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奶糖&狗子 ...
“咔嚓!”
“咔嚓!!”
“咔嚓——”
“轰隆隆隆隆——”
雷电的声音不断传来,我听到婴儿的哭声,看到一个女人不住地哄着摇床里的小娃,可是,雷电却无情地劈了下来,朝着婴儿。女人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自己却被劈中,无力地倒了下去。
“叮铃铃——”风铃轻柔的声音飘入脑海,我蓦地睁开眼睛,才发觉这是个梦。这个梦出现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那样地真实。
“怎么了?又做那个噩梦了吗?”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黑亮的羽翼覆盖上我因为害怕而不住颤抖的身体,把我拉进他温暖的胸膛。我任由他这样抱在怀里,他的温暖,渐渐弥漫到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叫奶糖。
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师父喜欢这么叫我,父母赐予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
二十年前,我出生在一座偏远的小村庄,父母皆是普通人类,与我同胞的兄弟姐妹也是。可我,却和他们不一样。
我看得到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五岁那年夏天,天气一直很闷热,呆在家里让人透不过气来,大人们趁着一大早天气还算凉爽的时候去田里劳作,我们小孩子便去各处跑着玩耍。
夏日里最凉爽的莫过于河边,几个胆大的男孩时常下水嬉闹,姐妹中最调皮的二姐,也经常和他们玩闹在一起。那天,二姐拖着我下了水,嬉笑玩闹间,我不慎滑倒,腿上被磨破了一块,血涓涓地流出来。二姐说没事,她经常这样的。可我,却看到了水里倒映出一张可怕的面容,像是大人们讲的故事里的……妖怪!我抬头,正好对上那张可怖的脸,我吓得不敢动弹,它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吓得闭上眼睛,却不知被什么力量拽了开来,睁开眼睛,是二姐,她说,“不就是擦破一层皮,至于疼成这样。”“可是,那里有妖怪,要吃我…”我颤抖着声音这样说,二姐却不以为然,“哪有什么东西,小妹你莫不是给摔傻了。”
晚上,我依偎在母亲怀里,母亲温暖的体温,让我的恐惧稍微缓和了些,母亲质问二姐,“怎么把她吓成这样。” 二姐将白天的事情讲给了母亲,却唯独没有把妖怪的事情讲出来,“那里真的有个妖怪,真的,他要吃掉我。”我补充。母亲看向我的眼神一瞬间惊讶,但还是哄着我入睡后才离开。
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红色裙子的女人,母亲将我带到那人面前,说:“就是这孩子。”那个人上下打量着我,脸上慢慢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对母亲说,“我有话要跟你讲。”母亲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去玩吧。”我便听话地跑了出去。
我在院子里玩,那个女人和母亲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是,我从小就比别的孩子五感敏锐,那时候他们不愿让我听到的话,终究还是扎进了我的心里。
那个女人说:“这孩子灵力极强,可她年龄小,本身也没有什么能力自保,这样既强大又弱小的她,必然是妖怪们争抢的食物,为了村子的安危,把她送走吧。”
母亲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答应了。
送走,送去哪里?我不要离开父母,不要离开家……
之后的几天,父母想尽办法让我离开他们的视线,我却总缠着他们,我不想被送走……
父母似乎看出来我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再没有妖魔鬼怪找上门,他们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然而,一年后的一个夜晚,我还是引来了妖怪。
几只妖怪闯进村子,到处寻找着我,村里的人彻夜不得安眠,甚至还有人为此丧命,那个穿着白衣红裙的女人去迎战那些妖怪,却也被打倒在地。
我吓得躲在橱柜里,却还是没能逃过被发现的命运。
“哟,这样强盛的灵力,就算躲起来,也耀眼得很呐。”一个妖怪嗤笑着说。
另一个妖怪要伸手来抓我,侧面飞来的一支光箭,穿透他的胳膊,把他钉在了墙上,妖怪的身体被那支箭吞噬,化作粉末。另外几只妖怪见状,纷纷逃走。
从箭飞来的方向,走来一个女人,和那个要把我送走的女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她看着不知所措的我,问:“愿不愿意跟我走?”又要把我带走么,我不走,我要和家人在一起。看到我久久没有回答,她指向窗外,“看到了么,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我是巫女,跟我走,那些妖怪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来找村子麻烦。”
