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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入幕(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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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坐起身来看向忘忧,忘忧浑身卸力不自觉地睡了过去,荼蘼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忘忧救下来了,自己也没搭进去。她也累得很,把耳朵贴近忘忧的胸膛,听着那如常坚定的心跳,很快便睡去了。
清晨时忘忧先醒了,低首看着睡在自己胸膛上的荼蘼和自己散乱的小衣,昨晚的记忆便瞬间回到了脑海,顿时羞愧地红了脸。忘忧想要轻轻地把荼蘼放到床上睡,谁知荼蘼睡中不愿意让自己躺地正舒坦的东西挪窝,伸手就环住忘忧的腰继续睡。
忘忧不敢再动了,就轻轻环着荼蘼的肩头,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了,荼蘼呓语了一声醒过来。荼蘼睁开眼睛抬首看见了忘忧,愣了一瞬,迅速松开手半坐起来,忘忧不敢看她,迅速起身穿好衣物,荼蘼也整理好了小衣。忘忧慌了神,转身行了个礼就要往外跑。
“忘忧。”荼蘼叫住他。忘忧又回来,低头站着。荼蘼有些愧疚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昨夜是我的不是,艳娘说让我拿你练练手,我分寸没掌握好。”
忘忧蹙眉颔首:“是忘忧没能克制自己,险些酿成大祸。”
“这不怪你。”荼蘼低了头,“我燃着最烈的迷情香,这东西我已经适应了,却忘了你第一次用这东西,药性又这么大,让你受苦了。”
忘忧没说话,抬首看向荼蘼,有一句话被他咽进了肚子里,那就是那的意念没有那么浅薄,让他失控的不是香料,而是眼前的这个人。“你别生气。”荼蘼仰着头看着他。
忘忧摇摇首,微微弯唇。荼蘼松了口气,接着道:“那你以后还得伺候我睡觉,不许别扭。”
“是。”忘忧颔首。荼蘼这才笑了,起身让忘忧伺候她更衣,一面嘱咐道:“今日是醉金楼开业的日子,妈妈说了要给我招第一个入幕之宾。”
忘忧的手难以察觉地抖了一下,替荼蘼穿好浅粉色的衣裙,交领收腰,中间只能露出一小段精巧的锁骨。荼蘼坐到铜镜前,薄施粉黛,上了桃花妆,第一次接客,这样的装扮更招人怜爱。即使锁骨和前胸被交领盖住了,荼蘼还是轻轻拉开,沿着锁骨在左边描画了一段蜿蜒的桃枝,等胭脂干了,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穿好衣服。
荼蘼一回头起身,才发现忘忧一直在盯着她看,自己也低首看了看衣裙:“怎么了,哪里不合适么?”
忘忧摇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带你走罢。”
荼蘼微微一惊,问道:“去哪儿?”
“离开醉金楼,去个清净的地方安静度日。”忘忧看着荼蘼。
荼蘼明白过来,笑着耸耸肩:“艳娘会把我抓回来的。”
“那就逃到艳娘难以企及的地方,”忘忧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祈求的意味,“你愿意么?”那一刻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长得让忘忧几乎无法呼吸。
“愿意。”荼蘼随即笑着颔首,眼睛明亮。
忘忧弯唇笑了,拉起荼蘼的手飞奔出去,迅速寻了一辆马车钻了进去让车夫迅速出城。忘忧在车中紧紧攥着荼蘼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像梦里一般不真实。荼蘼却全然没有忘忧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和狂喜,只是浅笑着,臻首微垂。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直到车夫刚驾车出了城,被艳娘的人团团围住停了下来。荼蘼掀开窗帘看了看,他们到了城外的佛寺门口,忘忧眼睛中都是杀气,一手紧紧握拳。荼蘼从忘忧手中抽出手来,淡然地掀开门帘跳下马车,忘忧也下车站在她身后,手上青筋暴起。
荼蘼看了眼围住他们的人,一脸无辜地笑着问道:“你们怎么跟来了?”
“当然是来抓荼蘼姑娘回去。”为首的护院盯着荼蘼。
“回去?”荼蘼一脸疑惑,“我还没拜完佛呢。”
荼蘼此语一出,在场之人都是一脸惊讶,就连忘忧都愣了。护院磕磕巴巴问道:“姑娘要来拜佛?”
“是啊,”荼蘼说得理所应当,“妈妈说今晚上醉金楼开门儿,要我务必拔得头筹,因此来佛寺求一求,好不负妈妈期望。怎么了?”
