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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


  •   送完了人陈富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好回去补了一觉。周师傅要去赴方九的约,贾环才不当一回事儿:“咱们往私馆里一躲,趁晚上上船走了了事。和这种乡野之人争什么。”

      周师傅却摇头道:“一来,事关颜面,今日不赴约,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二来,我也很久没有活动活动了,你虽然有天分,到底还是差些。我去跟他过两招,活动活动拳脚。”

      贾环好奇也要跟去,贾珠听到他们谈论,问清事情缘由也要去跟着。

      三人带着些伙计前去拜访方九,方九人等人临时居住的罗教庵堂,地处无锡县,柳树街。住的虽然都是水手,在这个漕运正忙的时节本应该空荡荡的,此时却住满了人。

      方九道:“本来我们正应该在船上的,可是运粮船被拦住了。”贾珠还要问清缘由。

      方九道:“咱们打过在叙平生,此刻先叙完熟悉了,就不好打了。”

      周师傅欣然同意:“那咱们就定个规矩,点到即止,咱们也不是刀口舔血的人。你公务在身,我也受人所托,身负主人重任。”

      方九抱拳,洪声告知所有在院中围观的兄弟:“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咱们兄弟与周师傅起了冲突,按老规矩来。我若赢了,周师傅向教主神像磕三个响头,点三注清香,算是给咱们兄弟赔罪。我若输了,我管教不严,敬周师傅三碗酒,向周师傅赔罪。一炷香内,后背沾地为输。”

      庵中水手,各个膘肥体壮,暑热的天里打着赤膊,双臂抱胸看着二人比武。将院子围的密不透风。

      方九身手极快,拳脚带风,看着身材高大却丝毫不笨拙。周师傅出身行伍,拳拳到肉也不是花架子。贾环看着二人一踢脚一挥拳,似乎都能听到风声,看的津津有味。

      贾珠看着高手比武感叹:这一脚下去能把人骨头踢断,不知道周师傅还认不认识其他高手,好聘请几个将来做大观园的护卫。哎,说起来不知道周师傅叫什么,我还只当他是普通的长随呢。

      贾环一心看二人比武,贾珠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叫方堂主,回头一看,是个长得有几分像方九的人物。正在问询下属,发生何事。

      见贾珠看过来,那人忙行礼道:“原来是贾氏兄弟,在下方六。我帮里兄弟喝酒误事冲撞了令弟。小弟方九好面子又讲意气,为着兄弟非要跟人争一回面子。小人在这里先跟贾大公子陪个不是了。”

      贾珠一听他就是方六,立刻高兴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还礼道:“方兄这话说的我要惭愧了,我这里也是弟弟闹事。但出门在外,我这做哥哥的也不敢很拦着,索性没惹出大祸。我正要请方兄喝杯酒陪个不是。”

      两个做哥哥的责备了自己弟弟一番,相互让去堂里。方六唤兄弟们上菜添酒,二人边喝酒便看院中比武。

      院中,方九江湖豪杰武艺虽高,拼不过周师傅战阵多年的经验。两人打过,方九败落,敬了周师傅三碗酒。二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周师傅喝完酒,兴致未减,干脆跟院中其他人比划起来。方九也指点起贾环拳脚。

      堂下酒过三巡,贾珠状似无意说起被堵在无锡不能去姑苏一事。方六知晓事情因自己而起,万分抱歉,又说起漕粮被拦截勒索一事,也是满腔无奈。

      贾珠奇怪道:“方兄怎么会被拦住,这漕运是国家大事呀,他居然敢拦?”

      方九叹气:“他们是上官,管着生杀大权,做什么不敢。也不多拦,一地耽搁一两天,到时候延误时机,反正死的是我们。”

      “运河沿途关卡林立,而尤以淮安和通州的勒索最为严重。”

      “槽运总督掌管槽运上下事宜,其衙门在淮安。槽船到达淮安后,总槽随即派遣属下前往盘查,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些下属往往故意放纵手下兵役我等运丁进行刁难。去年,按船帮计算:江南船每帮索银二十五两,浙江船每帮索银三十两,江西、湖广船每帮索银五十两。”

      “可每个运丁一年朝廷补给才六两,虽有些丁田,但我等一年有大半都在船上,哪有功夫种地。可是田地荒废之后,仅靠着这六两银子怎么过活。许多人反倒因为做了运丁而倾覆身家。”