望着外面通天的火光,还有不时传来的人们哀嚎。我认输了,我确实只会给村子带来灾难,那个女人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从橱柜里钻出来,拉着那位巫女的手。巫女会意,将我带走了。
那天晚上,来不及向父母告别,来不及再看一眼这个差点因我而毁掉的村庄,我匆匆地离开了。我不想听到人们责备的话语,不想看到他们嫌弃的眼神,趁着夜色,我离开了这片养育我的土地……
我跟着她来到京都附近的一座神社里,这里便是她守护着的神社。
巫女教了我很多防身的术法,也教会了我用她的破魔之箭。她说,我天生的灵力比她见过的任何巫女都要强,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巫女。
巫女让我叫她师父,却从未告诉过我她的名字。师父也从未问过我的名字,但看我总是忘不掉那天夜里村庄的灾难,总是在想念亲人,便唤我“奶糖”,师父说,“女孩子要香甜软糯,不要整天满面愁容,像别人欠了你钱似的,以后你就叫“奶糖”吧,这个名字就是你的目标了。”
从那之后,我便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神社的旁边,有一大片竹林,竹林里有一条小溪,小溪附近长了一棵不算高大的树。
师父喜欢在溪边,面朝着涓涓的水流,吹笛子。
我时常被悠扬而又婉转的笛音从睡梦中唤醒,有时又伴随着舒缓的音乐进入梦乡。师父的笛音,是我听到过最美妙的声音,仿若天籁,能让听者静下那颗浮躁的心。
师父精通乐理,会很多乐器。她要我学会弹古琴,我不明白,“为什么巫女要学这个?”我问师父。
师父望着远方,对我说,“古琴属静,抚琴需要安静的环境,更需要安静的心境。奶糖啊,我们巫女侍奉神明,本就需要有一颗宁静虔诚的心。更何况,我们相比于其他人类,会遇到更多烦心事。倘若无法安下心来,又怎能处理好这些事呢?”
于是每每师父演奏时,我就在一旁悉心地聆听,然后用她送我的古琴,合着她的音调,弹出断断续续的音符。时常有些妖怪驻足欣赏师父的笛声,师父并不会赶他们走,而是任由他们来去。
我曾问过师父,巫女不是要除妖的吗,为什么师父任由妖怪出入神社呢?
师父说,这世上有恶人,也有善妖。
可我无法相信,从小碰到的妖怪,都是想要我性命的,哪有什么善良可言?
师父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以后你自会明白。
师父或许是正确的,他就是个妖怪,是除了师父外,对我最好的人。
我和他,是在这片竹林相遇的。
在师父离开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师父离开的事实。每日守在这竹林里弹琴,便成了我的日常,我天真的以为,师父听到她最爱的曲子,就会回来,回来她生活了一辈子的神社,回来她亲手栽培的这片竹林,回来与徒儿共奏一曲乐章。
突然有一天,竹林里出现一个强大的妖气。之前师父吹笛时,也经常有妖怪来听,只是那次大晦日过去后,京都的妖怪突然少了很多,来听曲子的妖怪,更是没有了。
我没有管他,他就那样大大方方地斜倚在树枝上,一声不响的聆听。
师父走了以后,我再也没穿过巫女服,而是穿着一身白衣,为了给师父戴孝……
我时常在半夜时,听到和我弹奏的曲子相近的笛声,迷迷糊糊中,我以为师父回来了,但当我穿好衣服来到竹林,又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那时的我远不知道,原来他也懂得乐理,原来他也和师父一样擅长吹笛。
或许他一直认为我是个看不到妖魔鬼怪的普通人类,因为那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那一晚,他没有坐在树上,而是站在我身后。他轻轻地说:“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次听你弹奏,不知明日过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待我回头想要看他时,他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翌日,天气奇怪的很,清晨天还未亮,便狂风大作,天空阴沉得厉害,却也不见有一点下雨的征兆,直到傍晚时分,在月亮刚刚爬到树梢的时候,这种阴霾才散开,天空变得澄澈起来。
这样异常的天气,我猜,是京都又发生了什么吧。尽管这种异常使我的心无法静下来,我却不想再管这些事情。师父的离去让我对巫女这个身份产生疑问,甚至厌恶。我拿着师父留给我的古琴来到溪边,想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不再去想这件事。
竹林又剩下了我一个人。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无法专心在弹琴上,本是舒缓的曲子被我弹的忧怀惆怅,一个不小心,琴弦绷断,看来今天不适合弹琴。
就在我准备往回走时,不远处传来血腥味,在竹林的幽香间,显得格外浓重。我顺着这股血腥味走过去,看到了他,那个经常来竹林陪伴我的妖怪。他的妖力不似之前那样强大,若有似无,不会是快死了吧。
我伸手想要碰触他,他却用最后的力气把我的手打开,“女人,不要碰我……”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失去了意识。
真是有意思,都快死了还在抗拒帮助,尊严有命重要么?
