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灵武大陆》听澜风

41、第 41 章

　　周君璧摸了摸二白的头，暂时安抚下过于兴奋的虎子，再抬头时，眉宇间已经完全看不见方才对峙周至铭时，眼底的脆弱。
　　“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追着我的踪迹，现在才确认，不觉得太早了？”她明晃晃的好似在说，戚妄在明知故问。

　　黑袍人首先忍不下，不过是区区十年，当初被追杀的走投无路的少女，就长成了现在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
　　戚妄拦住他，语速极慢的说：“看来你是觉得，有圣心殿在背后，本座动不了你了？”戚妄原本的孩童音在他放慢语速后，只剩下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周至铭就骤然被周身的黑雾侵染，戚妄幽幽的道：“既然这样，本座不杀你，我们先来看一场戏，一场好玩的戏。”
　　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你躲进禁林十年，你这个天生恶毒的弟弟，可能没有对这些畜生用过一份心思，你想必是不同的。”
　　他看着用脑袋贴在周君璧膝上，极尽亲昵的白虎，玩味的点了点头：“看来是这样，那么我们来做一个有趣的游戏吧。”

　　凤寻下意识觉得不好，立刻就想要出手阻拦，岂料手里的笛子还没出手，就被一阵恐怖的力道打落，气息不稳之下，急促的咳了两声。
　　周君璧立刻搀扶住她，把她拉在了自己身后，凤寻气息稳下来，才咽下了口中的一口血，不想让周君璧担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受了内伤，没有性命之忧，却也不好受，不调养几年根本好不了，更让她担心的是，戚妄明显动了真格的，她虽然在圣心殿是一院之主，放在戚妄面前却根本不算什么，连他的一击都承受不了。

　　戚妄弯了弯眼睛，仿若无事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小巫女，家长不在，千万不要瞎出头，不然等他们来了，恐怕只能给你收尸了。”
　　如果不是凤寻是圣巫的直系晚辈，恐怕今天她就不只是受伤，而是当场身死。

　　凤寻一凛，收回了口中刚想说的话。
　　周君璧手僵了僵，又接着手中的动作，探了探她的脏腑，确认她真的只是内伤，并不致命，才放下了手，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放在了后方。

　　不过片刻，她膝旁的白虎也惊恐着升上了半空，身旁是和周至铭如出一辙的黑雾，二白智商只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还做不到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两只前爪不断地扑腾，周君璧阻止不及。

　　剧烈动作之下，二白的皮毛不小心触到了它周身的黑雾，只是瞬间，它毛茸茸的皮毛就被腐蚀发出了滋滋声。
　　“二白！”
　　“——吼！”
　　周君璧担忧的呼喊和白虎吃痛之下的吼声交织在一起。

　　巨大的白虎，前爪被腐蚀出了一个焦黑的伤口，吼完之后，下意识看了眼周至铭和周君璧，最后冲着周君璧发出委屈的吼声。
　　“吼——”白虎试探着离开半空，往周君璧的方向移动，却怎么都无法挣脱无处不在的黑雾，它毕竟是兽类，在禁林里自由自在了无数年，被困在凌天府也只是用机关迷惑了它，从来没有被人限制过自由。

　　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出之后，白虎狰狞的咆哮了一声，竟然无视那些对它造成伤害的黑雾，拼命挣扎起来——
　　“停下！”周君璧大声吸引白虎的注意，然后快速的安抚下发狂的白虎：“停下二白，我会救你出来的，先不要动，求求你不要动......”

　　十年的相处，白虎已经能轻易的感受到周君璧的情绪，感受到她内心的难过，它慢慢停止了挣扎，此时，它浑身上下已经有多处被黑雾腐蚀的伤口，焦黑的皮毛被覆盖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上，显得异常恐怖，也异常的狼狈。

　　周君璧感觉整个人都触在灼烧之中，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说什么：“我会救你出来的，我会救你出来的......”
　　白虎像是明白了她再说什么，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半空，不在挣扎，歪头枕在了自己唯一一只没受伤的爪子上，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它的伙伴。

　　啪啪——
　　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戚妄迫不及待的拍了两下手：“看来你是已经知道这个游戏了，两个人，哦不，一个人，一只畜生，”他冲着周至铭和白虎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只能选一个，剩下的那个我就放了他，至于另一个。”

　　他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就像这样，”他做了一个浮夸的挤压动作，“会被我的阴火灼烧而死，从皮肉开始，慢慢的五脏六腑，都会化为黑水，最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心脏还是跳动的，会再清楚不过的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直到最后——砰！化为一滩血水为止。”

　　“你选好了吗？”

