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这原本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爱情故事,却因这个时代成了悲剧。
那一年,华城军攻破了项城,在城中肆意烧杀抢夺,城中子民纷纷逃难。一时之间,原本热闹繁华的项城变成了一座沉寂的死城。
李真的父母带着她和弟弟一起逃了出来,准备前往晏城投靠叔叔。叔叔这些年在晏城做生意,顺风顺水,还买了套大宅子,每年都会写信让他们去小住,他们一直推脱,说不愿出远门。谁料第一次去叔叔家,便是逃难。
从项城去晏城的路上并不太平。军阀混战,各地趁乱出了许多流寇。在路上逃难的百姓如果目的地相同,都会结伴而行,以求自保之力。原本一路也还算顺遂,没出什么岔子,众人都快放下心了,谁知离晏城还有几里的山中,他们竟然遇到了一小股流寇。
流寇约十几人,有几人手中拿着枪,剩下的人拿着长刀,呼喝着追赶他们。李真一家人一路狂奔,就听得后面传来几声枪声,伴随着惨叫和喝骂,那便是生命的流逝。
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父母年迈,体力不支,已渐渐跑不动了。慌忙之中,弟弟看到个斜坡,正巧被灌木和半人高的草密密遮盖着。
“姐姐,我们再跑也跑不了多远了,干脆躲起来,拼个运气吧。”弟弟喘着气说。
李真看看父母涨红了的脸,颤抖的身体,咬了咬牙说:“听你的,赌一把。”
两人扶着父母滑下斜坡,屏住呼吸,不停在心中祈祷上苍,千万不要被发现。
脚步渐近,听动静,差不多3,4人的样子。一家四口连呼吸都放缓了,手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老大,人好像跑没了。”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就那几个老弱病残,能跑多远,给我追,今天能不能吃着肉,就看能不能逮住这几头肥羊。”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回道,语气中蕴含的恶意让李真忍不住颤抖。
没一会儿,声音渐渐远了,那几人似乎是向前追赶去了。四人松了口气,弟弟颤抖着说:“姐姐,我们是不是逃过一劫了?看来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
李真刚想安慰他,就听得那个阴森的声音响起:“抱佛脚还不如来抱抱我的大腿,说不得爷爷心情好,能饶你们一命呢。”
李真一声尖叫,那人竟然躲在旁边没走!一把长刀砍向长草,露出了四人的踪迹。拿刀的是个大汉,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他看着李真苍白清纯的面容,怪笑了两声:“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小美人在这儿,爷爷我运气真好。”他一笑就露出不整齐的牙,在李真看来就跟书中的青面獠牙怪兽一样恐怖。
“这位大人…我们没有多少钱了,您若是要,全都给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您做好事,菩萨会保佑你的。”李真的母亲双手合十,颤抖着害怕地求道。
“菩萨?若是有菩萨,这世道便不会是这个样子。只有恶人才能活得下去。像你们这种人,只能成为我们的猎物。”刀疤汉说道。
“把行李都给我留下来。”刀疤汉用长刀点了点地,说道。
父母连忙将身上背着的行囊,怀中放着的钱袋子一个个拿出来,放在了地上。弟弟略有不甘,面色含怨,李真拽了拽他,用眼神示意,他才将自己身上的钱物拿了出来。
“大人,这是全部了,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父亲开口问道,涨红的脸上泛着冷汗。
“走吧。”刀疤汉说道,四人怀着害怕,却也松了口气,只道是破财消灾罢了。刀疤汉忽然开口道:“等等,小美人得留下。”
“你做梦!”弟弟愤怒地吼道,“你休想碰我姐姐一根手指!”