师父教了我许多医术,她说,巫女的灵力可以救治他人。我想,我或许能够试着救活他。
在我把他拖进神社时,一个竹管掉了出来,碰到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我拾起来,原来是个笛子,上面沾了些血污。难道前些天的笛声,是他?
我扶着他,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将他的衣衫解开,他胸前的伤口不断有血流出,宽大的羽翼也被折断,伤的着实不轻。我的手掌汇聚灵力,覆上他的伤口。我知道处理伤口有多痛,师父曾这样帮过我,可他竟一丝也没有反抗,看得出,他伤的有多重,连喊疼的力气也没有。
我打来水为他清洗血污。摇曳的烛光下,他的脸庞渐渐清晰,“真好看。”我不禁赞叹出声。我不曾见过这样美貌的男子,玉藻前不及他,我的好友月舞也不及他,玉藻是妖狐独有的秀美,月舞是男生女相的柔美,而他的美,才是真正属于男子的英俊,他的脸仿若精雕细琢过一般,虽然脸色因受伤而略显苍白,但英挺秀气的鼻子,微有弧度的嘴角,再加上脸部完美的轮廓,让我不禁看呆了好一会。
我就这样照顾了他几日,没再去过竹林。想念师父时,便在神社里抚琴。有时候,我多希望笛音再次从竹林里传来,可是,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那日,我弹完一曲,像往常一样回头看他。我回头时,他正在身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这个?”我拿出那支已经被我擦拭干净的笛子。
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寒冷的光,他不说话,伸手就来抢。
我抽回拿着笛子的手。
“女人,你看得到我?”他不可置信地问。
“是,我是巫女。”我回答,“你又是个什么妖怪,生得这么好看,怎么这样没有礼貌呢。”
“你……”他抬手指向我,手臂一动,牵扯到胸前刚刚愈合的伤口,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伤刚好就好好歇着,要不我不是白救你了。”我调侃道。
“是你救了我。”他捂着胸口,语气缓和了很多。
“是我救了你。怎么,你想报答我?”
