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竹林中

5、第5章

　　第三天的清晨，训练如期而至。张迟踏着正步，一下下把鞋砸在水泥地上，有点生疼。扭头一看，站在训练场旁边的居然是拿着矿泉水的赵晴晴。二十一班队伍里突然闹起了点点私语。
　　教官费力的喊道：“说什么呢？！大声点我也听听。”不知是谁冒了一句，“教练，我们累了，你看人家班都放了，我们也休息休息呗。”教官穿的外套似乎有点不合身，从早上扯到现在，他又弄了弄衣摆，“你们和人家能一样吗？我有我的计划，继续！”张迟扭头看着赵晴晴。她也没生气，笑盈盈的站着。
　　练了好一阵子正步，才在忽然而至的大雨中暂停了，原本的燥热好像被冲淡几分。
　　张迟笑嘻嘻地走过去，从赵晴晴手中接过矿泉水，道：“谢谢了。”又道：“你们班在哪训练呀？你不会被教官罚吧？”赵晴晴道：“没关系，我们早解散了。这瓶水买多了，就给你送来了。”张迟拧开瓶盖，往喉咙里狠狠地灌了几口，道：“你们一班就是好，哪像我们，练这么久。”赵晴晴似笑非笑地瞪了张迟一眼，“可别偷懒啊”，便走了。张迟后知后觉地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想起刚刚的女孩，竟有几分不熟悉地娇媚。

　　吃完晚饭，张迟和沈布好溜达在乡间的一条土路上。赵晴晴送水的事已经闹得班里沸腾了，但沈布好好像压根不知道似的，提也没提。张迟想着今天的事，心情复杂，皱着眉头，没有回去的打算。而沈布好，一向是跟着张迟的，也闷着头往前走。
　　走到路边的一块空地，乌黑的砂砾，杂着棕绿的草皮。几个妇女在小河边洗着衣服，好像聊着什么治感冒的金银花。
　　张迟扬了扬手，满脸笑意的走上前去，和阿姨们唠嗑，“阿姨好，你们这么晚了还在这洗菜，真贤惠。”淳朴的阿姨哪见过这样油嘴滑舌的男孩，“哈哈，我们都洗了好久了。等太阳下去了，我们就回去了。”张迟道，“阿姨，谁要是娶了你们，那可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沈布好在旁边站着，见多了张迟左右逢源的样子，满不在乎的踢着脚边的石子，一不留神踢进了河里。
　　等到大婶开始收摊，张迟也终于结束了。二人回到宿舍的时候，门已经锁了。本想带着沈布好从窗子里翻过去，却碰上角落里走出来的教官。这样一想，可能他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教官上前，怒不可遏，“干什么去了？！”张迟平静地道，“去外面走了走。”，瞥见旁边的沈布好，正低着头一言不发。教官道：“我告诉你们，纪律就是一切！要是在部队里，你们早就被开除了！”张迟的脸正好接着教官的唾沫星子，觉得异常难受。“去！给我在操场上跑十圈！”“报告教官！是我逼着沈布好走的，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沈布好正想反驳什么，可被张迟瞪得哑了。
　　本来准备休息，楼里面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都纷纷探出头来。看见一个人绕着操场疯狂地跑步。“咦，那不是张迟吗？”躺在床上的苏远城站了起来，近日连续的训练让他肌肉酸痛，他看见张迟在漆黑的操场上奔跑，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不知道。”“可能是犯事了吧。差班生就是这样，一天到晚惹事，这不？又来了。”说话的人大概并不知道过去苏远城和张迟形影不离的关系。苏远城淡淡回道：“我看也不尽然，谁都有遇上麻烦的时候，你也一样。”那人没有回嘴。

　　等到张迟跑完二十圈，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躺倒在操场上，倒着看熄了灯的宿舍楼，其中有一扇窗户，大概是苏远城的宿舍。当他每路过一圈的时候，就与那个人对视一次。直到熄了灯，也能借着月光看见那个人站在窗边的身影。乡间的夜晚，一切都悄悄的，天际间泛着银色的微光，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迷离的感觉。当张迟再看去的时候，窗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身旁却蹲着一只黄狗，摇着尾巴。
　　张迟坐了起来，冲黄狗摆摆手，“来，苏远城，闻闻我身上臭不臭。”狗非常注意地向前探着身，也不知是听着什么还是看着什么。“苏远城，我现在身上臭死了。你陪我坐一会好吗？”黄狗的眼珠子是黑色的，在月夜下发着亮，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竟真走到张迟身边坐下了。这让张迟想起曾经两人并肩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苏远城，我好累。宿舍的澡间好小，我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居然没挤进去……”
　　“苏远城，我今天收到赵晴晴的水，其实没那么高兴。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会不高兴吗？”
　　“苏远城，让你平时不好好锻炼吧。你看你，才第几天就生病了。下次我找你去打篮球，你可别拒绝我……”
　　“……”
　　张迟和“苏远城”聊着天，等到嗓子终于渴了的时候，起身离去。“苏远城”汪汪的叫了几声，像是在道别。
　　张迟回过头，冲“苏远城”痞痞地笑了一下，“苏远城，其实你是因为我身上的汗臭味才过来的吧。就说你，总改不了吃屎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