“哈哈,我今天可不止碰她一根手指,我还要让你看看,我要怎么碰她。”刀疤汉桀桀笑道,说着下流的话,伸手便来拉李真。弟弟怒极,扑上来一口咬在那人手臂上,下口之狠,竟是要咬下一块肉来。
那人痛极松手,反手便是一刀,划在了弟弟腹部,鲜血霎时喷洒出来,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忍不住跪倒在地。身边的父母连忙上去扶他。
李真惊叫着“弟弟”便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觉得头皮一阵剧痛,硬是被那人揪着头发拽倒在地。
她恐惧地尖叫着救命,弟弟咬着牙趴在地上还在向她伸着手,呼喊她,而她的父母却拉着弟弟,不让他动弹,只是含泪看着她。忽然之间,她感觉到另一种绝望。
她拼命挣扎,努力抓着手边一切能拽住的,草根,树根,指甲在地上划出道道痕迹,原本白皙的手变得脏污不堪,却依然阻挡不了那人拖着她的行动。
刀疤汉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奋力反抗,却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嘴角都出了血。她双目含恨,不停咒骂着,完全不是平日里淑女的模样。就在外衣被撕扯下,她绝望之际,一声枪响,那刀疤汉的太阳穴爆出了一朵血花,血溅在她的脸上,刀疤汉倒了下来。她慌张推开他,发现他已经死了。她惊惶地拽紧自己破烂的外衣,不知所措。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她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那人向她走了几步,她却害怕地向后蹭去。男人看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掌印,嘴角带着血,眼神惊惧,便也不再向前,只是温柔开口安慰:“姑娘,你别怕,我是晏城军的少将,带兵在附近巡查,听到声音才过来的。”
她嘴唇发着抖,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开口说:“谢谢军官大人。”
她扯了扯衣服:“军官大人,我弟弟刚刚被那个刀疤汉划了一刀,不知道您身上可有伤药止血?”
男人将身上的制服脱了下来,远远递给她,说:“姑娘放心,从军之人,随身都带着伤药,我给你弟弟先包扎下,他不会有事的。”
她接过军装外套,匆匆披上,领着军官回头找弟弟父母。父母看她平安归来,恨不得跪下来感谢军官,军官连连摆手说不客气。他拿出伤药纱布,给弟弟包扎伤口,好在没有伤到器脏,只是皮肉伤,弟弟惨白着嘴唇向他道谢。
李真向母亲要了一套新的外衣,去树后换上。她一边换,一边想着父母刚刚看她时歉意的眼神,眼睛不由湿润,她无声哭了会儿,便狠狠抹去眼泪,从树后捧着制服出来了。
“真儿,军官大人说送我们进城,免得路上再遇危险。”母亲惊喜地说着。
“谢谢军官大人。”李真低着头感谢道,手中握着那套衣服,紧了紧手指,说,“大人的衣服脏了,等我们到了叔叔家,我给您洗干净再还给您吧。”
“无妨的。”军官笑着,像春风温和。
“这是我能为您做的唯一的事情,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感谢。”李真抬眼看着他,认真说道。
军官愣了愣,无奈笑道:“好吧。”
而后一路,有军官的护送,再无危险。
一家四人顺利到了叔叔家,叔叔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们,李真想着该留军官吃个饭,一回头却发现,在他们认亲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离去了。
晚上,李真躺在柔软的床上,床边放着已经洗干净的军装。她伸出手指轻柔触碰那件制服,便似有了安全感,白日里紧张的情绪渐渐消去,她睡着了。少女的梦中,不知有着哪位盖世英雄?
叔叔对他们很热情,还大手笔地给姐弟俩置办了新的衣服,家具。
有次李真半夜睡不着,想在院子里转转,一出房门便看到叔叔偷偷从侧门出去,裹着围巾,带着帽子,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偶尔父亲问起他做的工作,他也是敷衍回答。她心里觉得叔叔有些奇怪,但也不曾深想。
谁知,半月后的某天,叔叔出门久久未归,到了半夜还没消息,父亲不由担心,想着要出去寻一寻。谁知大门忽然被“砰砰砰”地砸响,一开门,竟是几个督察。他们不由分说就把父亲给绑走了。第二天,她才知道,叔叔竟然通敌,和华城军有着联系,私下贩卖军火情报。叔叔已经被处刑,父亲作为他的兄长,又从项城而来,被督察怀疑有通敌之嫌,关在局里严刑审问。
屋漏又逢连夜雨,弟弟的伤还没好,母亲因为这事病倒了,李真急得不行,可人生地不熟,她又能找谁?