“我从不欠人情,我会回报你的。”他低头,不再看我,“我叫大天狗。”
“你若想回报我,就等伤好了,吹笛子为我伴奏一曲吧。”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留了大天狗在神社里养伤。我这样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突然来了另一个人和我同住,我也不再觉得寂寞,想念师父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有天早上,我收到一封来自寮里的信,信中说,京都的那场灾难过后,寮里只剩下所剩无几的阴阳师和巫女。而我一直是寮里灵力最强的,是时候该让我接管寮长的职位。
我动身前往寮所在的都城的另一边,大天狗跟了上来。
“甚少见你出门。”他这样调侃我。
“可能是因为没什么朋友吧。”
我朋友确实很少。
自从被师父带来这里,我便很少再与其他人类来往。我曾问过师父,是不是学成以后就可以回家,回去看望我的父母和我的兄弟姐妹,每次师父都只是摇摇头,“奶糖啊,有些人和事,要学着放下。”
我经常想家,师父便带着我,加入了京都的阴阳寮,那里是阴阳师和巫女的聚居地,我知道,师父想让我找一些朋友,有了朋友便不再寂寞,不寂寞就不会想家。
或许是因为长久没有与人交流,在师父让我一个人去玩时,我就在各处兜兜转转,并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
不知走了多久,我来到一个略显破旧的地方,这里人不多,大家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也不说话。与寮里热闹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正当我望着这里发呆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向我扑来,掠过我的肩头,锋利的爪子在我脖子上蹭出一道血痕。
随即一个中年妇女,身穿围裙,手持菜刀,追了过来,“抓住那个偷食物的贼!”她一路边追边喊。
待我反应过来时,那个中年妇女已经垂头丧气地回来,“等老娘抓住你就把你炖汤喝!”她自言自语道。
那团毛茸茸看来是成功逃脱了。
后来我听说,那个地方是这个阴阳寮那天办宴会时的厨房。
“喂!”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
我转头,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子,看起来年龄比我小一些。他不等我说话,就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他拉着我来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找了个台阶坐下来。
“弄疼你了吧。”他的手向我脖子上的伤口处伸去,却并未触碰,“我给你上药吧。”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罐子,里面有细碎的白色粉末。
“你忍着点,可能有些痛。”他说着,便将那些白色粉末涂抹到我的伤口处。
我一直觉得这个男孩说的话哪里不对劲,“这个伤口是你弄得?”
“嗯。”他点点头。
“那你是……”
“药上好了,过几天就会好的。”
“你是不是刚刚偷食物那个……”
他清亮的琥珀色眸子对上我,“是。”
“你……平时都吃不饱饭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点点头。
“那你哪来的钱买药?”
“偷的。”他回答的坦然,似乎这在他看来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时的我远没有现在这样通透事理,只觉得干鸡鸣狗盗的人全是坏人。可是眼前这个男孩,目光澄澈,面容白净秀气,乍一看上去有点像女孩子,他一脸天真可爱的样子,让我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坏人”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你要是没吃饱,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着他瘦弱的样子,我不禁同情起来。
我带他来到阴阳寮的宴会上。
“哇,这么多好吃的。”他的眼睛都快放出光来,好像是遇到了多么美好的事情。
“你知道吗,京都这样繁华的大城市,还有很多像我一样吃不饱饭的人。”他嚼着苹果,这样说道。
“那,没有家人管你们吗?”我问。
“我们都是孤儿。”他拿起一个樱花饼,说完便塞进了嘴里。
原来离开父母的孩子,是这样的生活。我突然感激起我的师父来,要不是师父给我口饭吃,说不定,我也会像他一样。
“喂,这里就是阴阳寮的宴会了吧?”他问我。
“是的。”我回答,“我叫奶糖,以后不要喊我喂了。”
“哦,好。我叫月舞。我们算正式认识啦。”
吃饱后,我们来到寮附近的一个小山坡,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流云。
“我也好想做阴阳师,”月舞突然这样说,“这样就可以经常来这里吃好吃的啦。”
我瞥了他一眼,“出息呢?”
他嘿嘿地笑了。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学习人类的术法。”他望着天空说。
他的话语让我突然想起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是……
“虽然我的母亲的巫女,但父亲不是人类……”他望着天空,轻轻地说话了这句话。
那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在京都最好的朋友。
我和月舞多年未见,但一直有书信来往,所以见面依旧如故。
前些日子他在信中说,要来探望我。
我从阴阳寮回到竹林时,月舞已经在神社里等我了。
“好久不见,奶糖。”他微笑着冲我打招呼。
月舞的愿望还是实现了,我看到他的狩衣上绘有京都阴阳师特有的图案。
“好久不见。”
“咦,这位是?”他看向我身后的妖怪。
“大天狗。”不等我介绍,大天狗自报了家门。
月舞微皱眉头,“你和他住一起?你们……”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赶忙解释,顺便转移了话题,“你说找我有重要的事,是什么?”
“奶糖,恭喜你荣升寮长。”月舞微笑着对我说。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这是一件,还有就是……你的寮只剩几个人了吧?”
