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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失魂落魄 ...

  •   璇玑以为自己一不小心,竟把她拍傻了,才会变得呆呆笨笨,也不再反驳。遂双手握着她单薄双肩,没好气道:“发什么呆呢?快走。”

      美貌是迷魂汤药。

      越是清丽得不染纤尘,越是让人想将她拉入炼狱。平端生了旖旎心思,云瑛掩去眼中异色,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璇玑姐姐,咱们今晚要吃什么呀?”

      “派你去御膳房偷鸡腿。”

      “不要!尚食姑姑凶巴巴的,上回拿着鸡毛禅子,追了我九条街,还非得问出我是哪个宫的宫女!”

      “切,你那三脚猫功夫,再不好好练练,尚食姑姑都要追得上你了。”

      “才不会呢,尚食姑姑再练几十年都不如我跑得快,你又讹我了!”

      木兰被她们吵得脑壳发疼,佯作恼怒,扭头瞪向她们道:“鸡腿这种油腻的东西,你们就不怕吃成两头大肥猪么?到时候甭说尚食姑姑了……”

      话头一顿,她英气眉眼一弯,故意去逗她们,找个乐子:“连蜗牛都跑得比你们快啦,哈!”

      闻言,云瑛气得不轻,鼓起两腮帮子,蜡黄而病态的小脸才有了几分生气,忽尔又扬起一抹坏笑,俯腰伸手去挠她痒痒肉。

      “哈、哈哈……别挠,痒──”

      同为跑得比蜗牛还慢的大肥猪之一,璇玑也加入了战局,帮忙扣住她双手,害得她双腿乱蹬。倘若空气也会疼,只怕此刻已是内伤了。

      三人打闹间眉开眼笑,连施羡鱼都不禁稍稍弯了凤眸:“快别闹了,木兰身上尚且有伤,待会儿伤口又要裂开了。”

      唯独青柏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声音,整个人彷佛丢了魂儿似的,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顾着往前走。

      “碰!”

      青柏毫不意外的撞到墙上,额头一片红肿,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让人几乎怀疑她要撞坏了脑袋。

      迟疑了半响,女帝停下脚步,忍不住提醒一句:“青柏,该转弯了。”

      “啊?嗯。”

      嗯什么嗯,你倒是转个弯啊?施羡鱼扶额,看着愣在墙前的她,顿惑一阵无言以对。三人亦齐齐停下脚步,颇有默契地噤声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显然,主人公正深陷自己的脑海世界中,久久不能回神,眼神十分空洞。

      分明面前只有一堵墙,她却看得全神贯注,彷佛眼前有千山万水,有翩翩公子。

      “青柏姐姐这是得了梦行症么?”

      云瑛越想越害怕,这深宫不知多少人冤死,可邪门得很,有时候,还真轮不到你不信邪。

      传闻,六年前,先帝就曾有一位梅贤妃庄氏,被打入冷宫后疯了。

      没过多久,便得了梦行症,半夜从无恨宫跑出来,浑浑噩噩闯进芳菲殿,发狠杀死了当时的昭媛孙氏,口口声声说是孙氏害死了她的孩儿。

      哦,对了,庄氏入宫十二年,膝下仅有一位小公主,排行第八,六岁那年失足掉进雪清池,就这样没了。

      犯了胡涂的庄氏,亦被立刻赐死,赏其鸠酒一杯,好让她不至于痛苦地上路。

      后来女帝登基,才被追封为新月长公主,以慰她母女俩在天之灵,及庄氏一族缅怀之心。

      “青柏,青柏。”

      木兰忍不住打断了她的神游,阻止她继续发白日梦,连续唤了两次,她这才缓过神来,见大家都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瞄向众人:“你们看着我作甚?”

      “……”

      废话,不看你看谁!

      午时将至,一行人又嬉闹着走回紫宸殿,彷佛方才那一场叛乱不曾发生。那又如何?她们手中沾的鲜血,难道不比皇城多么。

      人命在某种情况下,于她们而言,并无任何意义,只能沦为权贵斗争的牺牲品。弱肉强食,想要活下来的人,要么有本事,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

      然而,失魂落魄的人,不仅是青柏一人。

      太乙二年一月下旬,一品楼,大门紧闭。

      后院,漫天落梅间,一道纤长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女人身着幽紫天香裳,比起平日少了几分清冷,又多了几分魅惑的神秘感。

      她身前站了十个人,俱是家丁打扮,牛高马大的壮年好男儿。

      秀眉之下桃花眼半瞇,更显得她双眼迷离,两片娇嫩唇瓣吐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废物。”

      “这么多人,就没一个知道她去了哪儿么?”

