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今天理我了吗？》新洸

12、李超文

　　“来呀，看一看嘞，五块钱三串两块钱一串啊”“他爸，没醋了，买瓶醋去”“吵河粉哎”“羊肉串羊肉串啊”“烤鱼烤鱼”“老板来10串羊肉串……”风一阵阵吹，昏暗的灯管微微晃动，反射一张张油可鉴人的桌子，王家明就在这喧闹声中，找了张看得过去的桌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秋老虎委实厉害，到了晚上，风里仍然夹杂着热气，一股一股，直往人身上钻。
　　“哎，李超文，你白天不约，非得晚上跑这来喂蚊子？”
　　“啧，白天要陪小颖逛街”
　　“我艹，又一只”
　　“你不是搁农村呆了一年么，咋还这么金贵？”
　　“我哪知道？可能这儿蚊子毒？”
　　“艹，麻烦，老板娘有花露水没？”
　　“有有有，您稍等啊”
　　“孩他爸，给x 号桌送瓶花露水哎”
　　“嘿嘿，爸爸我爱你”
　　“滚滚滚，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两人点好菜后，趁着空当聊着天，远远看去，一个少年挥动着双手驱赶着蚊虫，嘴里仍叭叭个不停，神情有些兴奋，眼睛闪闪发亮，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不耐烦的蹙着眉，少年老成，唇型带着点刻薄，眼神却很柔和，时不时的向着少年的方向喷着花露水，一看便知两人感情很好。
　　“哎，超文，明天周一吧？”
　　李超文停下往嘴送的肉串，皱了皱眉，抬起头道。
　　“是啊，怎么了？你又想干嘛？我告诉你啊别打架，小心我告诉阿姨？”
　　“我这还啥也没说呢”
　　“我还不知道你，你开口能有什么好事？”
　　“你别这么古板嘛，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头”王家明嘀咕着。
　　“……”
　　他这么啰嗦都是为了谁，这狗娘养的，一点都不知道感激，还骂他，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就不应该救他。李超文扔掉竹签，愣愣的看向少年，已经长开的眉宇已不复稚嫩，他有些恍惚 ，仿佛看见少年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
　　“打他，打他，这是个xx种”
　　“哦……哦，xx种，xx生的xx种”
　　“你们不要骂我妈妈，不许你们这样说她”
　　“哎，xx种还手了”
　　“他居然敢还手，给我打，一个xx生的xx种，还敢还手”
　　古家的宴会有些无聊，都是些大人的谈话，当他偷溜去后花园时，听到的就是这些话，他急匆匆的跑去，脚步一顿，他睁大了眼睛，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围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拳打脚踢，小孩蜷在阴影里看不清状况，他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自己柔软的小手，有些懊恼，突然他眼睛一亮，张嘴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脚上发力跺了跺地，模仿大人的脚步声。那三个孩子显然有些慌乱，面面相觑片刻，作鸟兽散，谁也没去管地上的小孩。李超文火速的冲了过去，抓起小孩便跑去反方向，他感觉手里的小手有些僵硬，微地挣了挣，便安抚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等他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有功夫观察小孩。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伤，舒了口气，放开了小孩的手，这一看就有些愣住了，黑葡萄般大而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嘴巴。他突然有些脸红“你，，是男是女？”“……”“那你叫什么名字？这儿是你家吗？”“……”他发觉自己有些不礼貌，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我叫李超文 ，爸爸叫李金刚家在xx 小区”“王家明”他没想到小孩会回答，有些错愕。“你是，，，是男的”“嗯”“既然是男的，那么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小跟班了，你要叫我老大”“……”“喂，你怎么不理我啊？是我救了你 ，你得当我小弟”“……”“哎，别走啊，等等我”后来他们从小学到初中，一路打打闹闹，竟成了好哥们。如果没有那些事，他想他们会一路顺遂，考上好大学，觉得上课无聊，偶尔逃课去喝酒，却从不挂科。在他考上一中那一年，本应该热烈的庆祝，他甚至想好了带着女朋友和好哥们去旅游，好好玩一个暑假，却被告知家里早已破产，欠了债，支付不起旅游的费用。当他离开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拖着行李箱站在马路上，有些茫然。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以为家里不过是欠了银行，他觉得没事，钱可以慢慢挣，只要一家三口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行了，他抱着这样期待，噩耗却来了。
　　“呜呜呜呜，文文，文文”
　　“妈，你怎么了？别哭啊，出了什么事？”
　　“你，你爸他被人砍了”
　　“嘟……”
　　他坐在教室里，看着同学们脸，老师的脸，他看不懂他们的神情，他不理解这样的神情，他感觉他好像丢掉了一部分记忆，他刚刚干了什么来着？哦，他接了一个电话。谁的电话？妈妈的电话。说了什么？说了……突然所有人的神情有了解释，老师走下讲台，拍了拍他的肩，眼里闪着怜悯的光，叹息般的语气“去吧，你妈妈，可能，需要你”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教室。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他还是来迟了一步，他看见妈妈手里攥着病危通知书泣不成声，爸爸紧闭的双眼，一切都像一场闹剧。酒肉朋友，有酒有肉才是朋友。他以为他和妈妈蜗居的出租房不会再迎来他所谓的朋友，当他打开门，有些惊讶，少年毫不在乎脚上的名牌鞋，挤开他进了屋。“有没有水，快，渴死我了”“你来干嘛”“哎，这话就是不拿我当兄弟的啊”“……”“兄弟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听说你们家还欠着高利贷没还完，我这里有我这几年的教育经费，你先拿着，不够我再凑”“家明，我……”“哎呀，你什么你，都这种情况了，就别跟我客气了”“谢，，，谢谢你”“别这么客气，多生份。哎，你别哭啊”想起王家明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乐出了声。对面的少年放下筷子，有些疑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记得你小时候被打，我救了你的事吗？”
　　“哎，怎么不记得，你还想占我便宜让我喊老大呢”
　　“哈哈哈哈”
　　李超文愉快的笑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他没必要揪着伤心的事不放，何况这人受的罪不比他少，就不说了。王家明也笑，他当初就是挑中了后花园，那里有一片玫瑰丛，他在里面放了许多藤蔓，晚上借花丛的遮掩不容易被发现，打算将那三个人引进去，结果让这人坏了事。想到这，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后来你知道吗？听说欺负过你的那三个孩子都摔断了腿”
　　“哦？有这回事，我不知道呀”
　　王家明低下头，借酒杯掩去眼里的一闪而过的冷芒。李超文的表情有些复杂“不是你干的？”“说什么呢？我那时才多大？”“真不是你？”“行了行了，咱们是来喝酒的，想以前的事干嘛”“来，喝”
　　李超文回到出租屋，妈妈已经睡下了，他端着杯水站在窗前，想着王家明的神情，皱了皱眉，这人是我兄弟，无论怎样他都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