“所以呢?”
“我这边有一个寮,也只有我和几个朋友在,有没有兴趣合并?”
“合并寮?”我有点惊讶,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便答应下来,“无所谓啊,反正我也不想当这个寮长。”
于是,两个寮就这样合并成了一个,寮长由月舞担任。
很久没有见过老朋友,在我的坚持下,月舞答应留下来住一段日子。
大天狗还是每时每刻地跟着我,我原以为他那样心存大义的人不会在意细节,可他做事,着实比我细心许多。
月舞总有办法让我离开大天狗的视线,大天狗无可奈何,便趁着这个空档,去了一趟京都。
他回来的那天晚上,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言不发的把我拉到了旁边的屋子,空留月舞一个人在客房。月舞细细品着我泡的茶,并没有介意。
“你做什么,这样很没有礼貌。”我有点生气。
“以后离那个人远点。”大天狗一脸严肃地叮嘱我。
“为什么,他可是我多年挚友。”
“京都有传言说,他把老寮长逼退了位,自己做了寮长,还撺掇你所在的寮推举你做寮长。你做寮长的第一天,他就来商量合并寮的事。你不觉得这都是他计算好的么。”大天狗一直是一个正义凛然的妖怪,对于那些耍心机玩手段的人很是愤恨。
我猛然醒悟,月舞在我还未得到消息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我要做寮长。作为多年老友,他当然知道我的性子,知道我不喜做寮长,可是他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觉得月舞是个有城府的人,他在我面前,一直是那样一副天真可爱的面孔,我们在信中,也几乎无所不谈……
“我不信!”我甩下这样一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日,月舞说寮里突然有事,他必须要回去了,临走时,他嘱咐我,不要和大天狗走太近。
奇怪了,为什么两个人都是在抵触对方呢。我决定谁的话也不听。师父曾说,只要做事顺随自己的内心,就永远不会后悔。
在送走月舞回来的路上,我又听到了从竹林里传来的,熟悉的笛声。
我欣喜地从神社里抱出古琴,找到笛音的源头,坐下来,与他合奏。
音乐舒缓悠扬,我闭上眼睛,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我贪恋着这种美好,弹了一曲又一曲,大天狗因着答应了我之前的条件,便也合着我的节奏,吹了一曲又一曲。
我没有想到,那日的合奏,我和他,竟生出一些情愫来。人们常说,知音难寻,或许,我们之间,就是知音彼此间的惺惺相惜吧。
那夜月光皎皎,我们坐在神社的房檐上,谈了许久。
我们说到音乐,说到师父,说到京都,说到阴阳师,也说到了妖怪。
我只记得,最后我问他,如果你和巫女相爱了,你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吗,却不曾记得他的答案。那时,他还没有回答,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像是神明在给我警告。
梦里,是曾经师父还在的时候发生的,真实的事情。
那日,师父像往常一样在溪边吹奏出美妙的音符。
我坐在师父边上,安静地聆听着师父的演奏。可是,突然接近的一股强大妖力,让我慌了神。我站起身,看向师父,师父依然如往常一样的吹奏着。她腾出一只手,将我按了下来,她的眼神告诉我,有她在,不用慌乱。
那只妖怪穿过竹林,来到我们身后。
曲毕。师父放下笛子,开口,“大妖怪玉藻前,找小女子可有事?”
