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风华录》黄肠

40、又逢故人

　　三年已过，随王被软禁三年，苏影柔在陆云的商队里呆了三年。

　　这三年来，苏影柔都没有答应陆云的请求。为了报答他，她也帮着商队走南闯北，替他们做了许多事情。甚至还帮他们打开了海南一带的市场，让商队的规模日渐扩大。

　　商队里的人一开始对苏影柔颇有微词，觉得她自视清高，不答应陆云。可慢慢的，她也在尽心尽力的替商队着想，再加上苏影柔性格温柔，对商队里的人都极好。大家也就渐渐释然了。

　　至于随王，三年来他费尽心思，搜集了不少越王的把柄，只等着有朝一日推翻他。

　　这三年，京城未有一刻安宁过。皇帝已被逼死，皇后和太子也成了越王的傀儡。越王自己做不成皇帝，便挟持太子，让他做自己的刽子手。

　　六部尚书，任期未满三月便死的死，伤的伤，官员流动太过频繁，整个国家的政务都处于瘫痪阶段。无人能够安心做事，无人能够平安活命。

　　越王喜怒无常，太子被迫，只能依照他的喜好下令。百姓饱受赋役折磨，朝臣也苦不堪言。

　　种种迹象，都是政变之兆。

　　太子年纪渐大，越王愈发不好控制。随王趁此机会，偷偷与太子联合起来，里应外合，搜集随王罪状。

　　京城前些日子下了不少雨，连天的绵绵细雨仿佛在冲掉什么污秽。今天终于迎来了晴天，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京城的局势或许又要大变。

　　今日的朝堂之上，随王也跟着出来了。三年的软禁，他“安分守己”，越王毫无发觉。今天便是随王与太子一同准备拿下越王的日子，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在朝堂上，将他一举拿下。

　　朝堂之上，众人各怀鬼胎。这种纠缠不清、混乱不堪的局面总要得到解决，至于谁是成王，谁是败寇，也就在今天了。

　　“拿下！”一声令下，朝堂上突然涌出一批善武的小孩，将越王团团围住。这些人是太子以观赏玩乐的借口送进宫来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如今朝堂上，越王无法调动外头的侍卫，其他朝臣也不敢轻举妄动。

　　几番争执之下，越王被捆的严严实实。太子见局面已经稳定，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上头写满了越王这些年的胡乱行径，桩桩件件，若拿到寻常人身上，每一件都是死罪，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这些，偏偏都是越王一人所为，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无人不震惊于越王所犯下的罪责，不敬、欺君、卖国、求荣、贪污、受贿……

　　越王此刻懊悔不已，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人给拿住了。他不断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可那些小孩灵活的紧，就那么拿绳子捆着他，让他动弹不了。

　　后头的话他也听不下去了，自打那些陈年旧事的罪状被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至于后面所谓冠冕堂皇的定罪，他何必去听。

　　“带下去！”话音刚落，便有人将越王拖了下去。底下的朝臣此刻屏气凝神，不敢声张。太子和随王平日里看着软绵绵的，可这动起手来比谁都快。便是越王这等嚣张的人物，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谁都不敢细想下去，下一个说不定就是自己。

　　太子威望立了起来，随即便拿出先帝诏书，为自己立下正统之位。朝臣们哪里敢反驳，纷纷唯唯诺诺，以示忠心。

　　随王好不容易摆脱了越王，此刻也是心情舒畅。只是他的心里仍旧牵挂着一个人，苏影柔如今怎样，才是他最为关心。

　　不过几日，京城开始了大范围的整顿。上至皇宫，下至平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无一不彻底清理。太子登基大殿后，行事作风更为老辣，恩威并施，全然不像个新皇帝。

　　随王欣慰，他从未想过要坐向那个位置。他要的是政清人和之下，他能肆意风流，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可随王是皇帝的皇叔，越王也是先帝的皇叔。随王在此次事件中功劳不小，朝中也有不少拥护之人。皇家便是这样，共患难易，同享福难。我坐上了至高的位置，底下还有一个你在不停地产生威胁，任谁也不会允许。

　　随王聪明，皇帝的想法他不会不懂。受够了先帝的打压与胁迫，如今连这个新登基的皇侄也不信任他，处处打压，无法安宁。

　　政事堂内——

　　皇帝留了随王用晚膳，在人前，他们是最为要好的叔侄。

　　晚膳很丰富，不过随王日子清减惯了，也不在乎这些山珍海味。皇帝见他口味缺缺，心里存了算计。

　　今日若是随王识时务，他也不会太过刁难；可他若是心存妄想，他便要当即把他拿下。过去的日子让他不敢回想，越王带给他的阴影太大了，随王只要在一天，他就担心会重蹈覆辙。

　　“皇叔怎么不多吃些，这些可是朕让御膳房特意准备的。”

