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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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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的高温,火舌一下一下舔舐着身躯,体内像有一块燃烧的木炭一般,从里到外都在灼烧
持续的烈焰让他有些发晕,他甚至都认为自己的实体已经快和那火焰融为一体了
“铛!”
硬物猛的撞击上他的身躯,是金属……痛感蔓延至全身,他不由得浑身一颤
疼…
疼?
他愣了愣神,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疼?他躲在山洞深处千百年来也没有过这种感受,即使身体部分被挖下,被切割,也无任何感觉,他一直认为‘疼’的意思只不过是躯体部分脱落罢了,到了今日他才终于明白这字的真正含义。
前些日子他被人从那山洞中凿下带走,原来就是到了这地方…
“铛!”
外界的人不会在意他的微颤,硬物再次毫不留情的砸下,那物一起一落留给他的只有无限的疼痛
“呲——”
他还未从疼痛中缓过劲来,柔软的液体一拥而上包裹了他,温柔的抚着他的身躯,但这温和模样仅保持了一瞬,周身温度骤降逼近冰点,刚从炼狱中逃出的他又被塞入了冰窟。他刚放松下的神经突然紧绷,他恨不得将自己狠狠压成一团,就像过去那样瑟缩在山壁中安安静静的躲起来。这般寒冷不足为惧,他如此安抚着自己,他是雪峰上的石头,怎么能害怕这种小打小闹般的低温?
液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窜着,和着凉意一齐钻入身体,他极力排斥着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东西被掺了些未知的灵力,他越是驱赶,那东西就越是往他躯体深处钻去。
他被捞起,离了那诡异的液体,他仿佛听见了那液体不怀好意的嘻嘻笑着对他说回见,他感到一阵后怕,掌握他命运的那人仍在重复着敲敲打打的动作,一轮锤炼下来他又入了那噼里啪啦直响的烈焰之中。
他记不清自己被折腾了多少轮,只记得每一轮捶打的声音都不曾相同,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他什么也不能做,除了默默的承受痛苦,不属于自己的物质已经融入了躯干之中,令他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那些来路不明的物质融入的越多,他所感受到的痛感就越轻。
金属与木板相碰发出声响。
他被人放下了。
木板紧贴着地面刮蹭的刺耳声响起,脚步渐小,那人的气息也远了。
好累……
他叹息,顾不上去关心那人去了哪,身体有些疲惫,意识也有些模糊,他顺着身子的意愿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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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铭?再说一次,我有耳疾”
吵醒他的是一嗓浑厚的男声,他从不知道自己在沉睡中还能被外界所影响,他在雪峰上过活时向来都是自己何时睡醒何时才会醒来,他感知了一下周围,两种不同的气息,其中一股气息莫名的熟悉但又令人不快,定是方才那捶打自己的人,而另一股是陌生的,而且声音差别很大,听起来比起那男人年轻得多,言语间无不透露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他粗略的了解了周身环境后试图再次入睡…
“什么宵?玉宵?哪个宵啊?箫?成啊,有啥不成的,要取名的是那娃娃,既然他都决定了那你也就别管了”
那男人声若洪钟,声音直在屋中回荡,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入睡,只能被迫听着两人对话。
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仍在,身子并没有全数浸入火中,却有某处在火烧火燎的疼,似灼烧但更像利物划过。
玉…萧…?
他并不能辨别人类的语言,但唯独这刻上他身躯的一笔一划他能够认识,很奇怪,这是何意
“玉箫。”
那男人低声唤了一句,他不懂那二字是何意,是名字吗?但那声音似乎有几大的吸引力在促使他前去,躯体抖动下意识的向那边移去
他突然心生疑惑,凭什么要回应那声轻唤?
他回了些神,强行压制住欲望,把已经挪了位置的身子又往回拖
“?!”
“哐当。”
他几下移动后忽的感觉身子一轻,失了身下的木板支撑的他掉到了地板上。
屋中突然一片安静,他掉落在地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半晌后他听见了一声极力压制的轻笑,是那青年,随即跟上的是男人的几声豪爽大笑。
似乎是被嘲讽了…
“有个性,不愧是我锻的剑,我唤你你还不情不愿的不肯来,就那么期待那给你取名的小娃娃?连我这老父亲都不要了……”
他被男人从地上拾起,柔软布料拭过剑身舒适极了,他索性忽视了男人那番老父亲的自言自语。
是剑啊…从石块变为一柄剑,他曾想过他会离开山壁,但没想过他会变成与人类离得如此之近的灵剑。
“敛之啊,别光顾着门派的事就忘了我了,有事相求才来看我一次,太无情了吧?”
“近日…恐怕不行,等我回了长空门便要闭关,下次出关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得,那给你两年,多一年就多给我带一盒桂花糕”
“师傅种的桂花迟早要被你吃完。”
“我这不是不敢回才拜托你吗…我要是现在这副模样还敢回去偷摘他肯定得揍我,你去就不一样了,那老头那么宠你肯定不会下狠手”
被男人称为敛之的青年一时语塞,男人笑嘻嘻的将玉箫插入鞘中后递到青年手中,青年长叹一声后出了屋与男人告别。
玉箫被塞入剑鞘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了将要远离那可怕的火焰和冰凉液体,心情愉悦带动剑身都微微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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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玉玉玉玉玉箫?!真的假的?!师尊您同意我转音修啦?!”