被叫做玉藻前的妖怪投来赞许的目光,“吾从不曾听过这样入心入骨的笛音。”
师父没有转身,就那样背对着他,“君若喜欢,可日日来听。”
玉藻前果然没有爽约,就这样每天坐在师父的不远处,安静聆听。
我看到过玉藻看师父的眼神,赞赏中不乏爱慕。于是,每日师父吹奏之时,我便不再来陪伴她,代替我的,是玉藻。
不久,师父告诉我,她怀孕了。那时的师父,幸福地微笑着。我也祝福他们,向神明祈求带给他们幸福。
那十个月,玉藻悉心地照顾着师父,还叮嘱我,不许惹师父生气。原来,妖怪真的会善待人类。
师父经常督促我练习那些她教给我的术法,也经常让我独自料理神社里的事情。似乎我一偷懒,就会被她发觉。我只当怀孕的女人脾气会变差,便事事顺着她。
可我不知道,原来师父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十月后的这一天。
这天,师父诞下一对双生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孩子都和他们的父亲一样有妖狐的耳朵和尾巴,很是可爱。玉藻欢喜地抱过两个孩子,给他们起了名字,男孩叫羽衣,女孩叫爱花。
夜里,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雨点哗哗地冲刷下来。
这个时候的师父最不能着凉,我把门窗关紧,却总又被风吹开。雷声似乎越来越大,两个小孩被雷声吓得哇哇大哭,师父说了句“该来的还是来了”,便下了床。
玉藻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什么该来的还是来了?这雷雨和你有关?”
“是,”师父回答,“我是侍奉神明的巫女,终身不得嫁娶,否则将遭受天罚。”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吾就不……”玉藻刚说了一半,师父将手放在他的唇上,“我不后悔遇到你。”
玉藻紧紧地把师父抱在怀里,“不论神明要如何惩罚你,吾必将护你周全。”
师父摇摇头,“没用的,以后还要麻烦你,照顾我们的孩子了。”
霎时,一道闪电穿过门窗,劈向那对孩子,师父闪身到孩子们面前,为他们挡下了那一道惊雷。
师父就那样走了,留下玉藻孤身一人,留下两个孩子,留下我这个已经没有亲人的徒弟。
十个月来,我日日向神明祈祷,祈祷师父和玉藻能永远幸福地在一起。我想,师父侍奉神明这么久,神明也会祝福他们的吧。
可是,我错了。神明不会在意你侍奉了他们多久,也不会在意你的祈愿,只在意你有没有背叛他。
我看到玉藻留下眼泪。身为大妖怪的他,天生九尾,能力绝伦,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却无法守护自己所爱之人。
玉藻前痛哭了七日,那场雨下了七夜。
那日,玉藻的旧友葛叶来探望他,给孩子们带来掩盖妖气的手环,也教了他们化作人类的术。
玉藻化作师父的样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两个孩子,就这样与世无争地度过了十年。
一日,爱花不慎将手环打碎。
附近的阴阳师察觉,在我和玉藻都不在神社的空档,杀掉了两个孩子。
玉藻痛失子女,我感觉得到他暴涨的妖气。他说,“奶糖,离开都城,越远越好。”
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可他的话,我愿意听。
我离开了都城,却不知要去哪。
之后的几天里,常常听到人们在议论,都城里到处燃起滔天大火,一个生着九尾的女人,看着京都被火焰吞噬,美丽的面容上,竟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啊!”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靠在大天狗的肩膀上,慌忙离开他半步的距离。
我的叫声和动作也吵醒了他,他揉了揉眼睛,“醒了?”
“你完成了我的条件,可以走了。”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的内心告诉我,我是不希望他走的。
“我不走了。”
他的回答令我一阵欣喜,可欣喜过后,我又想到了昨夜的梦。
“怎么了?”他问我。
“没事。”我摇摇头,并不打算告诉他。
我现在有点明白那时师父的决定,爱一个人,便是全身心付诸于他,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守护他。
竹林里,又和从前一样,时常飘出轻柔婉转的乐声,大小妖怪也再次聚拢过来,倾耳聆听。
也是从那天起,师父离开的那个画面,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每次我都会被惊醒,每次,大天狗都会在我身边,拥我入怀,安抚着害怕的我。
起初他问过我,是什么噩梦,但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看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问了,只是每天早上都会守在我的床铺前。
