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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一章:蝮螫蚀骨 ...

  •   裴一叶一挥手,灯盏摔在旁边的石壁上,滚在地上。火光晃动了一下,忽地灭了。

      在那高高的石壁上,记载着这么多的奇经绝技,有一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虫豸蛊毒。不是善于用毒的人,也未必看得来这些。比如“三步断魂草”,比如“蝮螫蚀骨烟”……此刻,正在充斥着硫磺烟气的秘洞里,不动声色地蔓延。

      待发现之时,便已是迟了。

      上官炎一个分筋错骨手逼开血滴子的掌风,突然觉得心口一阵闷痛。鼻息一窒,反手一擦鼻下,却见满手血污。上官炎大惊,这是怎么回事?他真气一提,又是一阵眩晕。此时血滴子趁机欺上,怎料手一抬,突然脚下退了两步,脸色急骤苍白起来。不知是谁一声怒吼:“哪个兔崽子下毒了!”

      话音未落,东南边上,“噗通”一声,有名内力浅的弟子已经翻到了水中去了。洞中顿时一片慌乱,争斗之声终于止住了,换上的是一片叫骂。火光晃晃,有的落在地上灭了,有的挣扎着燃着。一片混乱里,有人摸索到了石柜上的乌柄把手,“轰隆”几声,机关开启了。

      在洞中残喘的人内力已经提不起来了,此时都拼命沿着通道向外逃去,还没跑上几步,就听前面的人一声高喊:“外面有埋伏!啊!”一声惨叫,人已经向后倒了下来,胸口正正地插着一支箭。砸在后面的人身上,一同滚了下来。“好像是武门的!”有人怒吼道。

      血滴子一听,挣扎着往前去。带着一线希望,挨到了通道,提声高呼道:“外面的人听令了!我是武门门主!护我出去!”

      头顶的空气冷飕飕的。只听外面一声令下:“放!”箭矢无情破空而入,正中血滴子胸口。血滴子听出了那个声音,咬牙欲碎,不甘心地吼了一声:“霄炼!你这畜生!”

      霄炼冷笑着举起了手势。畜生又如何,胜者王侯败者贼。手势一落,箭矢如雨。血滴子瞠目难闭,向后倒了下去……就在人们陆续被逼回了密岩中的时候,霄炼提声令道:“关!”

      “轰隆”地声音,隔开了底下的人最后一线生机。

      洞外落雪,突然显得寂静了。霄炼看着封闭的入口,然后回过身。身后明火箭羽,映着雁回宫年轻一代弟子的脸,年轻得还没有办法在雁回宫的争夺中,选择自己的立场。霄炼扬声道:“这里以后便是雁回宫重地了。擅闯者,格杀勿论!你们听明白了吗?”众声朗朗,整齐如一:“弟子得令!”

      霄炼的脸上露出了畅快淋漓的笑容,道:“好!来人,去请少主…不,请宫主移驾!”

      洞中。上官炎靠着石壁缓缓坐下,脑中一片嗡鸣。突然,只觉一道浑厚的内力从灵台穴道汇了进来,上官炎体内真气几个翻涌,“哇”地一口浊血吐出,神智顿时一醒,抬头只见裴一叶英气却苍白的脸。这满室剧毒中,裴一叶竟然还能逼出内力,帮上官炎驱毒。上官炎一把抓住裴一叶的手,苦痛道:“裴掌门…是我连累你了。莫管我了,你快想办法走……”

      裴一叶的眼睛注目在高高的石岩之上。夜黑雪暗看不清楚,但洞中的风声和气流,到底泄了密。若非他之前已为陈介运气,如今再为上官炎解毒,这个地方,他该是逃得出去的吧?是命吧……让他来为他还。

      裴一叶苦笑一下,道:“上官先生,答应在下一件事。”上官炎还未来及回答,突然身子被裴一叶最后一道真气送了起来。

      裴一叶道:“放过他。”

      风声掠耳而过,上官炎身子擦过碎石,摔在五丈之上的裂隙之中。背后的岩洞下,有惨呼之声传来:“裴掌门!送我出去!”“救救我……”上官炎拼命向前爬去,身子突然一空,朝下摔了下去。洞外寒气冷冽。他“噗通”一声,掉进了一潭温泉之中。上官炎从水中冒出头来,挣扎朝岸边划去。

      雪花,簌簌地在四周落着,却落不到身上,就化在了半空中。那个裂隙之中,却再不见有人出来。上官炎的悲泪汹涌出了眼眶,仰天大吼道:“裴掌门啊!!!”