      贾珠问道:“兄弟一向不知事物,想问大哥一句,这等事情怎么不见报官。”

      方六苦笑:“小兄弟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漕运上下官官相互,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告到圣上面前,他能把这江南官场一一屠杀殆尽吗?还不是责备几句也就罢了。咱们这些跑江湖的可就没命了,鸡蛋岂能与石头相碰。”

      贾珠感叹运丁不易,方六难得一个知己,二人好好痛饮了一番。

      陈富一觉起来贾环等人还没回来,闲来无事打算自己去找。王伙计不放心让他带着个小伙计秋儿去。天色将晚,街面上已经开始点上灯笼,二人顺着指点在三拐五拐,才看到庙庵。

      陈富看着庙庵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这庙庵在东南,育婴堂在西北。相隔挺远,那个醉汉一大清早怎么会在育婴堂前面的水巷。想到这里,陈富摇摇头,许是那里有个酒馆。

      可是那些小孩子怎么起来的那么早?陈富心中又是一顿。接着又摇摇头,许是起来干活儿的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来送新鲜货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又在陈富脑海中响起,陈富想:不是我歧视人,那女孩子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正经。

      万一呢?陈富心中打鼓,我只是去看看,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秋儿看着陈富明明快到地方,却脚步一转换了方向。

      陈富二人到育婴堂时,育婴堂楼上也点起了阵阵烛光。外面挂着一只画着燕子的红灯笼,估计是照着水码头的。陈富刻意停了半晌,楼上似乎有些说话声。

      陈富登岸敲门,堂主嬷嬷看着陈富大吃一惊,忙迎了人进来。

      嬷嬷笑眼大开:“公子怎么来了,快来坐。公子是来看丫头的?早上不是刚送来?公子坐,我去把丫头抱过来。”

      正说话间,楼上咕噜噜一阵东西掉地上的响声。嬷嬷一愣,又堆起笑脸,说孩子们不睡觉,正在闹腾。说着要上去看看,还不忘让丫头端茶来。

      楼上又传来叮当落地之声,陈富心中响起一阵诡异的熟悉感,那熟悉感告诉他:别上去,别作死,赶紧走。

      可陈富腿还没扒开,楼上又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声,那声音告诉陈富,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哭泣声。陈富告诉秋儿赶紧去告诉贾环,让他带人来,自己赶忙上楼去。秋儿奉命来陪陈富,哪里敢走。陈富气急:“你没看过电,哎呀,这种情形下不要拉拉扯扯。你听我的赶紧去找贾环,一时片刻我还撑得住。再晚了,我们都要倒霉。你快去”

      秋儿一听,只好拔腿就往回跑。

      陈富轻跑上去,这才发现二楼居然还有一道门。陈富也不喊嬷嬷,自己扒着墙翻过去。刚落地便听见一阵打骂,顺着窗子一看。一个男子正抓着个女孩儿欲行不轨,那人赫然就是早上与贾环起冲突的醉汉。

      那人嘴上骂骂咧咧:“小娼妇老子钱花在你们身上,还要受你们的气。”

      杀千刀的,遭雷劈的王八蛋,陈富心中骂了八百遍。眼看着打不过,想要去找贾环来再说。可那女孩儿已经被剥个精光,眼看要吃亏。陈富心中直骂娘:去他娘的权益之计,一脚踹开大门,伸手抓过那男子就是一顿暴打。那人却也不是个软蛋,当头挨了陈富软绵绵两下,缓过劲儿来,一拳直接把陈富打到在地。

      那丫头吓得撒丫子就先跑了。那汉子看着人跑了撒不过气,又狠踢了陈富几脚。

      陈富躺在地上肺腑一片麻木,动也动不了。昏过去前想着,可惜也不知道那小女孩儿跑了没有,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其他女孩儿正在受害。

      堂主嬷嬷看着地上倒着的人,急的直拍大腿:“这可怎么办,这人早上来时带着人的。要是家人找过来,这院里上上下下全完了。我还想着一杯茶药倒,糊弄过去呢。”

      那大汉冷笑:“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花钱出来买,又不是硬抢。他无故打我,我自然还手,说破了天,我也不过是醉酒打人。他是外地富商,我是本地一霸,谁怕谁来。”

