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魂神魄》寒殊文曲

28、再遇肖咏文

　　当顾澄鸣和卫汶泽再次回到小镇的客栈时，只觉气氛有些怪异，卫汶泽警觉地握住自己的剑柄，一阵白雾，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厅堂里慢慢走出来，他转过身，顾澄鸣盯着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肖前辈？”那位戴面具的人正是之前在千和山上顾澄鸣和卫汶泽遇到的人，卫汶泽一眼就认出了此人，那人闻言，身躯微微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你们知道了？”
　　顾澄鸣本想快步走到他面前，却无奈刚刚挂在卫汶泽身上太久腿麻了，走路时没站稳，戴面具的人身后那位女者一步上前扶住了顾澄鸣，卫汶泽看着那女者抓着顾澄鸣的手臂，微微眯了眼睛。
　　顾澄鸣站直道，“谢谢你啊，不过肖前辈为何在此？”
　　那戴着面具的人缓缓转身，“我此次前来，只为找你。”顾澄鸣疑道，“找我？找我作何？”
　　“我之前已经验过了，你就是赤魂之阴之体，赤魂神魄，融血于体，离体成玉，赤魂之阳如今只是一块玉，但感受到赤魂之阴时，赤魂之阳便会发光，而这玉一靠近你，就亮得通彻。”
　　顾澄鸣笑了笑，“你不是早知道赤魂之阴在我体内了吗？”肖咏文闻言愣了一下，只是摇摇头，“我此行前来，另有要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女子眉头紧皱，紧紧的盯着肖咏文，“宗宗主…”
　　肖咏文抬臂，轻轻晃了一下，“不必多说。”然后转头看着顾澄鸣，神色凌重，顾澄鸣看见他的脸时，先是惊了一下，之前在乾坤镜里看过肖咏文，长得白皙秀气，而如今的肖咏文，脸上竟然是紫红血丝交错，实在吓人。顾澄鸣眼睛瞪大，“肖前辈，你怎么…”
　　“我能苟活于世，全靠媚芷所寻古莲之功效，再依靠寐衍之术”他顿了一下，“是药三分毒，这能救活我，也能毁灭我，而之前顾…顾墨给予我的灵力所剩不多，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肖咏文低头笑笑，这个清澈的笑容里，顾澄鸣仿佛看见了那个读书小生肖咏文一般，“灵力不可再输送入体内吗？”
　　肖咏文摇摇头，“可是可，媚芷曾靠这个办法帮我，但古莲吸取灵力越来越多，源源不尽，我不可能依靠这个活一辈子…”

　　“怎么不可能？”

　　闻言，肖咏文身体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拿起身旁的面具往脸上戴，一只大手轻轻拿下了那个面具，声音很是温柔，“我问你，怎么不可能？”顾墨的眼眶红润，似下一秒要哭出来一般。
　　肖咏文低头，想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但顾墨只是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臂，力气大得肖咏文愣是没挣脱出来，顾澄鸣从没见过顾墨如此模样，他拉着卫汶泽悄悄出去，前辈的恩怨情仇，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顾墨…”
　　顾墨开口道，“十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找了你十年，肖咏文，十年…”
　　肖咏文眼神很柔和，“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顾墨神情一冷。
　　肖咏文自嘲地一笑，像是对顾墨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这个样子，凭什么见你，我已经耽搁了你的人生，顾墨，我不想你一错再错。”
　　顾墨哽咽道，“错，何错之有？”
　　肖咏文再想开口，顾墨一把抱住了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在肖咏文的头上，他不想在听肖咏文的话语，无论解释是什么，他只觉那是一把包裹在棉花里的针，柔软却又尖锐刺痛。“顾墨，对不起。”肖咏文声音很小，他的手轻轻拥上顾墨的腰，好似又消瘦了一般。顾墨幻想过无数个相遇的情节，他也想了无数个想要问出口的问题，当见到眼前这个人时，一切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顾墨，我…活不了…多久了。”
　　顾墨愣神，忙道，“灵力我可以每日为你输送入体内，大可不必担心。”
　　“这古莲仿佛是个无底洞，填不了，就算是你…”肖咏文没说完，他知道自己身体里这尊古莲到底有多恐怖，这几年身体的恶化他都感受得到，这次前来就是想提前处理完后事。
　　“能填满，能。”
　　“顾墨，寐衍之术本就有反噬的作用，就算古莲灵力充足，我迟早也会被这股力量反噬而亡。”

　　顾墨看着他，泪水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往下掉，良久，他才颤抖着开口道，“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无论如何，谢谢你。”肖咏文微笑道，内心仿若被刀一刀一刀剜下。

