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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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燥热成为多数人难以安眠的诱因，明明应该是楼盘卖点的城市绿化，偏偏滋养出一阵阵恼人的聒噪。
“心率59次/分，血压115/80mmHg，肾上腺素1mg静推准备……”
（是谁……）
蝉鸣愈发恶劣，在鼓膜附近催生出连绵的噩梦。
白色的影子在周围忙碌、旋转。
无影灯的灯光刺得人想流泪，他试图合上眼皮，但由于血痂的粘连没能成功。
（是谁……是谁放的炸□弹……）
“轻度烧伤，钢筋贯穿左腹，肺部有积液……”
他在钥匙插入锁孔的一瞬间觉察到不对劲，但即使立刻扑倒，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依旧将他震出好几米远。
然后场景又开始变换。
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陆续走了进来，把一叠文件递给他看。
插着输液管的手没有动，于是文件便落在床头柜上。
他瞟了一眼。
说话的是一个同他向来不和的组织成员，带着点说不出的幸灾乐祸：“这是‘ELISHA’计划参与人员的失联名单，而你本来应该负责他们的人身安全。”
没有想象中的辩解和慌乱，于是那人略显尴尬地整了整眼镜和领带，说道：“Gin，虽然那位先生一向很器重你，但我希望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谁盗取了资料……）
（是谁想要谋害他……）
“……我觉得你最近是有些累了，Gin。”
人工合成的声音从屏幕后方源源不断地传来，和每一次布置任务时一样。
“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可能遭遇他的‘滑铁卢’，但这次未免太过严重……”
他面色铁青，心底终于升腾起一丝跌落深渊的无力感。
“……正巧Vodka去了中东，我建议你可以适当休一个假。”
不带任何感情的、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跟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属说话。
“鉴于你还不能下床走动，所有事情会有人替你安排好的。”
（把那个……要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找出来……）
“但是，”他终于开口，声音是带着疲惫的沙哑，“Boss……”
“还有，”那声音继续补充，不容打断，不容反驳，“也许会有一个不太长的‘观察期’，你知道的，规矩一向如此……”
（该死的……）
……
Gin终于从梦中惊醒，发现身上全是冷汗。
天花板上的吊灯让他想起医院里高高挂着的吊瓶，总是按一定规律左右摇晃，摆动的轨迹好似一张弧形的大嘴，快要嘲笑出声。
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用手把黏在脸上的长发捋到脑后。
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已经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明的燥热，早已濒临爆发的界限。
于是他拿起枕边的伯□莱□塔——子弹一发接一发射出，火星迸发在9×19mm口径的枪口，酒瓶丁零当啷碎了一地，过去不知是哪些人为讨好他而送的欧松红酒，如同鲜血一般流淌开来，无力又颓靡。
他把它想象成那个躲在暗处的、不知死活的‘犯人’，但很遗憾，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缓解作用，反而更糟——
‘观察期’还在继续，也许那些正‘观察’着他的组织成员看到这一切，会情不自禁抿嘴偷笑。
虎落平阳……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
虎落平阳被犬欺。
当然，他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十秒钟后——
“咚——咚——”
他没有理会。
“发生什么事了吗？”
Cider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提防。
Gin心想。
如果那个女人的职业素养足够高的话，应该正握着枪站在门背后，准备应付某些突发事件。
“滚……”
“什么？”
“我说，”他咬牙切齿，“给我滚远点！”
……
可惜恶语相向的报应就在不久之后，而且Cider这个人远比外表看起来要恶劣很多。
“这是什么玩意儿？”
Gin看着碗里灰绿色的糊状物质说道，同时还把它推远了一点。
“玉米糊。”
Cider嚼着黄油牛角面包，不紧不慢地回答。
“玉米……糊？”
“对啊。很难看出来吗？”
“你说呢？”
他拿起勺子搅了一下，不幸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于是嫌弃得连碰都不想碰。
“也许吧。”
她又抿了一口橙汁，然后愉快地咂咂嘴。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加了点苦瓜汁而已……呃……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请相信，这对你的康复有好处，你这几天火气实在太大了。”
想起留在墙壁上的几个窟窿眼和一地的子弹壳，他黑着脸说道：“给我来一份和你一样的。”
“没了。”她咽下最后一口，“这是最后一块牛角面包和最后一杯橙汁。”
