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上篇：旋转木马）》锈斑猫

7、Chapter 7 交错的单恋

　　事实证明，碧池未必会混得惨淡，至少有实效滞后。

　　魔都的严冬季节，六、七点钟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可今天清晨打开窗户，天光澄亮，暖阳扑面照得人瞳孔一缩。

　　以茜昨晚睡得并不好，但镜子里的姣好素颜，如化过裸妆后的韩国女星，美好得没一点粉刺、雀斑或黑眼圈，不禁让她有几分小得意。

　　到校后，她忐忑不安地与赵伊婷相处，小心翼翼地和赵天铭说话。确定两人对自己的态度没太大变化，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所谓高双商，大概就是伊婷这样的女生。尽管昨晚在电话里说得咄咄逼人，到了学校总是同桌——课上笔记比对着互抄补漏，去盥洗室等以茜一起，午饭时聊着新番动漫日剧，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输个男人给你又如何？我依然有闺蜜有蓝颜，有颜值有风情，不见得就比你差了什么。

　　以茜一边欣赏着同桌漂亮的姿态，一边心生感慨。昨晚还想入非非自己有成为某编主角的命格，好不容易做了回绿茶婊，女配居然不争不闹也不黑化，这个节奏下去……没狗血剧情的本子绝对红不了，除非男主或女主自己一路奔黑。还是她根本会错了意，某编压根没排主角的戏份给她，又哪里来女配男N衬戏？

　　想通了这一茬儿倒也舒心，近来的玛丽苏光环，退散指日可待，爸妈死不承认的同卵双生，估计也不会再见。守着黄荻做个安分的女配，只要他不是别人剧本里的男主就好……否则她真要哭晕在厕所里。

　　然而，某编不知出于什么居心，在以茜认清自己多半是跑龙套的人物过后，又想起给她加戏。

　　课间，丁允皓的女闺蜜王郁找到以茜，把一个小小的礼品包塞到她手中。打开礼品包，里面尽是些创可贴、止痛喷雾剂之类的医药品。

　　“这是……？”

　　“他说你脚受伤了，让我送来的。”

　　“诶！？他自己的手石膏拆了没？我那点小伤，早没事了。”

　　“这周你哪天中午有空？那小子想见你，又不敢来约……”

　　她回了王郁说，择日不如撞日。对方一愣之下忙笑着点头，三步并两步回八班交差。

　　脚步还没挪回教室，胃部痉挛阵痛袭来。果然，因果报应这玩意儿，倘若不报，只是时辰未到。要不就是近来造的孽，量变积累到了质变。徐天铭那事儿未了，她偏又答应了去见丁允皓。

　　驾轻就熟去医务室要了止痛片，就着温开水吞服药片。窗外一个人影闪过，下一秒门吱呀一声开了。

　　“哪里不舒服？”他似是一路跑来的，声音里还带点喘。

　　看了眼上下打量着黄荻的老师，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走，反手拉上了门。

　　跟他报告了是胃痛，大概是早上咖啡喝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她却心虚地略过前夜没睡好的原因；又怕他中午来探班，说吞完药不出半节课就会好。

　　楼梯口两人遇上赵伊婷。小妮子看出以茜的脸色不对，担心归担心，嘴里却不饶人，“你俩这速度也简直了，昨晚才一起走，今日就害喜了？”说着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手上加了劲扶她。

　　“我们昨晚又不是第一次。”他笑得欠揍。

　　“记得买酸话梅，平时来得勤快些。”以茜想起昨晚她在电话里说的，暖意与歉意在胸□□杂。她与黄荻若一开始就好好的，也许就没有她对伊婷的这番辜负。

　　黄荻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讪讪地笑应了声“好”，踩着上课铃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冲伊婷补了句，“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药效比想象中来得慢，但墨迹到午饭时间，也好歹压制住了胃部的痛感。与王郁约在一号楼底楼公告栏前，路过盥洗室时，以茜还不忘瞅一眼镜子，确定自己的衣着发型，都在最佳状态。

　　“允皓说，你拒绝了他两次。”王郁用微妙的话题破了冰。

　　“不会吧！？他连这种糗事都告诉你了？”看起来，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会被允皓派来做这个差事，大致是红颜知己的级别。以她的评估标准，王郁绝谈不上是美人，但气质恬淡，谈吐间处处让人舒适。

　　“他很怀念以前和你前后座的日子。说你经常回头冲他笑，每天给他抄作业，还是多次把他救上及格线的女神。”

　　女神……？以茜脚步一顿。当时允皓被盛赞像遍所有二次元男神，她暗恋他的心境，不过是一个平常女生对极品校草的仰视，近水楼台博得他的好感，哪有丝毫女神的气场？王郁的转述，或者说从允皓求而不得的视角去回顾，居然与她的认知，差别大到不像同一件事。

