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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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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清婉二字,清澈静婉,世间一切美好之物莫过于此,夫人,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清婉,清字素雅,婉字温柔,妾身觉得这个名字甚好。”
“夫人既然也觉得好,那我便吩咐下去了。”
……
楮居王十二年,六皇子楮墨被封为太子,母凭子贵,楮墨生母刘氏被封汝皇贵妃,皇上特许汝皇贵妃携太子楮墨回家访亲。刘家大喜,设宴宴请安城里所有王公贵臣,席间众人见一女子姿态温雅却始终以纱覆面,因此女乃是锺离府所出,众人皆不敢问其所以然。
楮居王十四年,病逝,举国哀悼。楮居王身前虽勤政爱民,死后却突然降旨,要求楮国王公贵臣家时年满十二、时年不过十六的女子皆陪葬。百姓不解,大臣也纷纷递交奏折请求太子代为处理此事。太子楮墨无奈,只得命人将遗旨稍加改动。
……
这天,锺离清婉正欲将所做画作送于爹爹的书房,瞧见大厅里站了许多太监模样的人,便躲在一边等待客人走了再去见父亲。
“锺离大人,奴才这次是奉旨来的。”为首的太监脸上爬满了褶子,满脸堆笑。
清婉瞧见爹爹一脸愁云:“说吧,哪儿又起了战乱。”
太监笑容更加灿烂:“大人一生征战沙场,心里只有征战平定四方,这次奴才来,可是带了天大的喜事。”
锺离雁喝了一口茶:“有何喜事。”
“锺离大人应该知道,先王离世时,曾经有遗旨,命天下年过十二未满十六的女子陪葬。大人家的长女清婉,年方十五,正在此名单之内。新王登基,为护天下百姓周全,特意下旨,在原来遗旨之上添了一条,若是不愿陪葬者,可以入宫为妃。大人,令女不用年纪轻轻入了王陵这等喜事,奴才自然要先恭喜您了。”
锺离清婉听到这事,不自觉的捏紧了画卷。
锺离雁将手中的茶皿重重放在桌上:“小女面容丑陋,怕是无福进宫伺候皇上。”
太监将身子弯了更弯:“大人哪里的胡话,安城众人皆知令女姿容绝世,才艺更是安城一绝,大人还是不要乱开玩笑。”
“若我都不愿呢。”锺离雁起身将手背到身后。
“那就怪不得奴才奉旨诛了将军九族了。”太监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锺离清婉的心紧紧颤了一下。
“锺离大人,新王说了,大人得女不易,愿给大人三日时间,与令女好好道别才是。奴才将这圣旨放下了,希望大人能考虑清楚,莫以全族性命为代价才好。奴才就先退下了。”
太监走后,清婉准备从一旁出来,却看见母亲先一步到了大厅。
“老爷,可是新王又来难为你了。”
锺离雁又坐回了椅子上:“新王还是六皇子时,便已有妻妾共三十余人,封为太子时,各家又为谄媚送了女子二十有余,如今登基,是想将这天下妙龄女子皆纳到后宫职中,现如今尽打起了清儿的主意。”
杨氏听到此事,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老爷,你我晚年才得一女清儿,如今要是将她嫁到了宫里,此生怕都是无法再见。我到是没有什么,膝下没有孩子侍奉可以去街上寻些稚子,但清儿若是进了宫,受宠倒是没什么,万一要是不受宠,一辈子可就毁在那宫墙里头了啊。”
锺离雁揉了揉额头。
锺离清婉在门外悄悄听着,眼泪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我又何尝想将清儿送进宫去,本想着过几年辞了官,一家人一起退隐朝堂,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祸事来的如此之快。”
“老爷,妾身知道,此时我若是劝您莫要将清儿嫁到宫里,也是与你为难,可我更加不舍将清儿送去王陵给楮居王陪葬。此事事关清儿终生幸福,咱们还是去找清儿问问,看看她的意愿吧。”
锺离雁点了点头:“一会儿见了婉儿,把你这眼泪擦干,可不许告诉她若不进宫就要陪葬这事,还有,诛九族的事也不要告诉她。”
杨氏愣了一愣:“老爷,这事若不告诉清儿...”
