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AITGCoral萱

77、山樱（四）

　　荼蘼又回到醉金楼的时候便又多了一个姝华县主的名头，艳娘更是欣喜异常，打着这名号大肆宣扬招摇撞骗的。于是荼蘼的名声就从京城花魁被艳娘吹成了天下第一花魁，醉金楼自此日日门庭若市，荼蘼更是千金难求。其实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迷恋极了荼蘼这孤傲的脾气，只是男人大多都被征服欲和虚荣心奴役，一想到被自己征服的女人不仅美貌无双，而且还拥有姝华县主这样的高位，就几乎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了。
　　端木凌翔还是常来光顾，对于那日在宫中过激的言行绝口不提，偶尔荼蘼回绝他时也常被雏菊截胡，只是端木凌翔只是欣赏歌舞而已，再也没在她那儿过过夜。荼蘼心知肚明，却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
　　就这样渐渐深秋了，金桂飘香不再，菊花也都凋谢了的时候，就快要入冬了。艳娘这几日日日来荼蘼这里抱怨，说是这两日生意不好，每日必来拉着荼蘼絮叨半天。荼蘼一面绣着花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响应艳娘：“你是说，不知为何从江南水乡来了群吴侬暖语的姑娘，为首的那个年轻貌美又难得温柔和婉，抢了你的生意呗。雏菊看看我这个孔雀绣得好不好。”
　　雏菊探头过来，指着绣样道：“尾羽的金线再补两针。”两个人正说着就被艳娘竖着眼睛抢了绣绷：“你们俩还有闲心搁这儿绣花儿，醉金楼进项艰难，我可急着呢。”
　　“艳娘你也太夸张了，”荼蘼握了握艳娘的手，笑道，“说得就跟我们生死存亡似的，不过是少了一成油水而已，荼蘼的恩客只多不少，没什么影响啊，没那么严重的。”
　　雏菊也微微蹙眉，抱怨道：“妈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姐姐艳名远扬，自然是无碍的，雏菊这儿的常客都少了几位，都说那几位江南来的姑娘唱曲儿格外好，人也像是水做的一般，格外可人。”
　　荼蘼想都没想就说道：“她们风头正盛，你也别跟她们正面争夺。她们唱曲儿好，你就好好练你的舞技。让恩客们都看见，你的舞姿谁都难比，唱曲儿虽不绝佳也格外加分，就已经赢过那些只会唱曲儿的了。”
　　雏菊听了，欣喜颔首：“多谢荼蘼姐姐提点，雏菊一定好好练舞。”
　　“赶明儿把醉金楼的所有姑娘都叫过来你每个人提点两句的了。”艳娘赶忙说道。
　　“荼蘼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荼蘼朝艳娘瞪着眼。
　　这时雏菊道：“雏菊待会儿还有客人，先告退了。”艳娘点头让雏菊出去，而后又来拉着荼蘼：“我的好荼蘼啊，你可得帮帮艳娘啊。这个月的账目要是太难看了，小王爷可得吃了我啊。”
　　艳娘都这么说了，荼蘼也不好不管了，细细问道：“你说这一群人忽然从江南一带搬过来的？”
　　“是。”艳娘忙颔首。“她们的头牌叫什么？”荼蘼问。“头牌就是她们的老板娘，叫山樱。”艳娘回道。
　　荼蘼眼睛转了转，轻轻一笑，道：“艳娘觉得，她们怎么敢离开经营已久的江南富庶之地，反而北上举家来了京城？更何况醉金楼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可谓是固若金汤坚如磐石。若是艳娘，您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搬迁，不给自己留后路么？”
　　艳娘眼睛转了转，微微蹙眉，荼蘼接着笑道：“艳娘你这么有胆色的人都得考虑再三，她们一群江南的小家碧玉，竟然能有如此气魄？若当真如此啊，那分她们一杯羹，也是她们应得的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了，这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确实有蹊跷。”艳娘仔细思虑着。
　　荼蘼颔首道：“更何况一来京城就能打开局面抢了醉金楼的生意，若说是没有什么靠山，荼蘼可不信。醉金楼虽然明面上是艳娘的生意，可暗地里替小王爷做的事，恐怕别人也不会全然没有察觉，现在看来，是他们想了法子来分一杯羹。王爷在撬别人的版图，恐怕自己也险些后院起火了。”
　　“我得赶紧禀报王爷。”艳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着起身。
