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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昭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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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雪
荼蘼向高维桢自请自证清白,高维桢也想看她有什么主意,便看着荼蘼点了点头。荼蘼松了口气,笑着道:“还请王爷把荼蘼的小厮忘忧叫来,有桩事要交于他做。”
“忘忧现在怕是没法替你做事了。”高维桢挑挑眉,道。
“忘忧怎么了?”荼蘼觉出不对,问道。
高维桢没说话,抱着荼蘼放到了轮椅上,一面推着她走,一面道:“你且自己去看看便知了。”
荼蘼心里打鼓,不知忘忧到底如何了,很是不安。转眼高维桢推着荼蘼进了刑房,这里阴冷的气息让荼蘼打了个寒颤,她怕极了这个地方,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踏足了。荼蘼勉强抑制着恐惧和颤抖,被高维桢推着进了一间刑房,里面一个身量欣长的男子被铁链拴在铁椅子上,浑身是血,杂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
高维桢推着荼蘼靠近了忘忧,荼蘼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她那温顺清秀的忘忧。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拨开他面前的头发归拢到而后,伸手替他擦着面上的血污,渐渐露出笔挺的鼻梁和苍白的面色。荼蘼看到了忘忧右边额头上的黥字,那字还在渗着血,已经看得出血色之下黑色的柳叶合心模样。
荼蘼眼中是隐隐的泪水,她知道这黥刑是极尽屈辱的刑罚,抬首看向高维桢,高维桢睨着眼说道:“你这小厮忠心,潜入刑房来劫你走,都逃出王府门口了,当真是不简单。”荼蘼愣住了,她听到的那个让人安心的心跳声不是梦,那的确是忘忧,是他来救自己。
“王爷,他只是因为忠于荼蘼才会如此的,请王爷恕罪。”荼蘼请求道。
“所以本王没杀他,”高维桢笑笑,“本王在他额头上黥了本王特有的黥字,便是教他知道,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这皇家的黥字啊,各有不同。”高维桢信步溜达着,随口道,“皇上的印记是卍字流云,长公主的印记是六合梅花,本王的便是柳叶合心。”
荼蘼颤抖着伸出素白的手指,摸着忘忧额头上的黥字,忘忧在昏迷中醒了过来,清水一般的眸子看到了眼前的荼蘼,忽的笑了:“你还活着。”
“是,”荼蘼含泪笑了,“你也得活着。”
忘忧坚定颔首,高维桢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道:“你们主仆二人就不要在这里主仆情深了。”说着就推了荼蘼走了,荼蘼回首看着忘忧浑身是血的身影,忘忧深深地望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高维桢推着荼蘼出了牢房往寝殿走,路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松柏,青翠可人。荼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若是荼蘼可以自证清白,王爷能否放过忘忧。”
“你若清白,你的小厮便也无大过,本王可以饶他一命。”高维桢颔首。
荼蘼松了口气,听高维桢继续道:“你若想做什么,本王派人去。”
荼蘼颔首说道:“那就请王爷拿一个王府里贵重的珠宝首饰,派人悄悄藏在芍药的院子里,而后说丢印章的同时丢了个贵重物件,以前印章格外重要因此没在意,现下印章找到了,便要寻这个宝贝。王爷派人去芍药房中搜出此物,且看她说什么。”
高维桢觉得荼蘼这计策明显就是冲着芍药来的,便问道:“你认定了此事是芍药构陷于你?”
荼蘼轻轻一笑:“当夜除了荼蘼只有她了,而且荼蘼走的时候她还在门前立着。芍药深爱王爷,又受折辱,当然不会放过荼蘼,也只能是她了。”
“本王习得了高明的房中之术,除了你这个妖精,本王身边哪一个女子不是深爱本王。”高维桢笑着道。
荼蘼也禁不住笑了,高维桢的房中术的确值得他得意,也值得她身边的女子为之倾倒,可她格外有天分,意志力也是常人难比,偏偏就是个不为所动的。
荼蘼在高维桢的寝殿里歇了一夜,没有忘忧的心跳声,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一旁陪着她睡的高维桢半夜起身时发现荼蘼还睁着一双清醒的大眼睛,却丝毫没有吵醒自己,便心生怜爱,着人煎了安神药给她,荼蘼喝下去也只睡了两个时辰而已。
高维桢以为荼蘼是为芍药的事情不安,从清晨开始便不断开始安慰她,一步不离。荼蘼脸色不太好,早饭却用了很多,直到实在吃不下才推开了饭碗。秋雪好像是闻到了荼蘼的味道,翘着尾巴就过来蹭荼蘼的裙角,高维桢像是安慰猫儿一样摩挲着荼蘼的后脖颈,笑道:“真懂事儿,不比那些个娇小姐。”荼蘼冲他笑笑,她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也不会做作践自己的事情,她还有事没做完,她要赶紧恢复起来。
荼蘼吃完饭便不再依靠轮椅,已经可以走动了,高维桢见她恢复得快,有些欣慰,也少了些愧疚。没一会儿艳娘便按照高维桢的吩咐在芍药的院子里搜出了一斛南珠,这是皇上刚赏的,艳娘二话没说就押着芍药进了刑房。
高维桢带着荼蘼一齐去审问芍药,荼蘼再次踏进这阴寒之地的时候,心中已经全然不再害怕了。是啊,那么折磨人的刑罚她都挨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只剩一死而已。芍药跪在高维桢脚下哭诉:“王爷,我没有!这南珠不是我偷的,我明明只拿了……”
芍药还未说完便已经漏了端倪,她慌乱咽了声,却已经被高维桢看了个透彻。荼蘼抿唇一笑,启声道:“愚蠢。”
芍药眼睛通红,瞪着荼蘼,想要扑上来撕扯她:“你这个贱人!贱人!”