      裴一叶眼前一黑,鲜血从口鼻中涌了出来。任旁边拉扯的人推搡着,他却向前跪倒在了地上。叫声,喊声,都远远不可闻了。

      答应陪他半年。

      终是没有兑现。

      邬叶有绿水青山叠卧,有暖风和煦。牵马河堤闲步,远过的画船如梭……或许他会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就是在等着带他回去吧。

      出泥不染的浅浅荷,燕子湖上,碧水横波。

      ……

      红含俯下身,轻轻一口,吹熄了桌案上的烛火。

      披上暖裘的外袍,迈步出了房间。合上门时,他想,若是一叶来了,便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吧。红含将今天的事又细过了一遍,消息是霄炼传的,底下的人都是霄炼布置的。与自己,倒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叶,我就要和你一样,在一个高高的位置上。任谁都不敢多说我一句。也和像你一样,让别人都敬重着。你说,好不好?

      红含看着候在外面的一行人,问道:“消息还没传出去吧?”其中一人恭敬答道:“都压下了,没让人靠近过去。就等着您了。”红含点点头,又问:“今天御剑武使去了没有?”那人道:“没有。”于是红含冷笑一下,道:“就知道他不敢去,只是麻烦我多走一步罢了。”说罢袍角一摆,道:“先去御剑武使的地方走一趟。”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件事了。这事做完了,就再没有人拦着自己,威胁着自己了。……一叶,就再原谅我这一回吧。最后一回了。

      风卷过雪花,绕过他们匆匆的身影,消失在了路上。

      武门御剑武使的房里透着晃动的灯光。一名弟子如往常一般,手里端上了汤碗伤药,就往那边送去了。

      他还没挨近屋子,突然听见里面一声重物砸地的巨响,两声痛咳之后却是“哈哈”两声嘲笑,就听宣玉的声音讽道:“思召,是你活该!你莫非是在妄想天下无敌?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话音未落,突然门上“碰”地一下巨响,一声闷哼传了出来。

      那弟子腿下一抖,手里的药盘险些没拿稳。只听思召在里面冷笑道:“对,我是做梦。你呢?你剑都拿不稳了,你还得意什么?”说着“哐当”一声,思召道:“试试啊,你捡起来给我看看?”

      那弟子听着只觉好生恐怖,转身便想快走。身后的门却一下子破开了,一条人影从里面摔了出来。弟子“唉哟”一声大叫,手里的东西翻了一地,人也被撞开跌坐在一旁的雪地里。一抬眼,就见宣玉倒在他前面,右手边一把长剑脱手,落在地上。

      思召的身影随后而出,上前落脚就踩在宣玉手上。宣玉旧伤扯开,染得下面的白雪一片殷红。思召微微俯身,笑着问道:“拿得住吗?是不是太沉了?”那弟子看着这幕,哆哆嗦嗦地向后蹭着退去。

      封了他穴道,欺他手伤筋骨,再叫他拿剑,这又有什么公平可言?宣玉怒意横生,骂道:“你不过就是想辱我罢了!”思召脚一松,冷笑道:“对。我就是让你弄清楚了,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还敢给我惹事!”宣玉却似充耳不闻,手又按向了那把剑。思召怒喝:“你听不懂吗!”在他手腕上一踹。剑光一跳,“唰”一下没入了旁边那弟子的胸口。

      那弟子瞪大了眼睛,嘴里“嗬嗬”两声,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思召斜眼阴啧啧地骂道:“就是你这废物,今天连个人都看不住。”顺手抓住剑柄一拔而出。那弟子便栽头倒了下去。杀了这弟子,思召还是不能解气。三经五技的事如今人尽皆知,说到底祸端还是眼前这宣玉。

      一反手,思召揪着宣玉的头发就将剑架上了他脖子。思召眼中一片赤红,看着那颈上隐现的血脉,强忍着一剑划开它的冲动。宣玉目光带火,瞪向思召,道:“杀啊。”