　　随王笑笑：“我随意惯了，这等精致的吃食，臣消耗不起。”一语双关，饭食吃不下是事实，皇位不想觊觎也是事实。

　　皇帝一笑，脸色好看了些。

　　“皇叔身份尊贵，又颇有民望。这等吃食，哪会消耗不起呢？”皇帝此话一出，便是要随王彻底表态了。现在吃不惯，不代表以后吃不惯。你随王如今不比从前，朝臣百姓可都是知道你的功绩的，难保日后不生异心。

　　随王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很坚定地说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臣不过闲散王爷一个，命里就是如此，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随王这话，可谓是极为明显了。

　　皇帝心里逐渐明朗，但仍旧不会放心。只有随王真正的毫无可能威胁他，他才能真正放心。

　　“皇叔说笑了，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王爷，这京城，多少人都得仰仗着你呢。”皇帝步步紧追，不容随王有一刻喘息之机。

　　随王放下酒杯，脸色凝重：“不瞒皇上，臣有一事想征得皇上同意。”

　　皇帝一愣，以为他会继续跟自己打马虎眼儿，没想到随王突然神色凝重，倒让他一时有些发愣。

　　“皇叔有要求尽管说来，朕能满足绝对满足。”

　　“谢皇上厚爱。臣在南城许久，心知自己不喜权势，只爱风景美人。今天臣便与皇上说明吧，臣愿终身安居南城，不问京城诸事。”

　　“好！”皇帝一拍桌子，高兴神情尽显。随王见他如释重负的样子，自己又何尝不是如释重负呢？

　　他本来就要去南城，苏影柔不适合京城这样的地方。他宁愿渔樵耕读，与她相守一生。

　　兴许是为了平息民论，又或者是怕自己良心难安，皇帝给随王准备了许多银钱，奇珍异宝什么的也是数不尽数。随王看着这些身外之物，哭笑不得，这些钱财都足够他毫不顾忌的潇洒好几辈子了。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慰藉，毕竟是带着血缘关系的叔侄，他就算害怕他抢了皇位，但在其他方面还是尽力让他活得舒心的。

　　去南城的路虽然长，但随王充满了亲切感。对于苏影柔，他亏欠了太多太多。若她还活着，他便守她一生直到鬓发斑白；若她已经死了，他便孤守坟冢直到身入黄土。

　　随王如今的身份是皇帝最亲近的皇叔，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南城消息灵通的自然早早地打点好了，莳花馆承了随王不少的情，自然格外卖力。

　　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苏影柔并未跟着随王前去京城。随王此刻回来，若是找不到苏影柔，只怕莳花馆也不得安生了。

　　古人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呢？莳花馆在南城能站稳脚跟靠的是随王，如今要倾覆也是因为随王。

　　果不其然，随王一到南城，便将莳花馆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可这不在的人哪里会出现呢？掌事的战战兢兢，不敢出声。馆里的姑娘也并排整齐站着，寻常若是见了随王这等人物，她们必定百般示好，如今却只敢远远站着，生怕被人注意，当了枪头鸟。

　　“掌事的，影儿当初根本没有离开莳花馆，你说你没有发现？你当我傻不成？”

　　“王爷，王爷。小人绝没有胡说，当初苏姑娘确实走了啊，之后我们也从未在莳花馆里看到过她。这……这实在是不知道啊。”掌事的也不像滑头的人，况且受了随王的恩惠，他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现在说不知道，便真的是不知道。

　　随王气急，本以为到了南城，一切就可以揭晓。不过随王转念一想，莳花馆里没有发现她的尸体，是不是意味着苏影柔还没有死，她可能现在在别的地方。

　　可是会在哪儿呢？

　　苑州——

　　苏影柔知道了京城的消息，随王如今已经回到南城。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不顾陆云的阻挠就要孤身一人回到南城。

　　陆云哪里肯放心，便说要与她一同回去。他在南城也有些生意，回去也未为不可。

　　苏影柔十分感激地看着他，这几年来，陆云对她从未有过强迫，对她实在太好。她每每心里过不去时，便也只能更卖力的给他们商队做些事情，可心里的感激和愧疚从未因时间流逝而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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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