　　门外
　　顾澄鸣看着卫汶泽又一言不发，问道，“又怎么了？卫清？”
　　“手。”
　　顾澄鸣疑惑道，拿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手怎么了？”
　　卫汶泽拿出一条小手巾，把顾澄鸣的手一把拉了过来，在刚刚白媚芷碰过的地方擦了擦，顾澄鸣还是莫名其妙，没有反应过来，“喂，我说卫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卫汶泽声音冷冷的，“刚刚，那个人拉你。”
　　顾澄鸣哭笑不得，任由卫汶泽擦着自己的衣服，“大哥，她不拉我我不就摔地上了吗？”
　　“不会。”
　　“什么不会？”
　　“我会接住你。”卫汶泽定定地说。顾澄鸣捧起他的脸，笑呵呵地说“我说卫大哥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我人都是你的了还在乎她拉不拉我啊。”
　　“在乎。”卫汶泽嘴角轻轻上扬。

　　不久后，肖咏文又来找了顾澄鸣，卫汶泽陪在身后，肖咏文神色严肃，“顾公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但接受或是不接受，定数在你。”

　　顾澄鸣沉言，良久，“好。”

　　肖咏文让白媚芷拿出来，白媚芷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方形盒子，肖咏文接过盒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澄鸣一眼，然后打开了盒子，盒子才刚刚打开，突然，顾澄鸣感到一阵刺痛，他紧紧的捂住胸口，这次感觉和之前在林间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肖咏文是如何验得他体内赤魂之阴的了。肖咏文见状立刻合上了盒子。

　　“感觉到了吗？”

　　顾澄鸣扯着嘴角抽笑，“后劲十足。”
　　肖咏文抱歉的笑了笑，又带上了自己的面具，“对不起，这便是真正的赤魂之阳。”顾澄鸣刚刚看见那块白色剔透的灵玉躺在盒中，那便是李氏何氏梦寐以求的东西，恰恰是这种东西，在他们二人眼中却似灾难一般，实在可笑。
　　“对于赤魂之阳，我已经失去了作用。”肖咏文咬唇，接下来的话，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就连他，也或许没有那个勇气。
　　“我查询过古书，凡是赤魂神魄寄托之体，必能结合阴阳两性，如今你体内仍然承载阴魄，必能载阳。”
　　卫汶泽神色一紧，好似领会到肖咏文接下来要说什么一般，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肖咏文不说话，只是低头咬着嘴唇，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不能强加于别人身上，正当他犹豫时，顾澄鸣突然笑了起来，“我接受。”
　　肖咏文眼睛瞪大，“顾公子…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顾澄鸣摆手道，“我猜，是将赤魂之阳一并融入我体内，然后我便成了完整的赤魂神魄载体。”
　　肖咏文有些诧异，“顾公子果然…”他顿了一下，“但这个想法，我仅是提出，你可以不接受。”
　　卫汶泽担忧的拉了顾澄鸣一把，顾澄鸣拍拍手以示安慰。“与其让李氏何氏得到，祸害天下，不如让我…”
　　肖咏文打断了他，“顾公子，古书记载甚少，但凡记载中妄想合二为一之人，大多没能承受住其力量…暴体而亡。”
　　卫汶泽眼神一暗，紧紧攥住顾澄鸣的手，顾澄鸣紧皱眉头道，“那为何李氏何氏费尽心思妄想得到？”

　　“如此强大的力量，不值得他们冒险一试？”肖咏文冷笑道，他已经是活第二次了，很多事和他作为一位书生所理解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他现在懂了。

　　“我觉得，也值得我一试。”

　　“顾静。”

　　这是卫汶泽喊出的，他很少如此正经地喊出他的名字。
　　顾澄鸣突然有些心虚，这些事他也未和卫汶泽商量过，他知道，自己这样太冒险了。
　　“顾公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愿意一试，但我想告诉你，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多思考几日我再拜访吧。”肖咏文觉得顾澄鸣下决定过于直接，很多事，这个孩子可能根本没想清楚，肖咏文这么认为，他不希望顾澄鸣为事太草率。

　　可谁知道，顾澄鸣恰好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呢？

　　之前顾墨前辈所说的方法，正是肖咏文所述的方法，顾澄鸣早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了。

　　待肖咏文走后，顾澄鸣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气息，他知道，卫汶泽生气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卫汶泽竟如此生气。

　　卫汶泽紧紧拉住他的手，“顾静，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但是！但是我有后路。”

　　“你有什么后路？你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吗？”卫汶泽低吼道。

　　顾澄鸣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真不是，我是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个方法有点冒险，但我觉得可以一试，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卫汶泽眼神深邃，他隐忍着，“顾澄鸣。”

　　“卫清，只有这个办法值得一试了。”顾澄鸣眼睛睁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