没办法,她天天在督察局外面徘徊,见到军官便上前恳求,却从来没有人肯帮她。
那日,已经是父亲被关进去的第四天了。李真已渐渐绝望,她看见一个军官从督察局走了出来,扑上去拽着那人的胳膊恳求道:“大人,求您救救我的父亲,他是无辜的。”
那人愣了一下,说道:“是你。”
她抬头看他,原来是那日救她之人。
他拍了拍她的背,略作安抚,带她去了旁边的茶馆。
军官倒了杯茶给她,温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真感受着许久没有的关怀,忍不住抽泣起来,她抽抽搭搭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大人,我们就是从项城逃亡出来的。我们被华城军害得没了家,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如此仇怨,又怎么可能做他们的内应走狗。”
李真抬头,含着泪求他:“大人,求您救救我的父亲。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报答您。”
军官说:“任何事?”
“对。我愿意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军官沉默了片刻,他眼中泛过挣扎和欲望,最后下了决心,平静地开口说道:“你嫁给我,我便救你父亲。”
“你!”李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
“明日此时,我等你的回答。你考虑清楚。”军官起身,付了茶钱离去,只留下李真一人失魂落魄坐着。
那日夜里,母亲和弟弟为了她的事大吵了一架。弟弟坚决反对她以自己的婚事作为条件交换,而母亲却流着泪,哆嗦着手拉着她求道:“真儿,囡囡,那是你的父亲,如今他关进去这么久,生死不知,你不能丢下他不管啊。我看那军官人也挺好的,家境也不错,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她禁不住母亲的恳求,也禁不住对父亲的担心,点头应了,小声说道:“我嫁。”
她说完,便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
她将那套军装抱进怀里,心中满是酸楚。她第一次动心的人,原来竟是如此趁火打劫之人吗?这桩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她与他永远都不是平等的位置了。
她觉着屈辱,又像是失恋一般,抱着军装哭了一整夜,那场盖世英雄的梦终是醒了。
第二天晚上,父亲便被无罪释放。三天后,她就穿上了嫁衣。少女都曾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一生一次,该是浪漫幸福的,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以后白头偕老。可如今她的婚礼只是一桩交易,连身上嫁衣的红色都红得刺眼。
仪式很简单,酒席也只有一桌,她的家人,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吃了顿家常饭,便算是喜宴了。
新婚之夜,她紧张地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衣角。他温柔依旧,笑着问她:“我只听你父母喊过你的名字,真儿。不知是哪个zhen?珍宝的珍吗?”
“是真心的真。”她回道。
“李真,李真。”他默默念了几遍她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我叫林动。”他说。
李真心里感到悲哀,这世上还有新娘是在新婚之夜才知道夫君名字的吗?即便是古代媒妁之言,也不曾这般荒唐。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却还是在他靠近的时候颤抖起来。她闭着眼不说话,听他的声音响起。
“从今以后,这便是你的房间。我睡在旁边的房间,如果有事,可以叫我。”
林动轻轻关了门,离开了。李真又是一夜没睡,这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她看着那对龙凤红烛,燃到了天亮。
林动不常在家,作为少将,他时常要去打仗,一行军便是半个月,一个月。林动的家很大,是一栋复式小楼,楼前还有花园。
弟弟时常会来陪她,恐她在林家受了委屈。但他想多了,林家除了她,只有一个老仆人,叫阿玉。闲得无聊,她就和阿玉聊天。
阿玉从小服侍林动,知道他几乎一切的事情。李真便从阿玉那儿了解了一个不一样的林动。
林动小时候很调皮,不爱念书,爬树掏鸟蛋,下河捉鱼,在山上和小伙伴疯跑,这都是常有的事。他在学堂还会顶撞老师,气得老夫子吹胡子瞪眼。家中老爷气到不行,就总要上家法揍他,偏生他会装乖,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人,让人心软,因此,夫人每次都拦着老爷。最后老爷也拿夫人没办法,就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就惯着他吧,长大了又是个混世魔王。”
可老爷这句却没说对。调皮的孩子是因为有人疼爱,可以恃宠而骄。
林动10岁那年,各地爆发了战争,军阀混战的时代到来。老爷作为晏城军的团长,常常跟着司令四处征战,归不得家。
林动11岁那年,因为司令的判断失误,让老爷带团前往追击一股溃军,谁料那是敌人的诱饵,竟将整团都引入了敌人的包围圈,无一幸免。
夫人得了消息,当夜便殉情而死,只留下了林动一个人。
从那以后,小魔王就不见了。他不再顽皮,不再嬉笑打闹,每日关在书房里读书,学兵法。18岁参军,3年便因战功显赫从小兵升成少将。他待人温柔谦和,如沐春风,成熟稳重,再没有半分任性。
李真听着他的过往,心隐隐地疼。弟弟在旁倒是为了林动的战功而眼中发光:“原来姐夫竟然是这么了不起的人。我以后也想要参军,保家卫国。”
而后的日子,李真在宅子里一处处细细探寻,她一边逛,一边想着少年的林动是什么模样。
他是在院中的那棵树上掏的鸟蛋吗?他有没有趴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睡着?他要被打的时候,又是怎么装乖撒娇的?在书房里,他可曾一个人偷偷哭过?
