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魔鬼吗》卖火车的小女孩

2、002 家里有矿

　　(ì _ í)

　　到底儿也没找到什么针孔摄像头。

　　仅檐跟三川讲完针孔摄像头恐怖事件后，三川就要走，拽都拽不住。

　　“你再陪我会儿，我跟你说，你前脚走，我妈后脚就进来唠叨我。”

　　“不行，你这儿太恐怖了，我总感觉在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三川去掰仅檐的手，奈何那手像钢爪一样，牢牢攥着他的胳膊，给三川一种错觉，他除非把胳膊卸下来，否则走不出这个房门。

　　三川装出很害怕的表情，“放我走吧，太恐怖了真的。”

　　仅檐仍然不松手，“胡说，你刚刚看手机了，你收到一个短信，对不对？”
　　“快告诉我，是什么？”

　　“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三川仰天大笑，“我妈叫我回家吃肘子。”

　　仅檐痛心地喊，“没想到啊没想到，哥们敌不过肘子！”

　　“明天中午给你带！”

　　“一言为定。”

　　三川笑，“好了，快松手吧，再不松，我天黑之前就赶不上回村了。”

　　三川这样一说，仅檐赶紧就放手了。

　　三川家的确是在村里，山村。
　　说具体点的话就姑母山景区的半山腰，本市最高级的别墅区，从他家开车到市区至少一个小时十五分钟。这个确实耽误不得。

　　而后，三川家的私人司机给三川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到楼下了。
　　仅檐可以清楚地听到两人在讲电话，那司机一口一个“小少爷”，听着还怪新鲜。

　　而后三川就匆匆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到客厅跟他妈打了个招呼。
　　这一点，仅檐清楚，礼仪、教养什么的那是三川他们家家教必修，记得三川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他身高也就一米二，已经会做很标准的鞠躬礼。

　　小学报到的那一天，三川妈妈一身优雅贵妇打扮站在学校门口，身后跟着两名西装革履的助理，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叫不上名字的豪车，三川妈妈的手轻轻搭在三川的肩上，站在班主任面前，朱唇轻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眼角眉梢漾出轻轻一笑，气质如兰，“以后川儿就拜托老师教导了。”
　　然后三川当场给老师鞠了一个躬，年轻的班主任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

　　以上就是三川最高调的一回了。

　　仅檐觉得三川真是低调到发指，家里一千平方米的别墅他竟然没有任何想要炫耀的欲望。
　　而且三川从小到大，先是读本市最普通的小学，然后读本市最普通的初中，马上就要读最普通的高中，松青二中虽说是本省省重点，其实也是很普通的省重点……

　　仅檐去过三川家一次，前年。
　　黛瓦白墙，花探小窗，仿照的徽式建筑。厨房里请了专门的大厨，三川妈妈很悠闲，一身优雅藏青旗袍，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画一幅国画，仅檐去打招呼时候看了一眼，那黄花梨翘头书案上铺了一张熟宣，熟宣上是工笔勾画的清瘦水仙，旁边题了半段诗，“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

　　额，也很……普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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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川走了之后，天慢慢就暗了，城市里的夕阳，是楼房的背景色。

　　三川还在高速上，坐在车子后座上，看马路上破碎的夕阳。

　　仅檐耐心地听他妈耳提面命，偶尔插诨打趣一句，逗得她妈妈笑得前仰后合。

　　堪言则一个人在家里，屋里没开灯，她站在窗前，像一只伏在黑暗里的失声的猫。
　　十七楼观景真的很棒。
　　可以看见彩霞向城市两边无限延伸，好似一条橙红色的带子将整个城市束起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打了一个死结。

　　电话铃声在时钟滴答滴答的缝隙间响起，显得很急促。
　　不用猜，是苗金。

　　拿起电话放耳边，传来苗金急切的声音，“不好意思，妈妈今天……”
　　也不用猜，要加班。

　　“吃饭了吗？宝贝。”
　　堪言急忙说，“吃了……炒鸡蛋，我自己做的。”

　　“嗯嗯，那就好，妈妈回来给你带水果，想吃什么？”
　　“嗯……我想想……”

　　电话那头似乎很急，没有太多可供堪言慢慢考虑的时间，苗金急道，“苹果、香蕉、葡萄、鸭梨、西瓜、还有甜瓜，吃哪个？”
　　堪言笑着跟妈妈撒娇，“都吃！都买好不好？”
　　那头传来苗金的笑声，“好的，宝贝。”

　　然后电话就被挂了。

　　堪言握着电话，听“嘟嘟”的提示音，感觉还可以感觉到妈妈呼吸的吹拂，然后才缓缓放下电话，开灯，去厨房，熟练的刷锅刷碗准备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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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檐吃了晚饭，就回房间躺着，听了一会儿喜欢的歌曲，坐起身来，将窗帘拉开一个小缝，看看外面夜景。
　　心想着对面女孩下午已经洗过澡了，前方就没有高能预警了，也就放心地看。
　　他看了眼天边如火的夕阳，跟往日没什么不一样，又看了眼对面的小窗，屋里开着暖暖的小桔灯，房间里好像没人。