　　话说回来，在允皓心里，她又是怎样从一个看得顺眼的优等生，变成可以去喜欢的女生的呢……？从毕业分开的那一天起？从她被贴上“校花”标签的那一天起？

　　“你那时是喜欢允皓的吧？”

　　思绪被王郁的话打断，以茜点点头。对方追问说现在呢？

　　她想了下，挑了最准确的措辞，“有更喜欢的人出现了。”

　　“允皓他可是真心对你好，比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好。”王郁最后说，语气里不无惋惜。

　　可是，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啊……跟谁对你更好，跟他对别人如何，全都没有关系。

　　才推开快餐店的门，她的视线便找到了落点。丁允皓的颜值，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惊落一地的目光。

　　清澈的眼目袭来，以茜不自觉心头一颤。就是这样干净莹亮的五官，她曾在无数节课上，用余光偷偷看着，在课本上涂过。

　　相视，而笑。

　　熟悉的感觉仿佛让时光又退回到两年之前。

　　可时光终究只会前行而不会后退。她选择了彼此都不熟悉的问好方式“Hey”，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王郁很识相地去点单，让两人独处。

　　“还疼吗？”以茜问。

　　手上的石膏绷带还在，他却摇摇头说，早不疼了。

　　“上午去医务室，跟老师谈起你。她说那天见几人围着你进门，在心里一惊：呀，都疼得哭出来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没有任何防备，他的笑在她眼前一漾而开。

　　她的目光陷在他的梨涡里，几乎忘了在说什么。她这才明白，见他与隔着电话，对她意志力的考验从来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也许便是最后一次了，他放弃前的一搏。

　　也许是被这个念头搅的，胃里的痛蓦地寻到缝隙往外钻。她别转过头，不让他看到她微微的一凝眉。

　　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拆石膏，他说下周，拆完就去华政面试。

　　“华政？田径队的特招？”她睁大眼向前一倾身。

　　“怎么？是你的志愿校之一吗？”他原以为，她想去的不是复旦，便是交大。

　　“不是，是黄荻……”前半句才冲口而出，她就意识到不妥。不知该如何自圆，只能急刹车转换轨道，“那个……他们给你多少可选的专业？有中意的吗？”

　　“还没详谈，去了才知道。”他却已听出她话里的重心，梨涡随着眼里的笑意，浅了几度。

　　她想，这样也好，他预备的那些话，多半说不出口了，心里和胃里陡然一轻。

　　看到王郁从领餐区出来，餐盘上的食物叠得摇摇欲坠，以茜忙起身去接。回到座位，刚才的尴尬已烟消云散。王郁很会翻话题，她与他接话又接得漂亮，临时凑起的饭团，倒也没一瞬的冷场。

　　丁允皓要负责逗比搞笑，离娴熟地单手就餐也还欠火候，结果嘴角边粘满了汉堡里的色拉酱，夹心里的生菜也掉了几片。以茜从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过他激萌的样子。捏着纸巾，她的手轻拂过桌沿，好不容易忍住了想替他拭一下嘴角的冲动。

　　下午的课之前，文娱部有15分钟的例会，作为部长的以茜不能迟到。走出店门，王郁说要去音像店逛新番CD，向着反方向大步流星，身影消失在路口。

　　剩下他与她，两人走了几步，允皓停下脚步，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巴掌大小的礼物盒，塞到她手中。她大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把礼物盒往回推。

　　“不是贵重的东西。”他说，用缠着石膏绷带的右手拳背一顶。

　　她只能撤了回推的力，手固执地停在半空，仍是摇摇头。

　　“是为你挑的，不能再给别人。”他的手指蹭了下她后背的发，轻得几乎不可察觉，“我知道，已经迟了。”

　　如果不是在同一时间，即使落花有过意，流水有了情，终究算不上两情相悦。她与他各自动了情，却是交错而过的单恋，未能成全彼此。

　　心里面风卷尘沙起，挟着眷恋涌至四肢百骸。曾经在课本上一遍遍画他的眉眼，曾经为他的每个小动作怦然心动。那些第一次，不可替代却也无法重来。

　　走到校门口，他说我们分开进去吧，省得被他看见误会了什么。

　　她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礼物说“谢谢”。把话说开了原来对彼此都好，从此她想起他，不会用“如果”来开头，也没有“后来”的遗憾。

　　蜕变无痕出品——原创作品“旋转木马”系列。晋江专栏“东京分舵”下另设同人系列。原创作品的“宽衣解带”系列正在一生悬命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