“……”
“这不是前几日师尊您问我的…剑铭吗?您……真的信我了?师尊我错了!我当时只是赌气随口一说!真的!”
“我不是故意要取这名的!我当时以为师尊您会帮我改就随口说了,早知道您是真的想给我柄剑我就取个更霸气的名字了!”
“那……师尊我现在想改还来得及吗?”
玉箫被撂在木桌上安静听着那个名为陈肆的少年不停的在与青年求情,陈肆口中的师尊就是那个把自己带入这山中的青年顾敛之。
陈肆听见顾敛之将玉箫带回后反应极大,就好像当初给玉箫取名的人不是他一样。玉箫从上山开始就隐约感到了些东西在召唤着自己,被顾敛之拿进房中后发觉着吸引力来源就是这话多少年,玉箫心底的失望翘起个角来,但很快被捋平按回了心底
在这少年手里待上个千百年总比在雪峰上孤独一人要好。
玉箫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几日后玉箫便后悔了,陈肆不仅与人交谈时想要表达的想法极多,连一人在屋中独处时也会不停的碎碎念,尤其是在他心情烦躁时…
玉箫已经在陈肆屋中挂了七日,除了玉箫初到陈肆手中时陈肆抽出剑来看了两眼以外,此后玉箫便一直在墙上挂着
挂着…
挂着……
玉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仅是一个装饰物了,从峰顶被掘出就是为了找刺激然后换个地方继续待着?他现在不是一柄灵剑吗?这哪能说得过去…
陈肆的屋子能晒上太阳,这倒方便了玉箫从日月交替间的温度变化来判断时辰,虽说偶尔会有失误,比如阴雨天,夏季的雨总是很多,闷热潮湿的气息能持续很久,玉箫好不容易数清的日子总会因此被打乱。
今日是陈肆不练剑的第八天,陈肆在窗外温度还处于微凉时就已起床,屋门缓慢的嘎吱一声响,合上了。
温度渐渐回暖,空气中的水汽比昨夜消退许多,看来今天是不会再下雨了。陈肆的屋子前院中有棵树,虽然不知晓姓名但想必是非常茂盛的一株,暴雨轰隆落下会把枝叶拍的极响,也常听有鸟雀在那边叽叽喳喳,热闹的很。
一阵翅膀拍打声掠过,鸟雀的绒羽刮蹭过玉箫坚硬的剑鞘,玉箫感到有些瘙痒,小幅度抖了抖剑身,剑柄上流苏的晃动似乎吸引了鸟儿的注意,一对纤细的鸟爪回拢握上了剑柄,小小的爪尖扣入剑柄上纹路的凸起处抓稳,啾啾两声后那鸟抖了抖身体啄住玉箫的流苏开始拉扯。
也许是流苏系的足够结实,或者是鸟雀过于弱小,那鸟同玉箫的流苏斗争片刻后便放弃了,飞出屋去融入了屋外的热闹。
熟悉气息飘近,玉箫一想便知是陈肆,这家伙不知道上午又去做什么事了,向屋子靠近的同时口中还哼着些欢快调的小曲。日光晒进了窗口木桌,光柱离玉箫只差一步之遥,但玉箫永远也够不到,只能触到那光柱周围温度高升的空气,蝉开始在屋外小声叫唤,玉箫估摸着已经过了陈肆吃午饭的点了,听他那高兴模样也许是今天他二师姐陆九溪又下厨给他开小灶了。
“???”
陈肆踏入屋内径直靠近了玉箫,这让玉箫很意外,随后覆上来的是温热的掌心,从尖端一直抚至剑柄。以指代梳整理流苏这种事玉箫也未思索过,他愣愣的任陈肆握着…
“嘿嘿,凭啥背不完千字剑诀就不让碰剑,你又不是我师尊,暴脾气师叔…”
陈肆又开始小声的自言自语,玉箫原以为陈肆是不喜练剑才把他当装饰,到头来居然是他自己多想了,不过现在陈肆这赌气模样八成是又和他师叔齐澈正面顶嘴了。千字剑诀玉箫常听隔壁屋的大弟子秦砚念叨,不过秦砚通常在晚上念,语速极快且语气毫无波动,不像是在修炼反而更像是在念什么助眠读物,难道这剑诀其实是助眠话本?
正当玉箫疑惑时一道炽热灵力突然注入剑身,玉箫被吓了一跳,那灵力似乎并不愿意被束缚在玉箫剑身中,在玉箫躯体中胡乱冲撞着,玉箫被这像发狂小兽般乱窜的灵力搅的有些不悦,试图压制住那股灵力
陈肆这家伙在室内练剑?
玉箫不由得再次发问,事实证明陈肆确实有这个做事不记后果的胆子
“咔嚓。”
玉箫来没来得及让那灵力安分下来陈肆就摆好式挥下了剑,那灵力像找到了突破口似的从玉箫的束缚中脱出,霸道的拽着玉箫的一股剑气猛冲了出去。厚木板折断的脆响让人心碎,陈肆怔愣在原地,玉箫哐当落地,陈肆也跟着一块啪叽一声扑到了地上,方才气势汹汹的赌气模样顿时转变为了恐惧
“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