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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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干草的马车走到坑坑洼洼的地带，把格莱尔颠醒了，他用手支起上半身，看见哥哥和车夫在前面闲聊，便继续躺回草堆里。太阳升到树枝丫上，还不见一片云彩，看来是个大晴天。风轻轻抚摸少年的黑发，干草挠得他腿痒痒，格莱尔抽出垫在脑后的一只手，抓了抓小腿和脖子，然后拢住眼睛，从指缝里看着这蓝空。
啊，果然朝着反方向坐，即便是躺着也会晕车吗？
格莱尔再次爬起来，转了个方向，把松松垮垮的干草扒出个窝，又躺下。这下舒服多了。他想着，把两边的干草扒到自己身上。
既然如此把手和脚都埋起来好了。他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
艾格伯特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暂时中断谈话回头看去，发现自家弟弟正在专心致志地低头埋自己。车夫也跟着回头，拿着赶马小皮鞭的手顿了一下。
“看我干嘛？”格莱尔抬起头来，黑头发里混了几根草，对上了他们的目光。
“这孩子怪可爱的。”车夫笑了一声，回过头去赶马。
“啊，谢谢您。”被陌生人夸奖了，格莱尔有点不知所措。
“好好待着，别玩了，我们快到了。”艾格伯特起身跨了一步，拍掉他头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拎小鸡一样把他从“鸡窝”里拽出来，安置到前座，自己到草堆里看行李了。
格莱尔岔开一条腿坐着，偷瞄一眼车夫手里的赶马鞭，又看看马屁股。
以后能有机会骑一次就好了！
哥哥到后面去，大概是暂时休息，一路上格莱尔也没和车夫说上几句话，就是在家门口接自己上车的时候打了声招呼。车夫经常进内城，和韦尔一家来往不多，但是却愿意捎上他们，这在格莱尔看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他决定在这不算漫长的旅途里和这位先生多说几句话。
“叔叔，您家有几个孩子？”
啊，糟糕，不该问这样的私人话题！太突兀了！
就在格莱尔觉得自己没睡醒一直在犯傻的时候，车夫缓缓开口了：
“原来有一个儿子，那时和你差不多大。”
“噢！”格莱尔恍然大悟一般应了一句，想要换个话题，却又听到车夫继续说着：
“他去东边战场当兵了，到现在应当比你哥哥还要大。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一家还和占领区隔了一座山。”
“想起来就像昨天。”
“叔叔你原来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搬过来的啊。”
“是‘逃’。”
车夫先生目光直视前方，格莱尔没有感受到他情绪的太大波动，但隐约猜出了不对。
强行征兵么？
“那您原来住的地方……漂亮吗？”格莱尔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着。
“我怎么有点晕晕的。”
身后的声音盖过格莱尔的问话，他回头望去，哥哥正揉着太阳穴。
“转过来会好很多。”
“好。”
随后格莱尔静默着看了几眼车夫的手，又看看健壮的马，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哥哥经常在关键时刻提醒他，从小便是这样，在察言观色这方面格莱尔掌握得实在不熟练。
四周的灌木和农田少了起来，路上的行人和房屋也越来越多，道路变得宽阔平坦，街两侧也出现一些小贩，卖花的，售水果的，喧闹声夹杂着马蹄声朝身后走去。内城，他们到了。
“就送你们到这儿了。”车夫先生对兄弟俩这么说着。
“谢谢您。”格莱尔跳下车。
“劳烦您了。”艾格伯特提着行李向车夫作别。
“我睡床你睡地！”格莱尔脱掉一只鞋就扑到旅馆的床上，脸埋进枕头里。
啊，这大爷一般的生活，就差女仆捶腿了。
房间里有香气，窗台上放了一排艳丽的花，书桌上摆了切好的新鲜水果，床比家里的软很多，地板上铺了软软的毯子，睡地也不委屈。
“格莱尔，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啥啊？”
格莱尔像只八爪鱼一样贴着床，转了下脑袋露出半只眼睛看着他，没想到哥哥一脸严肃，吓得他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脱掉另一只鞋丢在一边，跪在床上，挺直了身板听训话。
“我怎么说你好，老弟，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应当乱问，明白吗？格林先生的长子去当兵后再也没有回来，一封信也没给家里写过，你们怎么聊到这上头来了？”
“他自己说的，我就是……开错了头而已。”
“别狡辩！东边战场我不太了解，只知道那边只是名义上的停火，他们一家在那边应该受了不少苦。”
“噢……”
“在外面别犯傻，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在草堆里玩得那么起劲。”
“噢……”
“行李也不帮忙拿，一来就扑床！”
“噢……嗷！你打我干什么！”
格莱尔的脑袋吃了哥哥一记手刀。
“穿鞋！”
“不穿！”
“你再说一遍？”
“不说！”格莱尔一只手捂着脑袋，下了床弯下腰穿鞋，疼得眼泪汪汪。
艾格伯特深吸一口气，甩了甩有点疼的手，冷静了一大半。
“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在听！”格莱尔赌气穿好了鞋，怯生生在离哥哥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以防再次被打。
担心个屁咧！脑子被敲得一片空白的格莱尔脸憋得通红，一只手依然捂着脑袋，站远点不是站近点也不是，狼狈极了。从小就怕疼，打个针两个大人都按不住的小格莱尔如今吃了痛，即将翻脸，还好艾格伯特想起了这一点，僵持一阵后他决定道歉，然而心头火还没消，指着一边的果盘，脱口而出：
“去吃！”
这次格莱尔没说吃不吃的事情了，皱起眉头一脸难以置信地走过去，把果盘小心端着，转身在离哥哥三米的地方坐下，对着他恶狠狠地吃起来。吃完水果后的格莱尔把果盘放好，捂着脑袋继续坐着。
“捂着干嘛？还疼？”
“起包了！”
格莱尔大叫着，眼泪突然掉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