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所从来》质本洁来

34、凭栏远眺自人间（二）

　　他用鲜血在石地上画出鬼族特有的咒阵，他曾经在一本禁书上偶尔瞥见过，以鲜血为媒，画出此阵，就能召唤出鬼王。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鬼王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凌华画完最后一笔，等了几秒，并没有任何反应。他顿时像抽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原来禁书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洞中传来一阵平稳有力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气氛中回荡。凌华突然清醒了过来，紧紧盯着洞口的那段路。
　　洞中很黑，隐隐有一缕淡淡的月华照进洞口，为这个山洞增添一抹亮色。
　　“是你找我？”面前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温润圆润又不带一丝感情。
　　凌华抬起头，正对上他暗红色的眼眸，如同罂粟一般让人痴迷。
　　借着那若有若无的月光，凌华只能分辨出，面前之人是位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不清真正面目，但那白得如雪似的皮肤却令人生出一股恐惧来。
　　半晌，凌华才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嗓音中带着胆怯。“你是……你是鬼王？”
　　即使看不清脸，但仍能感觉到那声音中带着的一丝玩味。“不然呢，你以为你唤来的是何许人物。”
　　凌华握紧了拳头，开口道：“鬼王，只要你能…”说到这，凌华一顿，脑海中闪过项平岚死时看着他的面容，他整个人仿佛就被唤醒了一般。
　　“只要你能屠了整个九川，并让那些背叛我的全都不得好死，让他们永远作为孤魂野鬼留在这里不得踏出半分，什么代价我都接受！”
　　鬼王此刻蹲下来，月光斜斜的掠过他的嘴角，只见他向上勾起，邪魅的很。
　　“可以。但是代价可是十分惨痛的。”
　　“反正我现在什么都失去了，你若是要我的命，拿去便是。”
　　鬼王又站起来，不知此刻是什么表情。半晌，才问道：“你当真要我这么做？”
　　“当真，绝不后悔！”
　　鬼王的声音冷冷的从上面传来：“有时你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见的，都是假的。但愿这个决定不会让你后悔。”
　　过不多久，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消失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一切又恢复沉寂。除了岩壁上滴落的水珠，就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阴冷的月光照在面前的鬼咒阵上，生出一种凄凉的氛围。凌华站起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鬼咒阵，手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
　　他的眼神中再无胆怯与恐惧，而是从未有的凶戾。从这一刻，从前九川国的贵人真正死去了，他就像一阵风似的消散于尘世间。现在的凌华，是九川噩梦的开始。
　　温无忧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白天了。旁边的白却正酣畅淋漓地做着美梦，门外一阵喧嚣。
　　温无忧越过白却翻身下床，拿过桌上的化邪跑到院子里。只见除了白却众人都围在院子中，只是经过一夜，那些尸鬼竟又找上门来，而且数以千计，铺满头顶整个结界。
　　“该死！”茯苓暗骂一声，回过头去对纪长风叫到，“快把孩子护好，这群尸鬼可都是杀人不长眼的！”
　　“我已经联系司命让他派人过来，估计过不多久就会到。”问渊抱住琴，“在这之前，我们可得死撑着了，结界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刚说完，只听见头顶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霎时间，结界如同玻璃一般碎裂开来，万千暴走的尸鬼全部涌入宅子中。
　　纪长风赶紧抱着小女孩逃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问渊积蓄力量，将指头往光华琴上一弹，震出一波气浪，四面八方的尸鬼全部向后弹去。
　　白却此时也从宅子中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尸鬼径直往他身上一扑。
　　白却一脸惊恐，举起扶摇闭着眼就是往前一戳，整只鬼挂在剑上就是一顿张牙舞爪。白却惊慌地向四周甩去，一整只鬼直愣愣的摔到了房顶上。白却利用空隙，飞快移到温无忧的旁边。
　　“他们怎么杀不死啊！”
　　“鬼已经死了！”
　　问渊加大功力，弹出定心曲，周围鬼众才安分下来。但是数量太多，灵力坚持不了多久。
　　温无忧上前一步，站在一只鬼的面前。看他模样，战衣铁甲，可以腿短是位将军。
　　“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与你无冤无仇。”
　　在定心曲的驱使下，那只鬼缓缓开口，用如同被沙子磨过的嗓音道：“因为他背叛了整个国家，自己却飞升上仙。我们恨神！”
　　“他…”
　　温无忧浮现出昨晚梦里的光景，那位太子，九川的太子最终屠尽了整个国家，难道那不是梦，而是历史？
　　温无忧试探着问道：“他是不是太子凌……”
　　问渊顿时支撑不住，定心曲在一瞬间溃散，万鬼再一次恢复暴走时的状态，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问渊捂住胸口朝地上吐了一口血，茯苓抱住他的手臂用力量扶起他，举着花杖不让鬼众靠近。
　　温无忧等人步步往宅子里退，现在的情况，算是已经将他们逼到绝境了。毫无退路之时，温无忧咬咬牙，准备上去跟他们拼了，也许有一线生机。
　　此时，天光乍破，头顶一股气流飞旋而下，定定地立在他们身前。只听见身后的白却雀跃道：“凌华战神！”
　　凌华！温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难道是太子凌华吗！
　　凌华身着一袭金衣，背后绣着一只巨大的仙鹤。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杆乾坤枪，战神之风，威震千里。
　　只见凌华一把冲上前去，举起枪向前一扫，万千鬼众飞跃而起，声势浩大，果真是战神。
　　凌华嘶吼一声，金黄色的灵力飞速在他手里聚集，登时在空中爆开，数百只尸鬼在金光中灰飞烟灭。
　　不只是温无忧他们，在场鬼众也对凌华有几分胆怯之意，纷纷往后退去。凌华乘胜追击，又是一枪向前刺去，挑起四五只尸鬼朝空中一掷自己也向上越去。朝空中不知施了多少枪，再见尸鬼早已四分五裂，化为飞灰。
　　他轻轻地落回地面，缓缓朝原先那位铁甲的将军走去，眼神中带着怒不可遏的杀气。
　　那将军护着众鬼连连向后退，嘴里还念叨着相同的话：“你为什么…为什么…”
　　待到凌华准备再一次举起枪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不知被遗忘了多少年的称呼。“太子殿下！”
　　凌华整个人瞬间怔在原地，愣愣地向温无忧看去。温无忧虽不敢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么那些鬼就是他的子民，他怎么忍心…
　　相同的语调，相同的年纪。他仿佛看见项平岚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对他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声声唤着“太子殿下”。
　　“你怎么会…”凌华一脸木讷。
　　“你果然是整个九川国的太子殿下——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