“每天早起过来太麻烦你了,你要是不介意,就搬过来一起睡吧。”我对他这样说,他的脸上飞上一丝红晕,别过脸,轻轻说了句,“好。”
一天晚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侧过身,望着那张白净的脸蛋,他的睡相真是越看越好看,我不禁伸手去触碰了下他的脸颊,触感真好,我又碰了他一下,没想到男妖的皮肤也这样软嫩,忍不住,又碰了一下。他似乎感觉到了,试图把我的手拍开。我忍住笑,心想,他身上的皮肤是不是也和脸上一样白嫩呢,于是,我掀开他的被子,在他身上各处戳戳戳。
“奶糖,你想干什么。”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说这句话时,伴随着浓重的呼吸,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我以为他是生气了。
就在我准备道歉时,他翻身压上来,“女人,你在玩火,你知道么。”
“我睡不着。”
他却什么也没说,直接用柔软的唇,覆上我的唇。我着实受到了惊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我感受到他的啃咬,一把推开他,双手拍拍发烫的脸颊。
“女人,自己打着的火,怎么也要自己浇灭吧。”
他不顾我的反抗,埋头进我的胸膛。
我再想反抗时,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轻柔的呻吟。
他的手朝我小腹下方伸去。
“不要。”我突然害怕起来。
“现在才说?”他的嘴角挂上一抹邪魅的笑意。
“那…”我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我第一次,你…轻点。”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他,似乎觉得这样,他就看不到我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痛,痛得我泪水夺眶而出,刚想喊痛,他的唇再次覆上来,柔软的触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便也没那么痛了。
第二日清晨,醒来时,我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我摊在床上不肯起来。大天狗也就任由我这样犯懒,自己却早早地起床,帮着我处理起神社的事务来。
许是初尝禁果,一连几日的晚上,他都要与我这样才肯入睡。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再也没做那个噩梦,也因为这样,我差点忘记了这迟早要来的天罚。
那天,和师父那次一样,狂风暴雨从午后便汹涌而来。我知道,就是那日,我有了小天狗,因为我的灵力突然间降低到几乎感受不到,那是,在孕育另一个生命。
我知道天罚一定会来,却没想到这么早,我甚至还没有开始准备……
夜晚,大天狗紧紧拥着浑身冰凉的我,滚滚的雷声,从远处,渐渐接近。师父离开那晚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以为,我可以像师父一样,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可是,我错了,我远远不及师父,我甚至,到现在,只能躲在他宽大的羽翼下,不住地颤抖……
雷声越来越近,门窗被风吹的咧咧作响。我似乎看到了一抹黑影从窗边略过。
“咔嚓!”一道天雷劈在正门口,门被打开,风裹着着雨水汹涌进来。
大天狗把我抱的很紧,羽翼裹着我,不留一点缝隙。
“咔嚓!”又一道天雷落下,“唔…”大天狗身形微晃,帮我挡下这道天雷。
“不!”我想要阻止他,却被他捂住嘴巴。
“咔嚓”“咔嚓”接连两道天雷劈下,大天狗硬生生用身体扛了下来。
随后,雷声不再,暴雨停歇。
大天狗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样?别吓我。”我摇晃着他的身体,生怕他像师父一样,离我而去。
“听说三道天雷不中目标,神明便不会再追究。”大天狗虚弱得厉害,强挤出一抹笑容后,便失去了意识。
大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月舞。“放心,天雷只要不是打在你身上,就没那么厉害。”月舞这样说。
“你是不是,早就在这里了。”刚才的我看到的黑影,我想,应该是他。
“是。”
“也是你告诉大天狗关于天罚的事?”
“是。”
他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我瞒了这么久的事,竟然被他破坏,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他!”