      思召一字一顿道:“杀了你,就便宜你了。我要留着你慢慢拆骨剥皮。让你为今天做过的事,后悔一辈子。”说罢手一松,突然起脚往宣玉腰间踹去。宣玉眼中一闪,身子突然往下一沉半寸,正拿胸口肋下的气门穴对了过去。只觉气门穴一麻,一股真气硬是从封死的经脉中逼出这三分来。宣玉就为这三分生生地受住了那一脚,就在身子向后飞去时,足尖一转,准准地踢在了思召胯间。

      他知道,这一脚无论踢向哪里,以现在这三分力道都止不住思召,可唯独那儿……思召一阵锐痛,身子一弓,委顿在地。敌强我弱,出这一下三滥的狠招,宣玉还是学当年陈介的。

      宣玉滚在地上,深吸两口气,摇晃着站了起来,强按着胸口骨裂般剧痛往外跑去。才到院门,突然眼前迎面堵来一行人,宣玉一下子冲撞在了为首那人的身上。

      宣玉还未看清是谁,心中一惊,果断出手将面前那人一绊一勒,胳膊卡在了他的脖子上。宣玉手掌虽用不上力了,擒拿的技巧还是高强。此时一制得手,只要他用力一转,便能扭断这人的脖子。

      来人的武功显然不佳,被宣玉制着踉跄了两步,束在发顶的紫玉钗松落了下来,一头青丝被夜风吹拂得凌乱,在宣玉的面前。只听与他同来的人高喝起来:“住手!放开少主!”宣玉才了然,被他抓在身前这人,正是红含。

      宣玉的手劲止了一止,稳稳制着红含,对面前那些雁回宫的弟子道:“让开!”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犹豫着向后退开了半步。却突然听见红含轻声一笑,伸手搭在了宣玉衣袖上,说道:“许久不见,一上来却这样打招呼。你还真不关心他是死是活?”

      宣玉凌然盯着了眼前的人。

      红含微微侧头,斜斜地向后睨来,眼中是冷笑似的有恃无恐,说道:“放心,我留他一口气,暂时是不会死的。你要是放开我,以后救不救他的事,才好商量。”宣玉手却一紧,压低了声音道:“红含,我没想与你争什么,你为何一再难为我们!”红含淡淡一叹,道:“现在不是你想不想了。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我就保他平安。否则,就真不好说了。”宣玉忍怒道:“什么事!”红含笑了笑,“很快你就知道了…放手吧。你看,御剑武使大人过来了,他真是追得你紧啊。”说完,按住了宣玉手。

      明明不是很大的力道,偏偏让宣玉觉得那么重。宣玉手一松,放开了红含。四面之人立刻围了上来,红含道:“不用伤他。”宣玉后脑上一阵钝痛,被剑柄敲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扑倒了下去。

      红含挽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俯下身子,将雪地里那枚紫玉钗拾了起来。然后微笑背着手,看着一脸铁青之色的思召赶至面前。红含抬了抬手,将跟从他的弟子挥退了几步。红含侧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人,问道:“你打他了?”

      思召冷笑一下。被宣玉踹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别说打他了,看待会他不把他碎了才是。

      红含道:“武使这样教训人,可不得法。”思召斜了眼睛看向红含。红含道:“你不过是想折他的傲气,挫平他这坏性子罢了。思召,何必动粗呢?你要是把他打伤了,还怎样做我们的少主?”

      思召眼中精光一现,顿时听了个明白。抬头只见红含似笑非笑,看着宣玉。思召阴阴问道:“少主?你可是想明白了?一旦要是把他推出去了,你就再也没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

      红含轻轻转着手中玉钗,说道:“三经五技的事泄了出去,现在多少人正野心勃勃的想当第二个左琉皙?还会给我机会?现在也只有将他推出去了。谁叫这雁回宫可笑得很,还有那么多跟上官炎曲道云一样的傻子。只要他听的是我们的话,谁在那个位置上,还不是一样?”说完,主动对上了思召探究的目光。红含精致的表情里,淡淡的不甘和深深的算计,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

      明明说的是谎,却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些曾为阻碍的人现在都埋尸岩下了。思召又怎么知道,他为了这位置付出太多了,让他如何停得下来?

      红含见笑意浮上了思召的脸,思召抚掌道:“好,红公子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问问红公子,打算如何让他乖乖听话?这小子脾气倔着呢。”

      红含淡淡道:“要论怎样折损一个人的倔骨头,你知道的方法,自然比不上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要死了要死了,小的这么久没更,先在这里递茶道个歉~赔笑赔笑。
    久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爬下,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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