　　他真的不是偷窥狂。

　　一年前的傍晚，他也是这么看夕阳，要知道，人眼总是容易捕捉那些会动的景物，尤其是在一堆静物之间，当他疑惑者盯着对面家玻璃上一动一动的小光影的时候，冷不防地就看到堪言背对着窗脱衣裳，仅檐一惊，赶紧把自家窗帘拉严实，他不是怕自己尴尬，他是怕对面那个女孩尴尬。
　　三日里，仅檐看到了两次，心想，对面17层怕是住了一个暴露狂吧。

　　虽然无法阻止暴露狂“犯罪”，但是自己可以管住自己的眼睛，仅檐这个窗帘一拉就是一年，他房间是暖灯，灯光较暗，窗帘又厚，成功地营造出没人住的假象。

　　仅檐偶尔在小区里碰到堪言，仅凭着背影几乎一眼就认出她，仅檐也觉得很神奇。
　　在中考的考点，看见她低头在走廊匆匆而过。
　　前几日去松青二中报到的路上，两人迎面相对，仅檐握着一杯柠檬水，假装无意的低头咬着吸管喝一口，心头暗涌着莫名的心思，两人在斑马线的第四道擦肩而过，就像跟其他每个路人擦肩而过一样。

　　万万没想到，两人的缘份，是那样的妙不可言。
　　开学第一天，仅檐就在楼下的公交车站再次看到堪言，两人都穿着松青二中的校服。
　　暗绿色的运动装，勾勒出少男少女的稚嫩轮廓。

　　仅檐逐渐靠近堪言，静静地打量她。
　　他心里快速地打起了小九九。

　　那是个个头并不高的女孩，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棱角。

　　脸圆，微胖，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锐角，一看就是个特别好相处的。
　　皮肤嘛，算是个白的。

　　看头发颜色，乌黑，发尾偏棕，微卷，是自然卷，不是烫的，看来打扮上没有上心。
　　看身材嘛，腰细，胸……34B……

　　书包收拾得一丝不苟，书包拉链没拉严实，可以看见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本。
　　书包两侧口袋分别装着水杯和雨伞。
　　标准乖乖女。

　　这种女孩子，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因为和她在一起的话，可以料想，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写作业。
　　喝酒，唱K，跳舞，她不行的。

　　仅檐一边偷偷打量堪言，一边做出相应分析，心里像有个专门记这些东西的小本子似的，自以为自己够隐蔽，却不知早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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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点零三分，朝花路夕拾广场站，堪言发现一个跟她一样都穿着松青二中校服的男生在时不时地偷看她，堪言只要一假装回头，那个男生就顺势往路中央看，偶尔嘟囔一句，“车怎么还不来？”

　　假，太假。

　　不过被帅哥盯也不吃亏，这帅哥宽肩窄腰，一米八三，脸么只看了一眼，模糊糊的，有点像混血，可能是看错了。
　　堪言没有要主动搭讪的想法，只是闷头走过他面前，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因为，帅哥，与她无关。

　　或许是家庭原因，她不相信所谓爱情。再或许是太想要自由，所以一开始就有意识地避过所有牵绊。

　　然后她心里又开始勾画未来的图景——
　　她要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北欧风格的，墙上有手绘的童话故事，灰姑娘、睡美人，或者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要种上一院子的蔷薇花，粉团蔷薇或者黄蔷薇，中间安上一个秋千。
　　要去动物园工作，照顾刚出生的虎宝宝，或者刚孵化的小天鹅，抱着圆滚滚的小熊猫，或者是给长颈鹿喂树叶。

　　只是想一想，她就很满足。

　　她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阳光熹微，广场上刮来最清澈的风，又畅快地呼吸一大口，也不管身边人反应，兀自感叹出声，“啊，生活真好……”

　　听得身后的仅檐眉毛一挑。

　　红绿灯在此时切换，33路公交车缓缓驶到面前。

　　两人陆续上了公交车，堪言带上随身听，心里想着，只要过六站，就能到松青二中。

　　夕拾广场站、津街站、尾牙公园站、然后是新华书城，再然后小北市场，然后是海礼北街，然后就是松青二中。
　　沿路都是风景，风从车窗吹进来，鼓动少年少女的衣袖，像是十六岁的风琴，吹响十七岁的预曲。

　　仅檐一直在祈祷，不要跟她一个班。
　　毕竟两人在十七楼维持着尴尬的局面，太熟了反而不好。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祈求，却偏偏不让他如愿。

　　堪言走在仅檐前面，堪言去教学楼A，仅檐也去教学楼A，堪言上三楼，仅檐也要上三楼，他已经隐隐感到不妙了，不过不到最后一刻，还说不准。

　　堪言总觉着身后有人跟着她，就本能地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看门牌号，奇怪的是死活都找不到自己的班级。

　　走到拐角处，正巧看到一个学生会当值的学生站在门口，袖子上戴着袖章。

　　堪言走上前，很客气，“你好，学姐，请问高一七班在哪里？”

　　这个学姐看着堪言，“噗嗤”一下笑了，手指向自己的头顶上方的门牌号码，“这里。”然后继续笑。

　　堪言说完“谢谢”，她还在笑。

　　这个学姐在笑什么，堪言当然能猜到，笑她笨呗，站在七班的门口了还问七班在哪里，气氛很尴尬，堪言没再说什么，直接进去了。

　　紧跟其后的仅檐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过分的是，这个学姐还在笑，笑得前仰后合的没完没了，高鼻深目的混血儿本就显眼，直到看到仅檐，她终于停了下来，露出一种类似花痴的惊异目光。

　　仅檐走进班级之前，甩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叫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