她抚过每一本书,看他的字迹从稚嫩到成熟,竟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林动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些小礼物,有时候是糕点,有时候是一根簪子,有时候还会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她问他,他难得地有些害羞,说着:“我知道你无聊,这些是我小时候爱玩儿的东西,在外面看到了就买回来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高兴。”
她为他的心意所感动,拎着那只草蚱蜢,笑着说:“我很喜欢。”
他红着脸:“你喜欢就好。”
李真以为日子会这样在平凡的等待中过去,她开始期待他每次的归来,一起吃饭聊天,他会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她也期待着他又会带回什么样的礼物。
有次行军归来,他身着军装,看起来清冷严肃,怀里却抱了只脏兮兮的小猫咪。他挠挠头说:“回家路上捡的,我想你也许需要个宠物。”
“你们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这样的小动物吧?”他悄悄瞥眼看她。
李真笑着接过小猫咪,完全不怕弄脏了衣服,轻柔地抱在怀里,说:“我喜欢。”
后来他们一起给小猫洗澡,吹干它的毛发。那是只白色的小猫咪,眼睛黑润像葡萄。
李真说:“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林动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那,叫小真好了。”
“喂!”李真不满地嗔怪着,“哼,那我还要叫它小动呢,林动的动。”
林动被她逗笑,刚开始还抿着唇忍着笑,后来竟然仰起头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李真推他。
“我笑你可爱啊。”林动偏头看她,眼睛干净,李真看得不禁脸红。
“珍宝的珍,好不好?”他笑着。
“随,随你。”她结巴着说。
“不知这只猫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林动歪着头研究。
“你考虑这个做什么?”
“我想着,等战事结束了,给它也找个伴,不能让它孤孤单单的。”
“它还小呢,你想得倒远。”
“和平时代会很快到来的,那时候它也长大了。”
战事越发紧张,林动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上也开始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这次伤得更是严重,子弹就从他的左肩穿过,幸而没有伤着骨头。也因此,他得了半个月的休息,在家好好养伤。李真每次看到他的伤口,都忍不住红了眼睛,惹得林动手足无措。
“诶,你别哭呀,不疼的,护士都包扎好了。”
“胡说,怎么可能不疼。我平日做个菜烫到手都觉得疼。你这样的伤…”
“你烫到手了?给我瞧瞧。”林动说着就要拉她的手看。
“早就好了。你别转移话题。”李真背着手凶道。
“好,我答应你,以后会更小心。不会让你担心。”林动说。
“你知道就好。还有,不许对我说谎。”李真凶巴巴地回道。
“好。”
“伤口还疼吗?”
“疼,可是看到你这么关心,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林动脱口而出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李真咳嗽了下说:“我去厨房,把给你炖的汤端来。你躺着别动。”
“嗯。”
李真感觉到身后有个温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她走出房间,立刻背对着靠在墙上,抚了抚胸口,心跳地厉害,脸上也有些发烧。
她不知,林动在房内,躺在床上,正用右手遮住了脸,只露出了红红的耳朵。
“我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他小声道。
养伤的日子里,李真每天炖各种补汤给他喝,他笑言,都快被养胖了。
李真看他一眼,说:“胖点才好呢,你现在这样劳累,比之前都瘦削了不少。”
吃完饭,林动会带着李真在宅子里,院子里逛逛。一边逛一边给她讲以前的故事。虽然她早从阿玉那儿听过很多,但是听林动讲,她的心绪却完全不一样。
李真不爱出门,也不爱逛街,林动原本还想着带她去买些衣服首饰,却都被拒绝了。她懒懒趴在沙发上,撒着娇:“不要出门,逛街好累啊。”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买漂亮衣裳吗?”