“不然的话,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你。他可是大妖怪,没那么容易死掉。既然是他做的事,他就应该承担后果。”现在的月舞,是和激动的我完全相反的冷静,“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和他走太近,你还是没听进去。”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能如此冷静,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他的态度也着实激怒了我,我本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至少这个时候,他应该关心我几句,而不是来数落我。
月舞没有回答我,而是把大天狗放到了柔软的塌上,用阴阳咒术为他疗伤。我不曾想,月舞对阴阳术法竟比我还要精通,在他的术法下,大天狗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一会,伤口处便恢复如初。
月舞在我身旁坐下,“父亲和母亲,当年就是这么走的。”他开口,“那年我四岁,才刚刚记事。我眼睁睁地看着天雷将父母亲的生命带走,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早该知道,月舞会比我更在意这件事情,早在认识的第一天,他就说过,他的母亲是巫女,父亲不是人类……
我曾在信中跟月舞提到师父的事,我本以为,这种事情,我应该比她更重视才对,毕竟,我也有了心爱的人……
“阴阳寮的老寮长,看我有些灵力,便带我进了他的寮,我在寮里翻阅书籍,查到了一些关于这种事情的记载。”月舞接着说道,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奈,“你在信中说,你和大天狗在一起了,我得知消息后,不知该祝福你还是责怪你。我来找过大天狗,告诉了他天罚的事情,也是我告诉他,只要不让天雷打在你身上,你就不会再有事。他果然选择了保护你,看来他是真心喜欢你。”
“月舞,大天狗也好,我也好,你的老寮长也好,你何时学会这样利用别人?”今天的月舞,做了太多我认为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对着我,不再是一脸的天真可爱,他说的话,也不是平时那样轻柔委婉,月舞啊,你到底变成了怎样一个人,让我捉摸不透。
“看来你也听闻了关于我的流言。”月舞嘴角微勾,像是说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我和老寮长确实有些隔阂。一次寮宴会上,几个京都里流浪的孤儿扮成阴阳师的孩子们,来蹭了点吃的,被老寮长发现他们没有灵力。老寮长要赶他们走,被我阻拦了下来。我给了那些孩子们一堆食物。老寮长便罚我禁足,把我关进了寮里的一间小屋子。”
我想,月舞不是看到了那些孩子们,而是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才会不顾寮里的规定,去帮助他们的吧。
“老寮长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因为当时,我就是被他收留进寮里的,他说我身上与生俱来了强大的灵力,日后也会是一个出色的阴阳师。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变成了寮里最厉害的阴阳师。老寮长退寮前,亲手将寮托付于我。有几个前辈不服气,便传出了那段关于我的流言。”
“不过,他们说的我撺掇你的寮推举你做寮长倒是真事。寮归我接管后,我将那些稍微有点灵力的孤儿们收进来,亲自教他们术法,希望他们不再饿肚子,也盼望他们日后能成才。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所以我希望,寮里能多一些活跃人士,和我一起努力。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最讨厌这些麻烦的事。所以,我借着你的跳板,得到不少活跃人士,活跃的人多了,便有更多的阴阳师想要加入,现在的寮,已经完全可以自行运作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一直傻傻的那个人,是我。月舞不曾改变,他还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孩子,那个笑起来有点像女生的孩子。
我就那样守在大天狗身边,守了一夜。月舞也陪着我,守了一夜。
天亮时,大天狗醒了过来。
“奶糖,你没事吧?”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有没有事。
我激动地抱住他,泪水不听话地涌出来,“傻瓜,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他摸摸我的脑袋,安慰我,“已经没事了。”
许多年后,我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看着几只嬉笑玩闹的小天狗,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第一只小天狗出生后,我便告别了神社,不再做巫女,和大天狗隐居在了一片桃林里,只告知了月舞我们居所的位置。
月舞至今仍未娶妻,他总是说,“没有人看得上我呀”来推脱。他这个理由找的毫无可信度,且不说他现在是京都阴阳寮的寮长,光是这样的地位就有不少皇亲贵胄前去提亲。更别说他这些年来毫无变化的年轻容颜,我想月舞身体里,还是妖的成分更大一些吧,我已经慢慢变老,皮肤不再光滑细致,也有银发悄悄爬上我的鬓角,而大天狗和月舞,却始终未变。
我知道,作为人类,我只是大天狗无尽生命中的沧海一粟,但至少,这几十年,他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
以下是写本文之前和奶糖的对话:
奶糖:我最喜欢狗子啦,狗子一生推。
月舞:我可以把你俩凑一块哟。
奶糖:好啊好啊,我不要虐的。
月舞(写框架的时候):奶糖,你和狗子怎么看对眼的?
奶糖:我和狗子一见钟情。
月舞:没啥过程?
奶糖:一见钟情,要啥过程?
月舞:没过程怎么写成文章(╯‵□′)╯︵┻━┻
奶糖:自己想o(* ̄▽ ̄*)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奶糖&狗子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