　　周至铭自从方才开始就沉默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即便是被戚妄用阴火包围全身，也没有挣扎过一次，此时如梦初醒的抬起头平静道：“杀了我吧。”
　　戚妄遗憾的摇了摇头：“你说的不算哦，得让你的姐姐来选。”

　　他低低的笑出声，原以为他已经够心狠手辣得了，没想到还不如一个区区小孩，杀人诛心，无论是选择他，还是选择二白，对于周君璧来说，这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死在周君璧手里。

　　一股真气凝聚在周至铭双手间，他想要自断心脉，为这场闹剧画上一个句号。
　　空明却刚好在此刻出手，他往前踏了一步，不偏不倚刚好站在了戚妄身前，停下了手里转动的佛珠：“鬼主，恐怕这件事不能如你所愿。”

　　戚妄阴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哦？你这是要多管闲事了？”
　　空明老神在在的道：“自然不是，只是周施主以魂珠喂养鬼界的阴魂，身上带着无数条人命，这等业障之下，贫僧自然不能留下他的性命。”

　　言外之意，周至铭是无论如何都要死的，周君璧根本不必选择。
　　周至铭停下了动作，既然如此，就让他这条命在空明这里结束吧，这是他欠慧心和无数无辜生灵的。

　　戚妄却并不妥协，他怎么会允许他的计划被破坏？
　　眼看着周身氤氲的鬼气直冲空明而去，白色僧衣的和尚并不与之交手，身形一侧间闪躲了戚妄的出招，一颗佛珠就顺着空明挥袖的力道打向了周至铭。

　　戚妄和空明两个人的实力相差不大，虽然空明略逊戚妄一筹，但单单躲开戚妄的攻击，并在他手底下杀死一个没有超脱的人，太简单了。
　　在这个天道消逝的大陆上，没有人能够达到九级武者之上的超脱，所以在这里，戚妄和空明几人，就是无敌的存在。

　　周至铭已经闭上了眼睛，自如的等待死亡的到来，半晌，没有任何疼痛，他疑惑的睁开了眼。
　　噗——
　　“君璧！”凤寻急急忙忙从后面扶住了跌落在地上的周君璧。

　　千钧一发之际，周君璧挡在了他身前，自己被佛珠击中胸口，她避开了凤寻搀扶的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第一时间安抚起了白虎。

　　果然，本是趴卧着的白虎在她受伤之后，上半身蓄势待发的耸起，锋利的獠牙露出来，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
　　这是动物进攻的进攻的征兆，但它现在还被黑雾禁锢，无法动弹，周君璧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了它。

　　“姐”，周至铭脸上平静的表情破碎，满是无能为力之下的绝望：“杀了我——”
　　他承认比起自杀，死在空明手里能了结的更加彻底，他不想最后留给周君璧的，是一个畏罪自杀的印象。

　　但他更不想看到周君璧为他而受伤。
　　他恨不得杀了空明，杀了戚妄，杀了他自己——可最终，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闭嘴。”周君璧觉得自己应该受了很重的伤，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感受不到疼痛了，尖锐的痛感被麻木取代，身体里燃起了漫天大火，她却不觉得炙热。

　　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被她死死的压制着，她能感觉到，一旦失去控制，她就不再是自己，不再是熟悉的自己......

　　戚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对空明打断游戏的懊恼，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意：“看来，你是想要两个都救，太过贪心的下场，往往是什么都留不住。”

　　周君璧竭尽全力的控制着体内恐怖的变化，出口的话不是对着戚妄，而是转向了空明：“大师，他做的恶，我替他还，”她维持着仅有的几丝清明把手里的魂珠扔给了空明：“这是我唯一一次站在错的一方，我知道我不该，但是我没有办法，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别杀他，求求你别杀他。”

　　戚妄眸子越发阴邪：“看来你还不明白，到底现在是谁在做主。”阴火毫无顾忌的缠向了周君璧，死到临头，她的目光却还是祈求的看着空明。

　　空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仍旧遵照着内心回答了周君璧：“贫僧答应了。”
　　慧心告诉他，给周至铭一次机会，只要他在他死后，不再杀任何一个人，就饶他一命。
　　周君璧也说，替他偿还一切，只求他放过周至铭。
　　天道消逝，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双眼判断，至少他还有善恶之心：“好，贫僧答应了。”

　　在他的心中，周至铭断断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因此即便是答应了，也只是给周君璧一个安慰。
　　他不忍的垂下了眼睛。

　　没有看到周君璧安心的笑了笑，随即放任自己沉浸在本能之中。
　　半空中，戚妄的阴火压迫的周围的空气都冰寒无比，整个玄武大陆，唯有圣巫和菩提寺的主持能与之相抗衡，但这两个人都不在这里。
　　凤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周至铭双眼变得血红，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