      那嬷嬷急的上火,这院里但凡大些的姑娘都没几个完整的了,要是这人活着不闹事还好。要是闹事,自己就死定了。可这人看着富贵,居然大发善心亲自送溺婴过来,只怕不是往常那些花些银子就能打发的人了。完了,自己就要死了。

      想罢,那嬷嬷干脆提起瓶子“梆”的砸向陈富脑袋,把人砸的头破血流。又站起来对那大汉道:“如今这人已经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说也说不清楚了。要不你干脆将我和这满楼的姑娘都杀了,再点一把火干干净净,从此逃命去。若不然大爷你就把这人帮我处理干净了,咱们来个死无对证。”

      那大汉被堂主嬷嬷的果断吓的一愣:“你这贱人敢诬赖我,我打死你……”

      “来呀,来呀。大爷也不要说是来买的。是买是强,我说了算,这院里的姑娘我一手养大,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到时候我顶多看护不力,你就是□□民女。”堂主嬷嬷干脆撕破脸,“不如咱们相互遮掩,你好我好。”

      那大汉恨恨不平,只好将人扛起来。

      “等等”堂主嬷嬷有道:“柴房里还有他的小厮,一起带走沉了。”

      秋儿还在柴房苦劝一个姑娘:“哎姑娘是叫苏苏吧,我听人叫你苏苏。苏苏姑娘你放了我,我带你出去。你摇头做什么,这里的嬷嬷不是人,这样虐待你们,你跟我走。哎,你这按着我做什么。哎……”

      秋儿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头碰在墙上晕了过去,那丫头忙把屋里收拾干净。

      贾环回到私馆才知道陈富不见了踪影,王伙计也是一愣:“他不是去找三爷了?他没去吗?他还带着个小厮不至于走丢了吧。”

      贾环也是一愣,自从二人同去北地,还从没有不知道另一个人踪迹的时候。

      王伙计忙请私馆小厮去四处打听,自己拿着帖子上门求见本地知县。贾珠也道:“这样吧,我今晚刚交了个朋友。你也认识的,就是方六兄弟。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水上人多,是本地……”

      “哎呀大哥哥,你就别嘚瑟了,快去请方九。找到了人,我重重谢他。”贾环不待他说完,便推他出去。

      周师傅思忖片刻道:“他不是那种随意走动不吭声的人,咱们沿路顺着私馆去庵堂的路再看看。”

      贾环点点头正要出门,又想到,此地陈富就去过一个地方。要玩儿不至于来不及跟自己说一声,那要么是被掳走,要么是有急事。那不如先去庵堂看看,想着便带着周师傅及几个小厮去庵堂。

      堂主嬷嬷正在送客,收起送客的笑脸,回头便骂骂咧咧:“你们这些小蹄子,几日不打就要翻天了。老娘告诉你们,这些年街坊邻居也不知收了我多少好处,哪个会来吱一声,老娘把头剁下来给你们当夜壶。”

      “哼那个小贼,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几个小钱儿,便是唐僧在世,要普度众生了。”

      “那个老刘也是个无用的蠢货,人好好的,怎么不好说,偏把人打个半死。我这才赚几个钱,还不够赔的。只好一了百了。”

      “都给我洗干净,要是有人来,都给我笑。谁敢漏点风声,老娘送她去伺候龙王。”

      堂主嬷嬷正在骂人,听到咚咚几声敲门响。挥手让几个老婆子带丫头们下去,便上来赔笑。
      看着人这么早便赶了过来,堂主嬷嬷腿上一软。忙道:“大爷也是来看孩子的吗?怎么不跟那个一起来?”

      贾环忙问:“陈富果真来过吗?几时来的,人在何处?”

      唐主嬷嬷推脱:“人方才已经走了,许是刚刚错过。那人方才走的是前门儿。”

      贾环刚要追,周师傅忽然道:“天都晚了,这里也不点个灯?”