“听我的便好,你告诉了清儿,只会叫她为难,到时候她定会为了你我的性命选择入宫或者陪葬,若清儿不愿入宫,今晚我就安排亲信带你们俩离开安城,走的远远的再不回来。”
“那老爷你呢。”
“我一生战功累累,朝中有不少人追随我,新王为了稳定大局也断然不敢暂时拿我怎样,我留在安城,还能为你们赢得几日路上的耗时,你只管带着清儿连夜走了便是。若有缘你我夫妻还能再聚,那咱们便一同享天伦之乐,若是无缘,只叫听天由命。”
杨氏听到这,不禁动容,起身跪地:“老爷,到时待妾身将清儿送到无忧患的地方,便回来陪你,杨氏生是老爷的妻,死也是老爷的妻,杨氏此生,定不会抛下老爷而走。”
门外的清婉看到这一幕,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她急急忙忙拿着画卷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满脸泪痕。”清婉的贴身丫鬟紫儿看见小姐进屋时满脸泪痕,急忙凑了上来。
“紫儿,快去给我打一盆清水来,一会儿爹爹和娘就要过来了,可不能让他们看出些什么。”
紫儿连忙打了一盆清水,将清婉脸上的泪痕擦去。
“紫儿,这事不许告诉爹爹和娘,你若说了半分,锺离府便呆不下去了。”
紫儿连忙跪下,内心疑惑不解:“奴婢自当听从小姐吩咐。”
锺离清婉将画卷摊开于桌面,自己端坐在桌前,假意欣赏着画卷。
锺离雁和夫人杨氏一前一后进到屋内,紫儿跪下请了好就站到了一旁。
锺离清婉抬头看见了爹爹,脸上露出了最为澄澈的笑容:“爹爹,娘,你们来的正好,清儿刚坐完这幅画卷,正准备拿去给你们二位瞧瞧,顺便准备让爹爹给画卷起个名字呢。”
锺离雁和杨氏接过画卷看了起来,只见画卷上画着幼子三人在院中嬉戏玩耍,正殿屋檐下两个老人正在静静看着面带笑容,身旁站着一位妇人。杨氏看到这画,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锺离清婉知道娘亲忍得不易,假装没有看见。
锺离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画卷放回了桌案:“画的不错,清儿真的越来越有长进了。”
锺离雁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开了口:“清儿,你已年方十五,是时候寻个好人家了。”
锺离清婉心中虽是难过,脸上却为显露半分:“爹爹,女儿有一愿想请,不知爹爹能否同意。”
锺离雁连忙应下。
“爹爹是否还记得五年前,清儿随同爹爹进宫为先王祝寿那次。”
锺离雁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点了点头。
“女儿那是虽然年幼,却瞧着皇宫景象如此辉煌,心中欢喜。前不久女儿听说,新王登基,愿招天下适龄女子进宫为妃为奴,女儿心属宫廷已久,不知爹爹和娘可愿将女儿送入宫去。”
锺离雁和杨氏骤然抬头,神情似是不信。紫儿也一惊,欲开口询问却被清婉伸手阻止。
“清儿,你可是自愿。”
“自是自愿。女儿知道,爹爹和娘生养女儿不易,女儿不该为了贪恋宫中荣华弃双亲与不顾。可是爹爹,女儿这些年从未求过什么,唯此一愿。进了宫后不能侍奉双亲,还请爹爹和娘恕了清儿不孝。”锺离清婉说完便跪下。
杨氏连忙上前欲扶起清婉:“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说话啊。”
“清儿不起,爹爹同意后清儿才愿意起来。”
锺离雁悄悄用手擦去泛出的眼泪:“你可知道,一入宫门,怕是在难出来。”
“晴儿自然知道。”
锺离雁沉默了许久。
“好。”
杨氏眼泪一下没有绷住,一把抱住了女儿:“清儿,你真是个傻孩子,宫里那样凄冷的地方,你生来身娇体弱,如何呆得。”
锺离清婉靠着娘亲站了起来:“娘,您放心,女儿自诩姿容绝世,文采无双,到了宫里也一定能讨得众人欢心。”
锺离雁和杨氏看到锺离清婉如此坚决,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
“清儿这孩子,太过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