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不归路》舞月姬

10、伊稚斜的野心

　　军臣单于带领部众去围猎了。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军臣单于不再单独宠爱她了。
　　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因为军臣单于在南宫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与许许多多的人一般无二。
　　她和军臣单于之间，只是有一层和亲的关系而已。

　　南宫让隆成去休息，自己则到离王庭不远的湖边散心。
　　湖上的寒冰早已化了，平静的湖面倒映着远处的狼居胥山。
　　偶尔被微风带过湖面的花瓣，告诉南宫又是春天了。
　　花瓣有的落在湖面，有的被风吹向了南方。
　　那是长安的方向。
　　“你们能到长安去么？”南宫看着片片花瓣在风中翻卷着飞舞，眼中茫然，似有一层大雾。这雾大得让她再也看不清长安的样子……

　　南宫慢慢在湖边走着，微风扬起了她红色的裙摆。
　　在广阔的草原中，她柔弱的身躯却显得异常耀眼。
　　灼灼如最娇弱的花，烙在伊稚斜心头。
　　他蓦地勒马，入神地看着她。
　　良久，才想起这里没有军士。

　　“阏氏母后。”伊稚斜极为不顺地叫南宫。
　　南宫回头，见是他，才微微笑了。笑容里有掩不住的感伤。眼中一片落寞的黑色，偶尔映过花瓣的影子。
　　“大王子为何在这里？”中规中矩的语气，她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伊稚斜放开手中的缰绳。
　　“只因大单于有要事吩咐于我，这才返回。”同样也是不含一丝感情的话语。
　　南宫叹了口气，又转身看向湖面。
　　她是阏氏，他是王子。他们之间，就只有这些话可说了吧？
　　一阵风，她的裙摆和他的兽皮披风被吹向南方。
　　南宫也顺着风的方向看去。
　　茫茫一片的草原，偶尔有几块黄色的沙漠，丝毫看不到长安繁华妩媚的影子。
　　“阏氏，知道么？”他唤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唤自己的妻子。
　　“你的家乡，长安。那里是我终有一天要攻下的地方。到那时，你是我的阏氏。我可以把你带回你的家乡，不好么？”
　　他说得突然，南宫听得心惊。
　　她转过头，伊稚斜低头看着她。目光中的坚决与骄傲无人能动摇。
　　一只雄鹰飞过蓝天，飘下片片羽毛。夹杂在花瓣中，让人看得一阵晕眩。
　　花瓣翻卷飘舞漫天，羽毛翻卷飘舞漫天。
　　偌大的草原上只有他们两人。
　　冬日茫茫的黄色已被绿色取代，更有许多野花点缀其中。
　　她不说话，他亦不说。此刻寂静得如同时间静止。
　　“大王子。”在这寂静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大王子可曾想过，那时那样的家乡，我回去有什么意义呢？”
　　南宫不敢想象他真的攻进长安的样子。
　　“大王子，在战场上……真的是那么残酷么？”南宫想起了那天恐怖的场面。
　　伊稚斜迎风微笑，语气中完全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在讲述极平常之事一般：“汉人总是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可他们都做了什么？以前阏氏在家乡，听到的都是他们的话，偏颇自然很大。你看到了吧？其实汉军的做法并不逊于我们。”
　　微风吹过他的脸，他低头看她，不再提及这个问题。
　　南宫默默低头，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问起这些，早已没有意义。
　　“风大了，回去吧。”沉默许久后伊稚斜蓦地开口，仿佛也在回避着这个问题。
　　“大王子有要事在身，先回去吧。”
　　“记住，你会是我的阏氏。”伊稚斜却突然将南宫抱起，在她的耳边低语。
　　一阵风夹着花瓣吹过，伊稚斜的话印在南宫心底。
　　轻似一缕烟雾，却怎样也散不去。
　　南宫在他温暖的怀中红了脸，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伊稚斜走到马边。
　　黑色的大马抬起头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主人。毛色乌黑闪亮，通体没有一点杂色。抽了抽鼻子，等待着什么。
　　“没有鞍吗？”南宫吃惊地看着光滑的马背。
　　“我骑马不需要。”伊稚斜将南宫抱上马，自己也一跃而上。他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南宫不再说什么。

　　初春的草原，奔驰的骊马。
　　马上美丽柔弱如女神的她，和紧抱她策马飞驰的他。
　　画面美丽得如同仙境。
　　只是他们，却是被囚于两个世界的恋人。
　　就连互相对望，也是被禁止的。
　　她有她的夫君，他有他的妻子。
　　他们的幸福只在这一刻。脱离这仙境，他们就是殊途。
　　不伦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