      贾环这才注意周围除了这里,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堂主嬷嬷赔笑道:“我们这里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能这样铺张。”

      周师傅点点头准备把贾环带走,悄声道:“三爷咱们去府衙问问吧,我们荣国公府的人,就算把此地翻个儿,也能找的出来。”说着领着人便走了。

      那堂主嬷嬷一听“荣国公府”几个字魂也要吓散,这荣国公府的小爷这么菩萨似的日行一善做什么。万一是诈我的呢,不行,平白无故诈我,岂不是有所怀疑。真真是流年不利,那个多管闲事的小贼。吃饱了撑的找老娘的晦气。

      堂主嬷嬷悄悄从厨房拿了东西,提着个水壶上楼来。挨着几个门,弄些淅淅沥沥的声音。

      有姑娘问:“娘你在门外做什么。”

      堂主嬷嬷笑着道:“苏苏呀,好女儿怎么还没睡。娘趁着没事,把门轴上点油,免得开个门都吱呀响。你快睡吧。”

      贾环跟着周师傅趴在墙头:“师傅,陈富真的在这儿吗?”

      周师傅道:“大晚上穷人家睡得早也是常事,可这里我见了,分明遍地是登台、灯笼。我方才故意报出国公府,就是为了吓吓她。”

      贾环一着急:“那陈富?”

      周师傅:“不急,他们两个人。要是在这里,说明这里还有别人能治得住两个人的成年人。咱们且看看,那个老婆子这是做什么呢?”

      两人正说着,呼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那婆子丢下手上的东西就跑。

      周师傅大叫一声:“不好,她把房子给点了。”

      周师傅、贾环赶紧冲上去在楼下,把人按住。

      那婆子一惊:这人明明走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火还没烧起来呢。

      江南水乡房子多是木头所制,那房子上方才也不知被那婆子泼了什么,火光顿时冲天而起。

      房里想起阵阵拍门声:“救命呀,谁把门锁了。快开门呀,妈妈快开门。”

      周师傅正打算去救火,这老婆子挣扎的厉害,贾环一个人制不住他。

      周师傅一脚将那婆子踹翻在地,又踩断她一条小腿。那婆子顿时杀猪也似的叫起来。

      周师傅忙去叫人救火,贾环抓起那个老妇就是一个大巴掌:“说,陈富那小子关在哪个房子里。”那老婆子装死,贾环左右开弓打的她脸都烂了也不吭声。

      火势顺着风越来越大,贾环干脆踩她另一只脚。爬起来就往楼上跑。

      周师傅一把将其抱住:“我叫了人来救火,这楼上火太大了。”

      周师傅把人带到前院门外街上,那老妇也挣扎着往前院爬。前院已经聚满了提着水桶的邻居。

      后街临水的街坊正劝楼上的丫头往下跳,有个大丫头哭叫:“这边还有四个刚会跑的,三个不会跑的。七个屋里没有窗子的”。

      周师傅,扯过邻居一桶水往自己身上一倒,命小厮看好贾环。快步奔上二楼,接连踹开房门,那房门经过火烧,本就脆弱,一踹皆开。

      女孩儿们见开了门,哭着就往外跑。周师傅进入一间房,抱着两个小孩儿出来:“陈富不在楼上,屋里还有不会走的……咳咳”刚张嘴,烟就呛的人喘不过气。

      那丫头又哭道:“还有,还有五个。”

      有几个不怕死的,也跟着捂了口鼻上去救人。“我要找一个少年,带着小厮。谁找到了,我给谢银一百两。”陈富看着人大叫,又有几个人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贾环气的骂那些姑娘:“还有也不见你们抱几个下来,只顾着自己跑了。陈富呢,今日傍晚有没有一个少年来过,还带着个小厮。”几个小姑娘似乎惊魂未定都不开口,有人推推苏苏,苏苏死命拧住那手,别过脸去不啃声。

      几个老婆子一愣,趁机要溜。

      贾环一把扯过几个老婆子,要下手打,又下不了手。那些婆子欺他心软都来哭求:“都是堂主嬷嬷,这个恶妇干的,她还要烧死我们。”

      贾环虽不忍心,想想生死不知的陈富。对着人群道:“这几个婆子,害了我兄弟,你们谁能帮我打的她们开口,我一人给一两银子。”左右邻居看着贾环手里的银子,对着几个老妇便是一阵毒打。

      周师傅放了孩子下来,道:“楼上我看了,陈富不在,咳咳。”

      终于有婆子受不住打道:“那小子来过,是堂主嬷嬷招待的,别的小人不知呀。”

      那堂主婆婆见婆子已招,忙把那大汉招了出来:“他是漕帮刘主事,听他说今早与几位起过冲突。”

      贾珠、周师傅一惊,相互望着对方:“……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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