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不归路》舞月姬

7、祭天，意外的宠爱

　　“阏氏，您今天真漂亮。”隆成细细地为南宫梳理着柔滑的乌发。
　　“是吗？”南宫笑了，点了些胭脂在唇上。
　　红润的嘴唇，白皙莹润的脸颊，一双剪水秋瞳。南宫在隆成眼中就像神一般美丽。
　　“是。才三年，阏氏就完全不像从前了。阏氏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呢！”隆成小心地为南宫坠上银饰。
　　南宫含笑低头，想起了从前。
　　自己不知多少次在夜里偷偷哭泣，想母亲，父皇，姐姐，彘儿，奶奶，姑姑……
　　“隆成，你想家吗？想不想回汉朝去？”南宫无心地问着，心里早已知道答案。
　　隆成正在把步摇插在南宫的发间，听得南宫的问题，抬眼看着铜镜里的阏氏。
　　“阏氏，您听过匈奴人的一句话吗？‘射出去的箭，是不会再回来的’。”隆成为南宫展开丝衣。
　　大红的丝绸，绣着一朵朵花，和凌驾于花之上的凤凰。
　　射出去的箭……的确很形象。
　　南宫虽早已明白，但这话从隆成口中说出，却令她一惊。
　　是啊，我真的永远回不去了，长安，和童年。
　　我要一辈子在这里，伴着我那个名义上的夫君。
　　想到军臣单于，南宫有些害怕。
　　我嫁给他三年了，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阏氏……”隆成低低地唤。
　　“嗯？”南宫回过神，看到隆成正从乌木盒中拿出镯子。
　　“您要哪一只呢？”
　　“母亲送我的那一只。”戴上那只镯子，仿佛可以感觉到母亲的气息。
　　戴上它，南宫才可以幻想着母亲在保护自己。
　　“呀，这是什么？”隆成的手中有一只粗糙的木弓。
　　南宫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快步走过去，抓起了木弓。
　　“彘儿……”才唤了一声，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个聪明可爱的小弟弟，现在已经长大了。他会记得他那个柔弱的南宫姐姐吗？
　　还有母亲，不知母亲现在身体怎么样？
　　父皇会不会怀念自己编的风铃？
　　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正在千里之外的匈奴惦念他们吗？
　　他们会知道他们最疼爱的女儿，现在一点也不幸福吗？
　　“阏氏……”
　　思绪被唤回时，泪已经打湿了胸前的红衣。
　　泪珠所落之处，一片暗红，犹如杜鹃啼血。
　　“阏氏，您听，马匹的嘶鸣越来越清楚了。匈奴的人民正从四面八方赶来，要来瞻仰您呢！”隆成擦去南宫的泪水，又涂上脂粉。
　　“您现在可不能哭啊！”隆成担心地说着。
　　“我会做得很好。”做得很好，比以往的阏氏都好。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为什么不在这里生活得好一些呢？
　　南宫不再哭泣。

　　南宫确实做得很好。
　　她手托祭物出现在红毯上时，匈奴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女人们也因为妒忌而不甘地看着，看她怎样风华绝代，看她优雅的身姿，胜过飞翔的蝴蝶。
　　南宫慢慢走向祭台，穿过层层站立的人们的目光，走过了军臣单于和王子，跪在祭坛上。
　　“我最神圣崇高的昆仑神啊。”南宫念出祭词。
　　“您赐予了我们生命，您是我们的主宰！”在一旁的匈奴人，竟然也跪下了！嘴里跟随南宫默念着。
　　盛大的祭天，以南宫为中心展开。
　　“请您保佑您的子民吧，保佑我大匈奴更加强大吧！”南宫惊异地听到每一个人都在念着“昆仑神！”，那么整齐，那么虔诚。
　　“让草原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的羊群，让我们的足迹踏遍每一个地方！”南宫把祭物放在祭台上。
　　祭祀完毕。
　　慢慢站起，却发现人们依然跪着。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
　　“昆仑神！伟大的阏氏！”人们欢呼着。
　　他们完全接受并认可了这位来自汉朝的阏氏！
　　南宫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眼中，却跳跃着喜悦的光芒。
　　他们也和汉人一样啊！他们也有感情，他们会真诚的崇拜和尊敬。
　　南宫心中，匈奴人不再像母亲小时说的那样野蛮，粗俗，冷漠无情了。

　　她很出色。军臣单于暗暗观察着。
　　更令他惊异的，是仅仅三年，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了。
　　南宫展现在军臣单于面前的，那种匈奴女人无法相比的温柔美丽，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端庄，那种柔弱妩媚的姿态，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就像是风，最初虽然很弱，但绝不能轻视。因为，她会在瞬间，掀起最强烈的风暴！
　　此刻的南宫，比乌伦，不，比所有的匈奴女人都更加吸引人！

　　此刻的伊稚斜，目光也紧紧盯在南宫身上。
　　她是我的，她应该是我的！她和王位，都应该是我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军臣单于。
　　只是此刻自己刚刚成年，而自己的父王又没有一丝衰老的迹象。
　　现在和他争，还不合适。若是失败，便是身首异地的下场。
　　伊稚斜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

　　中行说站在角落中，目光在诸王子间穿梭。忽然，他紧盯住了伊稚斜！
　　中行说当年正是一个刚刚得权的宫廷宦官，还未有事做，就被遣到了偏远的漠北。
　　这怎么会是他中行说要过一辈子的地方？
　　对汉朝仇恨的种子，在草原上经过风雨，悄悄发芽了。
　　他不甘心，他恨啊！本来已为宦官的他，又被遣到这种地方，他要报复！他要让汉朝覆灭在自己手里！
　　经过很久的观察，他发现军臣单于是个没有野心的家伙，他更愿意坐在祖宗打下的宝座上，偶尔侵犯一下汉朝的边郡就够了。这样的人，怎能让中行说放心？
　　于是目光，便停在了军臣单于最喜欢的长子，伊稚斜身上。
　　他有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有比其它匈奴男人更魁梧健壮的身体。他聪明，他性格霸道，他渴望权力。最重要的，他有最纯正的匈奴血统，他才是中行说心目中最理想的大单于。
　　中行说猜测，伊稚斜总会当上单于的，到那一天，就是自己开始计划的时刻了。

　　南宫只是想接受新的生活，但令她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晚上她刚褪去外衣准备休息时，军臣单于来了。
　　他粗鲁的拨开层层红纱，出现在南宫面前。
　　南宫大吃一惊，拉起皮被盖住身体。
　　“大单于请回吧！阏氏已经休息了。”隐藏起了语气中的厌恶。
　　冰冷的语气，没有让军臣单于后退。
　　他挥了挥手，房间中的侍女都撤了出去。
　　“阏氏，你要明白，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