　　唯有被禁锢在空中的白虎，依然静静地盘卧着，巨大的金色瞳孔依赖的看着她，或者说——它。

　　寒天流焰，在三千世界中轮回了无数遍，因为天道意识消散，重新回到它原始的世界时，带着的是它上一世为人的记忆。

　　那是一个律法健全的、生活富足的、三观正常的，平安和平的世界，她从来没有犯过一次法，也从来没有杀过人。
　　这是唯一一次，她违背自己的心智，执意站在一个狭义上的坏人身边。

　　但那个人是小宝。
　　阴寒的火焰在周君璧三尺之外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戚妄不敢置信的眼神和周围人的惊诧交织在一起，周君璧却已经没有意识去关注。

　　她的身体爆炸开来一样，化成了无边的焰火，她应该感到痛苦，却奇异的，只有自由，这幅禁锢着她的躯壳，而今终于消失。
　　半空中，周君璧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戚妄源源不断的阴火在这团火面前失去了所有威势，甚至再也召唤不出来一丝能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没有人回应他的呢喃。
　　在持续扩大的鬼蜮之中，无数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人，这一天都看到了一团明亮的光团从远处蔓延，光团所到之处，所有的恶鬼都发出一声惨叫，融化在阳光下，而焦黑干裂的土地也重新焕发出生机。

　　无数躲藏在地下，角落，庇护所的普通人都走了出来，痴痴地看着这一场奇迹。
　　与之相对比的，却是鬼城之人像被火焰灼烧了一样，痛苦挣扎的表情。

　　凌天府的所有人都沐浴在这火光之中，唯有以戚妄为首的人遭受了生不如死的痛苦，空明原地盘坐起来，念起了晦涩难懂的佛号。

　　所有道佛一派的人都紧随其后，霎时，一片梵唱响彻耳边。
　　戚妄暴怒的捂住了耳朵：“她怎么会有这种能量......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周至铭空洞的眼神里是比戚妄更深的绝望。

　　她是一团火，如今回归了她最初的形态——帮他洗净了所有的罪孽。
　　这一天，整片大陆都被这团火焰席卷。
　　燃烧过后，凌天府只留下了小小的一团火种，冰白色的像一朵小巧精致的花，在半空中不断地开开合合。

　　最后化为两枚火焰的印记没入周至铭和白虎身上，周君璧不见了，原地只剩下元气大伤的鬼城之人，和莫名吟唱的道士和尚。
　　巨大的白虎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身上那枚火焰的印记充满了周君璧的气息，在它看来它的伙伴从来没有消失，只是换了种形态陪在它身边。

　　就像是曾经她变成的小白一样。
　　“吼——”失去了阴火的禁锢，白虎，吼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咬着周至铭的衣袖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危险的人类。
　　它并不知道戚妄已经没有丝毫力气，菩提寺的人谁都没有阻止它，双目无神的周至铭也没有反抗的，跟着它走了出去。

　　直到他们离开，空明才睁开了眼睛，在大陆的尽头，有看不见的薄薄的屏障碎裂，庞大的灵气涌了进来，禁林里的灵兽蠢蠢欲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天障消失了。”
　　“师叔祖你说什么？”
　　白衣僧人摇了摇头。

　　一年以后。
　　作为源头的陆源村虽然消失了鬼怪，依旧没什么人，只有生活困难的人才会在附近游荡。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温和的男子，带着一只身形巨大的白虎，整日游荡在这片地域上，有人受伤了他可以救治，有人斗殴他会阻止，所有做恶之人都绕着他走。

　　一日，他为一对衣衫褴褛的祖孙打跑了抢他们食物的坏人，面容天真的小男孩在他转身后又追了上来。
　　“白虎大人，你是上天派来救我们的吗？”
　　片刻之后，他失落的跑回祖母身边：“阿爷，赎罪是什么？大人说他在赎罪。”

　　满脸皱纹的老人楞了一下，摸了摸孙子的脑袋：“赎罪就是有人做了坏事，要记得改正，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改了就好了，孙孙长大以后也要像他一样。”

　　知错能改。
　　回头是岸。
　　玄武大陆的灵气日渐丰盈，直到有一日，无数奇异的散发着恐怖威势的灵兽涌向禁林；无数身形诡异的黑影飞掠向鬼城；雪山深处的圣心殿外来了一群神秘之人；菩提寺百年来第一次敲响了梵钟——

　　很久以前，灵武大陆被大能以秘法一分为二，以天障为屏，灵气贫瘠的叫玄武大陆，灵气充溢的叫玄灵大陆。
　　如今兜兜转转，又因为一把火重新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