩人正鼓着腮帮子嚼着，活像两只仓鼠。他俩面对其余三人一起投来的视线，正吧唧吧唧的嘴一下子停下了，很有默契的来了一句。

　　“你瞅啥？”

　　冬一凉：“……总之肯定能一眼看出来的。”

　　“凉哥你怎么好像很懂，你是狗吗。”一直没说话的郑苏突然插了一句，“说吧，几个前任？”

　　冬一凉微微抬头，眨巴眨巴眼：“真不巧，总裁，我母胎单身。”

　　郑苏突然问：“你想谈恋爱吗？”

　　这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来的问题分量相当的重，郭晚连忙拍了秦楼几下，这种场合下不能出声，不然他怕是要对着冬一凉的耳朵怒吼了。秦楼抓住他的手，用眼神表达了老子不聋。

　　杨往琛也竖起了耳朵，冬一凉有点僵，他又瞬间把那点僵劲收了回去，却又完全做不到从容不迫，心里乱糟糟的什么答案都有，混杂在一起根本挑不出一句完整的。

　　空气突然沉重起来。他总感觉那边郭晚在卯足了劲恨不得替他回答，另一头杨往琛想拿个西瓜来看戏，秦楼估计在抓着郭晚好让他冷静。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了一遭，还是没想好怎么回答。

　　总沉默也不是个事儿，冬一凉试图从脑子里抽出一句能看的，愣是剪不断理还乱，最后说了句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你要是哪天有喜欢的姑娘了，趁早告诉我，我帮你追。”

　　郑苏听完揉了一把他的狗头：“我还真挺想找个姑娘谈恋爱的。”

　　冬一凉一笑：“是吧，谈恋爱可好了。”

　　冬一凉越笑越虚，笑得像金馆长，心虚被一览无遗，旁边三个和他有革命友谊的同志简直没眼看了，不是看窗外就是打开手机玩。

　　冬一凉他自己最清楚有多失败，早在心里把自己抽了一顿，扒皮炖了喂狗。

　　然后他仰天长啸：我是狗吗！！！！我是狗吧！！！！我是傻逼！！！！！

　　“凉哥，你最近盛产墨镜啊。”兰淼看见他那双熊猫眼，真是毫不意外，很友善的给了他一副墨镜，“因为爱情？”

　　冬一凉扶了扶还算有点温度的墨镜，多少感受到了同学有兰淼，人间有真情：“因为爱情。轻易就他妈悲伤，歌唱的什么不会轻易悲伤，都是骗人的。”

　　兰淼刚想吃个瓜，旁边杨往琛就补了一句：“不怪郑苏，是他自己傻逼。”

　　根本不用兰淼问，旁边恨铁不成钢的郭晚就一股脑全抖出来了：“郑苏问他想不想谈恋爱，一般来说都该顺嘴撩一句，这位兄台说，你如果有喜欢的姑娘了告诉我我帮你追，咋的，生怕人家不是弯的？”

　　兰淼为这块瓜惊了，立刻退开半步，冬一凉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问：“你干啥啊。”

　　兰淼谨慎回答：“我怕智商太低会传染。”

　　冬一凉：“……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