　　荼蘼拉住了艳娘，道：“艳娘先去打听一下她们住的屋子是谁盘下来的，大概就知道是谁要动王爷的砧上肉了。这些人的目的看似可怕，可是她们趋利而来，未必忠心。只要我们这边的价钱足够诱人，亦或是让她们知道动了我们，她们的下场会更严重，就足够拆散她们了。京城风月场里的事儿，都是艳娘你的地盘，她们背后的人必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所以一时半会儿护不了她们。我们发现得早，想整治她们还不简单的。”
　　“我马上去办。”艳娘刚说着，还没来得及起身，袁奕就进来了，艳娘只能暂且按下不提，先听袁奕说什么。
　　袁奕来给两人请了安，而后面色有些阴晴不定，开口道：“先前抢了我们生意的山樱姑娘派人来了，送了贺礼和拜帖过来。一份是给我们姑娘的，一份是给艳娘的，听说艳娘在我们姑娘这儿，就一齐先带过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艳娘爱财，分了她的财路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过，直接就翻了个白眼。
　　荼蘼吸了口气拿胳膊肘捣了捣她，瞪着眼睛道：“人家敬着你呢，这不还没等挣多少银子，就紧赶慢赶地来给您老人家拜码头了，还不好生收着。送上门来的礼都不要，您不收，我就两份儿都收下了。”
　　“收，当然收！”被荼蘼这么一说，艳娘就一扬脖子睨着眼道，“叫他们进来。”
　　袁奕立即带了两个小厮进来，这两个小厮礼数周全，长得也喜庆，忙行礼道：“奴才们给姝华县主请安，给艳娘请安。”
　　艳娘一见之下也没那么生气了，毕竟也不能为难手底下人，让人传出去清议不好。“起来罢。”艳娘笑着摆摆手让两人起来了。
　　两个小厮递了礼单和拜帖上来：“这是我们这儿山樱姑娘特意给两位挑的贺礼，山樱姑娘刚来京城定居不久，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有些南边带来的精细玩意儿并精巧吃食，还请二位姑娘别嫌弃粗陋。我们山樱姑娘说了，她带举家北上入京，人不生地不熟的，还请艳娘和荼蘼姑娘多加宽容体恤。”
　　艳娘和荼蘼略看了眼箱子里的贺礼，客气地赞道：“果真都是南边来的精致玩意儿，件件与众不同，替我和荼蘼多谢你们姑娘了。”
　　两个小厮大着胆子抬首看了看这静静跟在艳娘身侧不怎么说话的姑娘，他们早就听说这位姝华县主是天下第一花魁，最是难得一见，平日就连求见一面都动辄数十两银子。荼蘼见两人在偷偷打量自己，便客气地微微一笑，朝他们点点头，这一笑不要紧，伴着轻风吹来的扑面清馨，两个小厮更是眼睛都直了，骨头都酥了。
　　一旁的袁奕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个小厮才回过神来，忙说道：“明日我们山樱姑娘置了酒席，请了我们那里所有的姑娘相陪，还请二位务必赏光。”
　　“我还是不去了，懒怠地动弹。”荼蘼看样子想要推辞，艳娘忙拉住她道：“左右到了月底，你也无事，我替你推了明日的恩客，你跟我一起去。”
　　“是啊，”小厮忙劝道，“山樱姑娘嘱咐了，比得请了两位都过去才好，不然必要拿我们两位问罪呢。”
　　荼蘼眼睛转了转，没说话，她本不预掺和这些事，想着有艳娘料理便好，她不好太越俎代庖，因为看向艳娘。艳娘笑着冲这两位小厮道：“姝华县主这是答应了，你们且放心，回去回你们姑娘，说艳娘和姝华县主一定出席。”
　　袁奕打发了两个小厮下去，忘忧带着人抬了两箱贺礼去艳娘和荼蘼的库房，荼蘼先拣了个赤金玛瑙戒指给艳娘看，微微蹙眉道：“这箱子东西可价值不菲，绝不是她们这几日能够赚来的，即使是江南富庶人家也拿不出，更何况这些以前名不见经传的青楼女子。”
　　“的确，规制也很不一般。”艳娘微微颔首。
　　荼蘼开始微微替艳娘担忧了，轻轻叹气道：“看来我们这劲敌的金主可能很不简单呢。”
　　“我得赶紧去打探一下，要不然什么时候被人连锅端了都不晓得了。”艳娘顿时感觉到了危机感，风风火火地一阵风似的就忙去了。
　　荼蘼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僭越了，提点了艳娘就差不多了，想来艳娘和高维桢就会有对策的。谁知艳娘下午又来了，荼蘼刚送走了这日的恩客艳娘就拉着荼蘼咬耳朵：“王爷说了，这件事儿就让你和我一起斟酌着处理。”
　　“什么？”荼蘼都有些惊讶，“这不大好罢，都到这份儿上了，怕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儿了。”
　　“这还不明白么，”艳娘一点抱怨也无，反而很是欣慰开怀，“这样的恩典艳探中从未有过的，王爷这是格外器重你，也是让你历练着好日后接管醉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