“哼,你这话说的,是以前陪哪个女孩子逛街买衣服啊?”李真心里忽然一酸,有些吃味。
“没,没有。”林动急忙解释。
“我从来没和女孩子这样相处过,所以我去问了很多娶了妻的同僚,是他们告诉我的。女孩子喜欢惊喜,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动物,喜欢逛街买衣服。他们说,自己的妻子是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儿,所以总想着把所有好东西都捧给她,让她开心。”
“所以你之前送我那些礼物,还有猫...”
“我也想尽我全力,让你开心。”林动说。
李真心念一动,所以他是在像对待妻子那样,宠着她,护着她?所以,可不可能他对她,也有一点点的喜欢?
两人沉默着,气温却在逐渐上升。
李真喜欢侍弄花草,林动便花心思寻了各种的奇花异草种在花园里。小白猫在花园里撒着欢,扑弄着蝴蝶。李真和林动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林动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李真低头嗅着那几朵牡丹花,偏头问他:“好看吗?”
“好,好看。”
“哦,你是说花好看,还是说人好看啊。”李真生了逗他的心思。
“你好看。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姑娘。”林动红着耳朵,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
李真转了身,背对着他,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眼睛了。两人静静站着,清风吹拂,花香四溢,温馨而甜蜜。
“走吧,回去吧。”
“嗯。”
回去的路上,林动忽然拉住了李真的手,说:“夫人,你走慢点,小心摔跤。”
李真看着这一片平坦的草地,石头都不见几个,偏头看那人,目不斜视,一派正经端庄的模样,可是耳尖早就红得不行。她的心柔柔软软,又像是蜜一样甜,只是小声“嗯”。
李真反握住林动的手,声音颤颤地说:“夫君也要小心才是。”
两人交握的手,滚烫地都有些冒汗,却谁都不肯松手。彼此在心中细细品味刚刚的称呼,同时想起一个问题:她/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
可惜这样温馨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半个月过去,林动又要走了。临走前,他对李真说:“真儿,此次上前线,恐怕短期内回不来了。前方正在整合兵力,估摸着是最后一战。此战结束,我们也能过回平凡的生活了。到那时候...可不可以...”
他摸了摸身上的军装,又不说了,“算了,你在家等我回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说话。”
李真上前整了整他的衣领,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说:“嗯,等你回来,我有一生的时间听你想说什么。”
林动这次一去便是小半年,前几个月还有家书寄回,最近这一个月却是音讯全无。李真听父亲说,前方战事就快要结束了,以后便是彻底的和平了。
李真在家抱着猫咪,心里想着这一年多来的相处。她知晓自己已经爱上他了。他不单单是她梦中的盖世英雄,也是她现实中的良人。
可是,他喜欢她吗?当日他求娶她,原以为是看上她的美貌,却不曾想,婚后他一直温柔礼遇,从不曾越雷池一步。那又是为了什么娶她呢?
可是他说过的话,含着笑的眼睛,现在想来都是情意。所以,他是爱她的,对吗?
李真纠结了几天,最终决定等他回来,就直接表白心意。时代在变化,女孩子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才对。以后没有战事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相处,日久生情,白头偕老。
她抱着初遇时那件军装,痴痴地红着脸笑了。想着以后两人朝夕相处,给小猫咪找个伴,然后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等到老了,两人握着手,坐在摇椅上一遍遍回想年轻时的故事。
李真甜蜜地睡着了。等战争结束,一切便皆是坦途。
等待的日子漫长难熬,李真觉得像是过了半年,实际才不过一月,而大军也已得胜归来,她在人群中跟着欢呼胜利,眼睛却在来来往往的军官中,寻找那个人,可怎么也找不到。
也许是先回家了?她安慰自己。
她往家走去,越走越快,心不停在跳。
家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军装,身影挺拔。
“林动!”她欢快地喊着。
那人转过身来,却不是他。那是一个她不曾见过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封信,看起来沉甸甸的。
“你是?”