“那姑娘怎么没派人禀报?”护院还是有些疑心。
“啊?”荼蘼看了眼忘忧,而后不好意思笑道,“也怪我,催着忘忧赶紧起程省得回来准备晚上献艺来不及,他这榆木脑袋,居然忘了去禀报妈妈,给各位添麻烦了。”
忘忧忙依着荼蘼颔首致歉,一群护院这才信了,只是有些不放心。荼蘼冲他们笑道:“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上了香就跟你们回去。”
说着带着忘忧踏进了佛门。荼蘼和忘忧在大雄宝殿内跪下,燃香,祈愿,神色虔诚。荼蘼上完香站了起来,这个时辰大殿里空无一人,忘忧左右看视着,道:“从后门走,绕过护院,或许能甩开他们。”说着要拉着荼蘼逃走。
荼蘼却拉住了他,看向金衣佛祖,道:“佛祖面前,不能说假话。”
“是。”忘忧站住了,看向荼蘼。荼蘼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忘忧拉着荼蘼的手贴近了自己的心跳,道:“因为你不应该待在那么污秽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你。”
荼蘼抽出手来两手交握,轻笑摇首:“艳娘说过,醉金楼不全然是龌龊,也能给人带来快感,宣泄欲望,甚至是教化行房困难的夫妇,让他们能够顺利生育儿孙。让我不要觉得羞耻,说这是有功德的事。开始我不尽相信,现在我信了。你也不能否认,昨夜你体会到了艳娘所说的这种快感。”
忘忧没说话,像是认可了,荼蘼继续道:“我们要是逃走,会死的。”
“我愿意和你死在一处。”忘忧坚定道。
“可是我不愿意。”荼蘼笑得有点沧桑。
忘忧说道:“你说过,佛祖面前……”他还没说完就被荼蘼打断了,荼蘼定定道:“我没说假话。”
忘忧眼睛里都是失意,苦笑道:“你是不愿意跟我一起走,还是,不敢和我同死。”
荼蘼笑着叹息,轻轻道:“深仇既未解,不敢赴黄泉。”一句话让忘忧如中雷击,呆立当场。只是这时的荼蘼没想到,这句话日后居然会成为如此沉重的羁绊。
荼蘼看着忘忧的神色道:“你以前的事你不说,我就不会问。但我猜,你最初进入醉金楼的缘由,绝不会仅仅是想要活命这么简单。”
看忘忧的神色是被说中了,荼蘼继续道:“我以前的事也不会对你说。这些往事,我们或许没有办法一起分担,但是如果你愿意,以后在醉金楼的岁月,我们或许可以相互扶持,至少,可以不看上去那么孤寂无助。”
忘忧的眼神渐渐柔软了,荼蘼轻轻问道:“你愿意么?”这神情让忘忧想起了她在要自己做小厮的时候,语气就是这么轻柔,有些小心翼翼,在问他的意见。
于是忘忧点点头:“愿意。”荼蘼笑了,信步走出了大雄宝殿,忘忧跟在她身后,拾级而下。
荼蘼回去之后艳娘什么都没问,只是让她晚上别晚了。晚上的时候荼蘼便如去年一般又跟在了艳娘的身侧,醉金楼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如往常一样,先是清倌开场,而后姑娘们按等级一一上台献艺,等级低的姑娘几位一起献艺,只有有了院子的姑娘才会单独献艺。而艳娘特意说过荼蘼今夜拍卖初夜,让她最后上场。
恩客会点自己看上的姑娘带进屋伺候,若有几位中意同一位姑娘,便价高者得。不一会儿荼蘼便看着雏菊被一位恩客出了三十两银子带走了,雏菊恢复地很好,婀娜俏丽,身价自然高了。她欣喜地朝荼蘼望了一眼,荼蘼也替她高兴,笑着遥遥颔首。
不一会儿就轮到金牌姑娘轮番献艺,荼蘼冷眼看着她们陆陆续续被高价拍走,苏梅的恩客出了五十两,青莲七十两,芍药八十两,都笑盈盈地引着恩客回自家院子。
这时艳娘看向荼蘼颔首示意,荼蘼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抱着琵琶上台。荼蘼一上台便引得一个满堂彩,这是三楼包厢里夏侯鸿飞正喝着酒,被人拉着看,那人说今儿最俊的姑娘要拍卖初夜,出去看看热闹。夏侯鸿飞翻着白眼饮了杯中酒,一看到荼蘼的面容便立刻呆住了,手中的酒杯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这时台上的荼蘼款款落座,虽然她穿得不算香艳,但是纤腰丰乳,包地严严实实都觉得妩媚风流,袖口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手上的丹蔻艳艳生姿。荼蘼拨弦启声,柔美唱到:“春日里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