许久没有回音，Cider自然知道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于是意料之中地看到Gin把他的‘早餐’扔进垃圾桶里，连带着那只搪瓷碗。
“别妄想我会吃这种东西。”
“嗯哼。”她把自己的空盘子收拾好，然后又去厨房添了一碗一模一样的放在他的眼前，面色如常。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于是他斜睨着眼：“我从不把话说第二遍。”
“我觉得我并没有义务专门给人做早餐，更没有义务照顾一个病患的口味。”
她直视着Gin，一副不爱吃就拉倒的样子，完全无视他在听到‘病患’这个词后变得更加冰冷的表情。
“你可以继续扔，不过扔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Cider承认，她是存有戏弄他的念头，但她自认为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她才是那个不得不分享居住权又遭受财物损失的人。
可现在，她发现这样做比想象中要愉快很多。
管教他人带来的快乐——尤其传闻对方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一头暴怒的‘雄狮’——差点就让她忘记了存在被撕碎的可能。
“如果你觉得戏弄我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的话，小□姐”他笑了，露出森森白牙，“你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他恐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赏她几颗子弹吃了。
不过，那是在以前。
现在的话……
“要是认为我做的早餐不合胃口，您大可以出去解决。哦，不好意思我忘了——”Cider托着下巴，略带恶意地看着Gin，“您现在好像并没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或者您可以打电话给那些正在‘看着’您的人，让他们给您带点三明治或者咖啡什么的。我想，如果您好好说话的话，他们应该还是乐意帮这个忙的……”
也许她本质上是一个喜欢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人。
你看，墙倒众人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得势的时候大家都怕你巴结你，失势的时候什么人都想往上踩一脚。
但她又不是真的想要Gin难堪。
Cider在他发怒前的最后一刻求和似的倒了一杯清水，面带讨好地把它推到Gin的面前：“我认为，我们或许需要好好谈一谈。”
有一瞬间，她好像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那副温和的样子。
他的眼皮跳了跳，出乎意料地忍了下来，开始‘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谈什么？”
“恕我直言，我觉得您在情绪控制方面，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好，好，”她认输似的摆摆手，“我尽量委婉……”
低哑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溢出，就像用带薄茧的手指掐着柔软的心脏：“你的意见提得不错。下次如果我想开枪的话，会等到白天，这样就不会打扰到你睡觉了。”
看吧，他就是完全意识不到损毁他人住宅是一件多么可恶的事情。
Cider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别这样，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很大的几率可以好好相处。说不定我们还要维持长期的室友关系，甚至搭档关系。”
然后Gin就突然不笑了，Cider一时反应不过来哪句话又惹恼了他，只好继续说道：“再这样互相折磨下去，对彼此都没好处。”
“闭嘴。”
“如果你确实对如今的处境感到很不爽的话，你应该想办法揍弯某些人的鼻子，而不是冲着我，或者我的墙壁，撒气。”
“闭嘴——”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她想开口前抢先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
“成交。”
Gin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温润的水顺着喉管往下流，流过灼烧着的肺部，缓解隐隐发作的疼痛。
“我不会再和你争执。”
然后，在Cider的注视下，他又补充道：“也不会再对着墙壁开枪。”
“非常好。”
她点点头。
轻易就达成目的的感觉让她一时忘了要说些什么。
于是，在毫无征兆的静默中，她看着Gin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水。衬衫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布满青筋的手臂，看上去充满力量，但状态并不算好。
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论是谁状态都不会好的。
她忽然站起来去拿她的围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询问道：“煎蛋喜欢流心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