荼蘼一动不动,高维桢还没等芍药沾到荼蘼的衣袖便一脚踹在芍药的心窝上,芍药捂住胸口疼地在地上哀嚎打滚儿,吐出一口鲜血。芍药忙爬到高维桢脚下攥住他的衣角,她知道这方印章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此刻该怎样开脱,叩头不止道:“芍药没有背叛王爷,芍药只是恨荼蘼抢了王爷对芍药的恩宠,还羞辱于我,因此才蒙了心,偷了印章嫁祸于她,芍药没有背叛。”
荼蘼也早看出了此事的端倪,偷盗并非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是让别有用心的人接近高维桢,盗取这枚印章,因而悠悠开口道:“是啊,芍药姐姐只是妒火中烧而已,就能做出偷盗如此重要的物件之事。那若来日又想要嫁祸荼蘼,偷了东西又或者是泄露了什么给了旁人,那可真是后果难辨了。”
“你这个贱人!”芍药嘴角滴血,大骂荼蘼,转过头来哭着说道,“王爷,芍药是忠心的,芍药不会背叛王爷的,芍药再也不会了!”
高维桢毫不留恋,一脚踢开芍药,冰冷道:“在本王这儿,从来没有第二次。”
芍药满眼都是绝望,空洞地看向高维桢:“难道之前的那些欢爱和缠绵,在王爷心中,什么都不是么?!王爷一点都没有留恋么?!”
芍药哭喊地让荼蘼都觉得心寒,但她见到高维桢的第一眼仿佛便认定了,这个拥有勾魂凤眼的男人也有一双艳美的薄唇,薄唇之人,大多都如此薄幸罢。
“赐她往生罢。”高维桢再也没有看芍药一眼,轻巧地吩咐艳娘,而后抬腿便走。
艳娘颔首应着,荼蘼走了两步,见高维桢已经离开走远了,她才站住,回首看向芍药,忽然笑了。芍药受到了刺激,尖叫着诅咒荼蘼:“你这个贱人!我也曾经备受王爷宠爱,你现在又和以前的我有何不同!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与我殊途同归之日!我愿用灵魂为祭,诅咒你此生永远无法体会到深爱他人的感觉,永远得不到你爱的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艳娘都看不得芍药这副泼妇模样了,皱着眉朝刑官们摆摆手示意了结了芍药。荼蘼却不想让芍药死得太顺遂了,她让乳娘受尽折磨身亡,让忘忧忍受屈辱的黥刑,让自己险些丧命,她不配死得太容易了,她应该受尽折磨才行。荼蘼上前拦住艳娘笑道:“妈妈且住,我先去求一求王爷,芍药姐姐与荼蘼相识一场,荼蘼想亲手送她走呢。”
艳娘愣了愣,她知道荼蘼心思强硬,却不想她可以如此胆大到亲自动手杀人,和高维桢还真是一样的性子。艳娘看了眼芍药,也知道荼蘼受苦了,芍药应该得些折磨,便颔首答应了,让人押着芍药跪下,没有立刻行刑。
荼蘼步履轻盈,一溜小跑到了寝殿,高维桢已经坐在桌前了,见她回来,抬首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怎么才跟过来?”
荼蘼没回答,反而福了一福,笑着请求道:“王爷,能把芍药交给荼蘼处置么?”
“本王已经赐了她往生了,她必须死。”高维桢以为荼蘼心软要给芍药求情,便一面看着信件一面道。
荼蘼摇首,道:“荼蘼是想亲手送芍药往生,还请王爷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