“夫人,这是少将给您留的信,还有…抚恤金。”年轻人说着,硬是将信封塞进了她的怀里,低头说道:“对不起,最终一战,少将带着士兵作为诱饵,引敌人入陷阱,大军从后包围。但仗打完了,却找不到少将了。满地鲜血残骸,我们也分辨不清了。”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念叨着,流着泪转身便跑了。
李真恍恍惚惚,拿着信封回了房间。她呆坐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拆开了信封。
信封中厚厚的抚恤金被她丢到一边,她拿起那张薄薄的信纸读着:
吾妻:
我不知是否能这样叫你。若是你拿到这封信,我却不在你的身边,那我可能是再也无法回来了。我的父亲曾和我说,每个士兵上战场前都会写一封遗书留给亲人或者爱人,每次写信就当是诀别。士兵心中有了牵挂,会更爱惜自己的性命,便能奋勇杀敌。
自我参军,每次上战场前看到旁人有信可写,心里都很羡慕。在这世上,我无牵无挂,即便死了也无人悼念。我没有可以写信的人。所以请原谅我,在你艰难求救的时候,为了我内心这点不堪的欲望,迫你嫁与我。我只是太想有个家,有个可以牵挂的人。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听,我的动字,是动心的动。我迫你嫁给我,也是为了这点私心。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希望。以前,我心里只想着打仗,等到和平到来,我的使命似乎就结束了,人生也到了尽头一般,毫无盼头。
而今,我时常会想到你,会想你在家做什么,想你是无聊还是开心。想着等世道和平,要带着你尽情游玩。你不爱出门,我就将家里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喜欢花草,我就要将院里种满鲜花,四季不败。我想给你买漂亮的衣裳,首饰,只有它们才能配上你的美貌。
我还想过,等和平到来,我要正式向你求婚。我不曾对你说过动情的情话,也不曾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以后,我要全都补给你。
我想,你对我是不是也是喜欢?如果现在还没有爱上我,那就每天多爱我一点,日积月累。我想我们会有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儿,像你温柔娴静,可千万别是男孩,像我小时候那样调皮,指定让你头痛。
你瞧,我想的可真是多。满脑子都是你了。若是我回来了,这些话我要亲口告诉你听。若是我没回来...我只愿你从来不曾对我动过心。
我所有的财产都已经转移到你的名下,若我此次不能归来,你可以另行婚配,不用守着清冷的宅子一个人过日子。我也会真心祈祷,有一个更好的人能爱你,保护你。我会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平安顺遂,百子千孙。
若有来世,希望我们都能生在和平年代,那样,所有的悲喜忧愁都会是平凡而幸福的。
希望我能归来,将所有的心事都说与你听。
林动书
李真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打湿了信纸,她慌张地要把纸上的泪水擦干,可是笔迹已经被晕染了些许,变得模糊不清。
她心痛欲裂,感觉天旋地转,扑倒在床上,便放声大哭,撕心裂肺,杜鹃啼血,不忍听闻。
她还如何遇到更好的人?此生,她最心爱的人便是他啊。她要怎么百子千孙?她心爱的人不在了。
她抱着一直放在床边的军装,自我欺骗道:“他只是失踪,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我们会平安顺遂,百子千孙。他只是失踪,他只是失踪,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筋疲力尽下,她抱着衣服睡着了。梦中,她回到了新婚之夜。
“你的珍是珍宝的珍吗?”
“不是,是真心的真。”
“我叫林动。”
“哪个动?”
“动心的动。”他含笑看她。
她将一直带着的军装递给他,笑道:“这件衣服我终于洗干净可以还你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你一直带着?”林动吃惊道,随即就有点脸红。
“是,一直带着,因为从那天起,我便喜欢你了。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呢?”李真眼睛亮亮地看他。
他笑,“你不必问,我已经是你的了。”
“那以后你要对我好,宠着我,让着我,不许欺负我。”
“我怎么舍得欺负你。”
“你想要的未来,我都会一一为你实现。”林动在她床边蹲下,轻轻执起她的手,红着脸说:“此后,我便是你的,请善待...你的战利品。”
年少心动,最是念念不忘。
少女在古老的宅子里独自守着,等她的良人归来。军官呢?不知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