      在施羡鱼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不仅是整个洪朝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文宛梦亦性情大变,变得忽晴忽阴,狠戾暴躁,动不动便取人性命。

      天机府本只隶属于摄政王,平日只管收集各道消息,去分辨真伪,真正危险的事,皆由阎罗殿成员负责。

      府主性子淡泊,并不计较名利之事。虽有权除掉内阁任意不满之人,但因她不喜杀戮,亦甚少责罚属下。

      从前,除却犯下弥天大错之人,否则文宛梦绝不滥杀无辜。

      而今,他们有些来自天仙院,有些来自吹雪榭,甚至从未见过文宛梦,却要因为找不到一个小姑娘,即将要面临濒死的恐惧。

      怒意,除却出于对她的不辞而别,同时亦是出于担忧之情。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又是罪臣之女,是要跑到哪儿去?

      其中一人战战竞竞,浑身不住地发抖:“府主,属下无能……白家千金确实、确实早便在往白杭城投亲的路上,染上风寒,人顷刻便没了……”

      世道这般乱,她可有吃饱、睡好,穿暖?抑或是……已然遇害?

      文宛梦想过千个万个可能,唯独不希望是那个可能性──那丫头压根不是什么白家千金,自己从头到尾,都像个傻子似的,被诓得晕头转向!

      漂亮的桃花眼略过众人,闪过一抹危险寒意。她直接忽略了方才那人的禀报,只冷冷道:“尔等可还有其他消息?”

      无人敢于回应。

      皆因真真正正的白家千金,确实早就死了。白大人触怒龙颜,犯下滔天大罪,被株连九族,哪还有亲戚存活。

      连碑文都没有人为白千金而立,只草草将她葬在荒郊野外,更别论什么被恶亲戚毒打又赶出家门、回京路上遭山贼洗劫了。

      树上积雪化作水珠,悄然往下滴落。文宛梦只觉颈间一凉,白皙指尖揩去消融的雪水,见无人应答,遂眼神里只剩下薄情,一句淡言要了十人性命。

      “既然如此,尔等便回去领罚吧。”

      人命如此可贵,又如此卑微。在贪欲与争斗之中,它不值一提,连路边富贵人家吃剩的馍馍,都要来得更矜贵。

      绝不,绝不可以回去领罚!十人气得目眦欲裂,狠命瞪着眼前的蛇蝎美人,无奈性命尽在他人手中,不得不服软求饶。

      “府主,府主!看在我等为天机府办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了我等一命吧!”

      “是呀……府主,属下年前方娶了妻,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孩儿就快出生了,属下……属下不能抛下她一人!”

      “求府主饶过我等一命!”

      “……”

      求饶声此起彼伏,众人却只敢哀求,而不敢再上前一步靠近她,这美人冷心薄情,容不得他人靠近,一不小心,只怕死无全尸,连累妻儿。

      他们各自有着执念,执着于某些人、某些事,为了心之所向,而努力拚搏。那么她呢?她心尖上的人儿,此时又在哪里,可知道她正在寻她?

      夜色微凉,文宛梦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对身后哀求之声充当未闻。

      旁人死活,俱不能激起她本点愉悦。文宛梦心下茫然,不明白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想要寻一个人,竟变得如此狠心,不择手段去逼迫他人。

      翰王愚蠢冲动,主子刻意让人放出风声,说女帝并未在宫中养伤,朝中地位又是孤立无援,此时正是逼宫的好时机。

      而翰王果真信了,领着区区数百林家军,展开一场逼宫,不料途中生了变故,常家军英勇救驾,历经三日两夜,尽数歼灭了叛军。

      这三日两夜里,皇宫哀嚎不断,鲜血铺成了一条登上皇位的路,可惜主子并未走下去。须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乃上乘良策。

      但她那佛口蛇心的主子,为了维持恭谦模样,不想背负杀害亲妹的骂名,企图借刀杀人,不费一兵一卒地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不争不抢,便错失良机,什么也得不到。人性,虚伪吶。她自问亦无资格鄙夷旁人,皆因她心中亦有无数人命。

      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私心。

      因着这点虚伪,翰王付出了代价,妻儿亦须于午门斩首。玉兰长公主同受牵连,被抄家流放。

      林氏一族株连九族,连刚入宫不久,还不曾见过女帝一面的才人林氏也不例外。上到百岁老者,下至襁褓小儿,满门无一幸免。

      在这一场逼宫之中,唯一流传下来的趣闻,便是女帝百步穿杨的箭术,一箭穿心,胜过许多男儿。

      大病初愈,去年年底又遇刺受伤,不料她竟有如此本领,满朝文武俱极震惊,只道一点儿也不比当年的三皇子差。

      这事儿,哪能跟死人比呢?可真是胡涂,三皇子早就被追封为千周王,长眠黄泉之下了。生来便是储君,死前却连帝王玉玺一角都没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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